落日之戰上
落日之戰上
落日之中,餘暉重重,巨大的落日映照著沙地上匆匆而過的馬匹騎士,投下巨大的陰影,成千上萬的騎士接連不斷,馬蹄揚起的塵沙彌天蓋地,籠罩了整個世界。從上空看,這密密麻麻的行軍部隊,正織成一張大網,彷彿從天空中鋪下,要將這世界生靈一網打盡。
「快,快,快點」部隊行軍中此起彼伏的呼喊聲,憲兵部隊緊緊埋藏在大部隊中,隨時關注有沒有掉隊的兵士。
「你,說你呢,那個瘦個子的傢伙,快點」一個憲兵突然停下,沖著一個氣喘吁吁的士兵喊起來
瘦子似乎想要振作起來,使勁踢了踢馬,但胯下的馬卻長嘶一聲,頓時暴躁起來,揚起前蹄,整個前半身騰空而起,直接沖了出去,那個瘦子在上面左右晃了兩下,便重重的摔了下去。
「還能起嗎」憲兵有點不耐煩,右手從背後抽起一支鋒利的弓箭
「能…」瘦個子想要站起來,但他額頭冒起冷汗,整個身體被掏空一樣,渾身虛弱無力
憲兵把弓箭搭在箭弦上,用力一拉。
濃濃的鮮血滾滾流出,瘦個子的頭便重重地低了下去。
後面無數的騎兵繼續加速前進,一個個馬蹄用力地踩在他的屍體上,迸發出更多血漿,馬蹄上沾染著一層層血紅的顏色,發出骨頭被折斷的清脆聲響。
大批軍隊在熙熙攘攘中最終到達了目的地,綿延上千里的軍營帳篷燃起一束束火把,星星點點的燈火連起來,匯聚成一片白晝的世界。軍營之中馬蹄聲不停,來來往往都是巡邏的士兵,他們頭上的頭盔在黑夜之中潛伏,隨之而掩藏的是那一雙雙警惕的眼睛,只有身上閃耀的鎧甲反著光,在明亮的燈火之中發出信號,警示著敵軍的一舉一動。
「停」一個隊長一聲令下,率領的四個騎兵停了下來。
黑夜中鼓動著風聲,沙沙混雜著大塊礫石混雜摩擦的音響。
「什麼人,口令!」對面沒有回應。
「放箭!」
四支齊刷刷的雪亮弓箭接連向草叢之中射去,但他們能聽到的,不過是弓箭射入泥土的紮實聲和在石頭上反彈的碰撞聲
「虛驚一場」一個巡邏兵說道
「繼續巡邏,都給我小心點!」隊長呵斥道
馬蹄聲越來越遠,漸漸消失在撕裂空氣的風聲中。
草叢中的不存在的聲音,卻又微微蕩漾在營地邊緣。
「今天的伙食不錯」一個士兵一臉滿足地望著對面的戰友
「確實,這樣的飯還能再吃幾頓啊」
「瞧你說的什麼話,怎麼著不得活下去,大不了裝病回後方去,我還等著回去看兒子呢」
「兒子多大了,怎麼沒聽你說過」他的臉上突然浮起一絲可愛的微笑。
「兩歲,跟你說這些幹嘛,你又沒什麼親人在世」
「也是,這仗打的,一個個都走了」
「不過明天就要結束了」
「聽那些老兵說,明天就是落日之戰」
「什麼落日之戰」
「就是末日唄,一場打不贏的戰爭」
「呵,我是新兵,但怎麼著也跟著部隊打了兩三年了,這兩年哪場仗不是穩贏」
「不知道啊,總有不詳的預感啊」
瀰漫黃沙之中,不知什麼時候,一座土黃色的建築橫空出世,在這萬里無人煙的世界中拔地而起。
建築高二百米,下部一百米的柱子,儼然一座巨型電梯,分佈著大大小小的窗子,上部是飛碟狀的混型圓盤建築,中間凸起廣大的空曠地帶,幾層凸起的圓環部分上方架住著扭動著掃射槍口,天空中的風沙似乎收到了磁場的吸引,繞著這樁龐然大物行走,整個建築彷彿處於隱形的保護之中。
上部建築中走出一個帶墨鏡的黑衣男人,他望著遠方綿延的帳篷山脈,似乎只是發出一絲輕蔑,他戴上厚重的手套,只是沖對面招了招手。
「seeyou,littleboy(再見,小男孩)」
軍營之中響起打更的聲音,夜已經很深了,除了值班的巡邏隊,整個軍隊陷入沉沉的睡眠之中,只有主帥營中閃爍著光亮,一張花花綠綠的地形圖徐徐展開,幾個將軍在地圖前商量著什麼。
「我建議誘敵深入,最好能引到我們的火力區,四面包圍」一位面露滄桑的老將軍說道
