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黑鍋

夏日的烈日之下，一個瘦瘦高高的身影正站在施工現場四處觀察著，在他的前面還有一台挖掘機轟轟隆隆地破除著路面。

「喲~潘總，什麼風把您吹過來了？」

就在這時，從遠處走過來一個笑容可掬的胖子，一邊走著，一邊從兜里摸出來一包中華，作勢就要遞煙。

「不用了黃總，您還真是貴人多忘事啊，我可從來不抽煙。」

瘦高身影瞥了一眼惺惺作態的胖子，心中冷笑。他知道眼前的這個黃胖子可是出了門的笑面虎，別看人家表面上跟你客客氣氣的，背地裡其實心黑著呢。

「你看我這記性，忘了，真忘了。」黃胖子嘿嘿一笑，倒也沒多說什麼，順勢將煙放到自己嘴裡，美美地點燃吸了一口。

「那個...潘風潘總，既然你來了，那我就跟你說個事啊，你說我們現場這路面其實回填也沒多少米，要是叫攪拌車過來，實在是沒必要啊...你看要不，我們直接弄點自拌的混凝土算了。」

聽了黃胖子的話，潘風皺了皺眉頭。潘風如今所在的項目是一個飲用水改造工程，說白了其實就是給老舊小區更換水管。而他自己則是總包方的施工員，手下負責管理十幾個小區。那黃胖子則是下面分包方的負責人，管理著現場實際在幹活的工人。

既然要換水管，那就得在路面挖個溝，然後再埋管進去，最後再回填。現在這個黃胖子為了省錢，竟然要用自拌混凝土代替攪拌車！

如果用自拌的混凝土，不僅質量無法得到保證，而且斌海市的政府明文規定了，此類工程不得用自拌混凝土。前幾天開會的時候，項目的二把手還強調了不能用自拌混凝土，他要是答應了這茬，那不是給自己找事嗎？

「真的不能通融一下嗎？」

見潘風依舊搖頭，黃胖子突然一下就拉下了臉：「小潘！別給臉不要臉！你一個剛畢業不到一年的小夥子，別以為自己有多了不起！你以為你不同意這事就幹不了了嗎？你都想象不到我跟你們公司領導關係有多好！我告訴你！這事我是在通知你，不是跟你商量！你愛同意不同意！」

扔下這麼一段話之後，黃胖子扭著屁股大搖大擺地走了。潘風看著他囂張的背影，心裡也微微有些惱火。

潘風雖然確實是剛畢業的大學生，但也不是什麼都不懂的小孩。自己平時對他們的一些小動作一直也都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如今卻這麼不給面子。

「咦，這是什麼？」

就在黃胖子的身影已經走得沒影了的時候，潘風突然看到剛挖出來的溝里似乎埋著一塊古玉。因為視角的關係，開著挖機的司機師傅完全沒注意到機器下面有著什麼。

趁著沒人，潘風過去悄悄將東西撿了起來，發現地里埋的確實是一塊玉石。古玉表面光滑，顏色偏黑，不知道是什麼來歷。

「嘿嘿發財了。」

潘風小心翼翼地將古玉揣到了兜里，準備去其他小區看看。

叮鈴鈴~叮鈴鈴~

潘風的手機響起，一接聽，發現是小區的物業主任：「小潘啊，你們這個工程可得抓緊了...還有我之前跟你說的事，你得記得啊...」

「是是是...」

潘風心不在焉地敷衍掉了對方，心裡卻又是一陣煩躁。

如今這物業主任眼見工程快要結束，說要項目部把整個小區的綠化還有停車線全部恢復，不然就不讓工程隊繼續幹了。可現場的工人實際上只破壞了一小部分，這物業完全是在趁機卡脖子，好讓項目給他塞錢。但項目的領導卻捨不得花這個錢，還一天到晚跟潘風他們現場的管理人員催進度，這不是扯淡么。

叮鈴鈴~叮鈴鈴~

又來？剛掛了物業主任的電話，手機又響了起來。潘風拿起來一看，發現竟然是項目部的老大打來的。

他怎麼會無緣無故給我打電話的？心中遲疑了一下，潘風先按下了接聽，然後又按下了另外一個鍵。

「小潘啊，聽說你現在在鳳祥小區是吧。」

「啊，是啊，王總您有什麼事嗎？」

「也沒什麼事，我聽說小黃他們打算用自拌的混凝土。既然這樣，你就讓他們用嘛，反正都是混凝土，有什麼關係。你現在還年輕，做事情要學會變通，不要一根筋......」

王炮跟潘風絮絮叨叨了半天，反正意思大概就那樣，就是要潘風放水。潘風一聽老大都發話了，他還能怎麼樣，也就沒再堅持。本來潘風還想趁機跟領導說下物業那邊的事，不過王炮直接丟了句想辦法解決，就借口有事掛了電話。

一個星期後，鳳祥小區的路面因為使用自拌混凝土，強度不達標，大型車輛通過的時候把路面壓裂了，在檢查現場的時候，還有業主發現更換的水管居然是三無產品，質量還不如他們原來用的。這一事件直接被小區的業主舉報到了市裡，市政府向公司追責，導致分公司直接派了大領導下來徹查事情的經過。

「小潘！你現場到底是怎麼管的！你一天天的到底在幹些什麼？公司給你發幾千塊錢一個月的工資，就是為了讓你混日子的嗎？」

此時，項目部的辦公室里聚集了不少人。項目部的一二把手，分公司派來的大領導，還有下面分包的主要負責人都在。原本在項目部里說一不二的王炮這時只能坐在靠邊的位置，向潘風問責的就是他。

「王總，說話要憑良心說，如果不是你發話，我會答應黃胖子這種事情嗎？」

聽到王炮這時完全把鍋甩給了自己，潘風自然是氣不打一出來，原本他就沒打算給黃胖子開這個後門，現在王炮反而還怪起自己來了。

「小潘！你年紀輕輕，說話倒是一點責任都不敢負啊！要是沒你的允許，我們能敢這樣幹嗎？還有現場的那些材料，要是沒你的允許，我們敢買嗎？」

「黃胖子你少在那放屁了！要不是你們買通了監理的人，你們敢用這種三無產品嗎？只怕是連材料過審都過不了吧！我一個現場的小小施工員，我有那權力讓你們用三無產品嗎？」

說起三無產品，潘風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他手裡十幾個小區，分散在市裡的各個地方，跑幾天都不一定能全部跑完。他本來確實知道黃胖子在用一些質量不好的產品，但因為過審報告一直都齊全，所以潘風就沒嚴抓這事，沒想到他們竟然全部用的三無產品，還把鍋甩到了他的頭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