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 明天

當年看《泰坦尼克號》，萬分感慨的想，如果傑克和露絲沒有分開，而是最終生活在了一起，會怎樣？

這個問題最終還是有了答案，萊奧納多~迪卡普里奧和凱特~溫斯萊特主演的電影《革命之路》最近上映，兩人扮演一對20世紀五十年代郊區小區里的年輕夫婦，旁人眼裡她們是神仙眷侶，是榜樣，其實他們整日爭吵，互相指責，射向對方的每一句話都像血滴子務必取人首級而後快，簡直像劉震雲小說《一地雞毛》里的兩口子，本來一個是「靜靜的，眉清目秀的小姑娘，打扮不時髦，卻很乾凈。頭髮長長的。另一個是曾經挑燈夜讀的有志青年。生活在一起沒有幾年，一個變成愛嘮叨，不梳頭，還學會夜裡滴水偷水的家庭婦女，另一個成天為調工作，家鄉來人，孩子進幼兒園，諸事奔命，當然，電影里的夫妻倆遠沒有這麼寒酸，但傑克和露絲若沒有分開，下場不外如此。

為什麼，因為，當日在泰坦尼克號上，他們中間有個天大的障礙，這個障礙開始是門第差異，是「君知妾有夫」後來甚至擴大到生與死，他們全部的注意力，都在這一無法逾越的障礙上，全部精力，都用來克服這些障礙，障礙像外來的病毒，激起了免疫覺醒，愛因此來的格外狂熱，這艱辛的過程轉移了當事人對彼此的審視，促使本來陌生的當事人迅速結成同盟，克服障礙使他們愛上了對方，甚至有可能他們只是愛上了障礙。而在那恬靜的「革命之路小區里，障礙不存，愛將焉附，當外在的障礙全部消失，彼此就成了障礙，起初的熱情紛紛剝落後，只剩一地雞毛。

例子眾多，當年出道的林憶蓮和陳輝虹熱戀，他們中間的障礙是各自的追求者，未曾成就的事業以及自身那沒有耗盡的慾望。20年後他們再聚首，前情也有，孩子也有，人到中年了，他們可以毫無功利目的，毫無瓜葛，毫無障礙，清楚透亮的談談戀愛，他給她慶祝生日，買鮮花，一起去北海道渡假，場面猶如愛情歌曲的mv。結果，不出幾個月，他們就分手了，陳輝虹閃電般跟別人結了婚，我聽姐姐講有朋友與已婚婦女戀愛，兩人並且不在同一個地方，兩人分別用了四年時間，辭職，離婚，扔下孩子，在房價起漲之時，賣掉房子，去第三地，找新工作，買新房子，結婚，他們在分手四個月後，障礙比通暢更能激發狂熱。

受挫——克服障礙——再受挫——再克服障礙，這個過程會不斷提高當事人的心理閾值，讓熱情愈發蓬勃。所以，世上的一切偉人，一切宗教和帝國的建立者，一切宗教的使徒和傑出的政治家，甚至說的平庸一點，一伙人里的小頭目，所有這些不自覺的心理學家總要提出一個幾乎無法實現的偉大目標，實現這種目標，註定障礙重重，註定路途迢迢，而群眾的注意力和抱怨，全部消弭在破除障礙的過程中，因此收回了打量自身的目光。

愛情故事在克服障礙的最高潮結束，當然，到別處也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