「不行,皇上說了,這次敵人不同尋常,這種老套路只怕適得其反」年輕將領紛紛附和。
「那就圍攻,主動出擊」
「我建議列陣,前後夾擊」
「這種兵力對比,直接進攻氣勢更足」
………軍營中的爭吵越來越激烈
「都閉嘴」坐在中央沉默不語的主帥發話了,他轉向唯一沒有發表意見的將軍說道「辰風,你怎麼看」
李辰風站了起來,「我有一個問題,可以問嗎」
主帥遲疑了一下「問吧」
「我想知道,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
全場陷入沉默,不少將軍臉上露出驚恐的神色。
「這個問題你自己想吧,諸位將軍以後不要提這個問題了,辰風,你回去休息吧」
主帥擺了擺手,過來幾個衛士,將李辰風送了出去。
「諸位沒有什麼事,就請回吧,明日再商議」
主帥在軍營中靜靜地酌了一杯酒,一個人默默地喝了幾杯。
「是啊,我們的敵人究竟是誰呢,是誰呢」
主帥望著天邊的星空,整個黑夜陷入不再有光的夢靨之中。
第二天凌晨,隨著號角聲響起,從帳篷中衝出一排排士兵,不到十幾秒,幾萬的軍隊迅速集結完畢,在訓練場上聽候將帥的早動員講話。
「今日主帥有令,觀摩逃兵行刑,今日主帥有令,觀摩逃兵行刑」通報兵在軍隊之中穿梭,大聲播報著。
兵士們向台上望著,一個披散著頭髮的,身穿囚衣的男人被押了上來,他雖然手腳上都帶著鐐銬,臉上布滿了塵土和血痕,但眼中卻是異乎常人的堅毅和明亮,全然不像以往逃兵的恐懼和畏縮。
士兵們望著台上的一切,只有獄卒之中發出一些小小的聲響,但很快就消默下去了。
「今日通報,罪將李辰風撒播謠言,動搖軍心,畏罪潛逃,罪大難赦,今日處刑,罪罰當斬」一個將領模樣的人在上面大聲宣讀,一隊隊通報兵依次傳過去,將宣讀的話傳聽到整支軍隊之中。
李辰風整個人跪在鍘刀前,靜靜地看著鋒利雪白的鍘刀一點點打開。
他的身體突然劇烈的抖動起來
「我,我有話要說,主帥,主帥」
主帥輕輕走了過來
「辰風,有什麼話,咱們地底下再聊吧,我有預感,咱們很快就會見面的」
「行刑!」
「主帥,主帥…」劊子手用麻布團直接堵上了他的嘴,三個劊子手走過來,一齊用力,使勁把他按到了鍘刀口。
一聲清脆的落刀聲,一個人頭掉落,順著台階滾了下去,他的眼珠瞪的銅鈴般,卻布滿了血絲,嘴唇中的麻布似乎卡住了他的呼吸,堵住了所有要說的話,這樣一個有名將領的人頭,在兵士之中,竟引發一陣噓聲。
「肅整軍隊,準備出發」
軍中響起沉重激昂的號角聲,在上空盤旋迴盪,那種聲音,低沉地猶如百萬頭野牛的號叫,又如數千聖徒在祈禱吟唱,低回沉重,萬物翹首,在低沉中充滿著力量,戰火,嗚咽與犧牲,在嗚嗚的長鳴中,軍隊的戰鼓開始擂響,咚—咚—咚,一聲和著一聲,雄渾有力,彷彿巨熊的一聲聲腳步和隕石落地的墜撞,悲壯,痛苦,偉大,戰鬥。
「全軍列陣!」台上的主帥發出指令。
整個軍隊被動員起來,成千上萬的士兵迅速收集武裝,騎兵單獨成軍,赤紅橙藍的軍旗隨之飄揚,軍隊中發出馬叫的嘶鳴聲,主力軍隊盾布前,短兵接后,長兵緊跟,弓箭手各隊陣型不斷變化,工兵用力推著攻城器械,一邊喊出號子聲。
十五秒后,再無動靜。
從台上看去,齊刷刷的萬人大軍儼然在前,頓時一種巨大的宏偉力量迫近而來,軍隊閃亮的盔甲反射著太陽光,交叉輝映成光的海洋,一個個軍士的眼中,充滿著堅毅與勇氣,主帥一眼望去,看了看腰間的寶劍。
霎時,他將利劍拔出,明晃晃的利劍上依舊有著洗不去層層血跡,在低沉的號角聲與雄渾的鼓聲中,他登上指揮台,用近乎恐怖的聲音發布了號令
「全軍出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