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斯文有禮

還未收到顧小姐的書信，元娘就先贏來了顧老爺安排過來的客人。

先到莊子的是個書生模樣的人，那時候天才剛亮了不久，就連元娘都還沒有起身，就聽到了門口傳來的些許微弱的敲門聲，要不是大貓那時候正好抬頭的話，元娘還以為自己聽錯了呢。

「誰這麼一大早的就來了？」元娘嘟囔著過去開門，順便讓躺在院子里的大貓躲好，要是是個陌生人的話，看到大貓不得嚇死才怪。

一開門就見著是張生面孔，書生打扮，三十左右的中年男子，留著長須，手上還拿著個算盤，一見著元娘便皺起了眉頭，「敲門之後過了十個數才開門，不可，不可。」

「啊？」元娘下意識地啊了一聲，隨即便問，「請問你有什麼事嗎？」

「看到客人也不主動招呼，不可，不可。」

那人沒有直接回答元娘的問題，元娘卻一下子就反應了過來，這應該就是顧小姐替她準備的人吧！

「是我失禮了，客官還請裡邊請。」元娘學著從前在客棧中的店小二招呼道，側著身子，將人請了進來。

那人嗯了一聲，便走了進去，一看到這院子，又是皺起了眉頭，「院子草木皆不整潔，不可不可。」

元娘聽著他不可不可的就聽得心慌，這院子她早前已經拔過了雜草，還刻意種下了幾株從林中移來的花草，看上去該是清新雅緻，哪裡又不可了？

「既是種在了供人觀賞之處，枝椏便不可以凌亂無序，長短不一，顏色更不能參差不齊。」那人像是聽到了元娘心中所想，將不可之處一一說來。

元娘連連點頭，「多謝客官賜教，我們日後會重新將草木修剪，現在時候尚早，客官還請到前廳休息片刻，再行安排住處，就是不知客官這般早的前來，可否用過早膳？」

沒想到，那人又皺起了眉頭，說：「既是這麼早前來，又是走過了那樣崎嶇的山路，自然是用過了早膳才出門，否則如何能堅持到此？」

元娘只覺得氣息一滯，眼淚都要掉下來了，她自認為不是個聰明人，可也不算笨才是，從進門到現在，甚至還未到前廳就已經被那人屢次挑出了毛病，她頓時覺得自己簡直愚笨不堪。

只可惜那人也不是個憐香惜玉之人，自己便走到了前廳里去，元娘急忙跟上，請他坐下，手忙腳亂地就要上茶。

「既然是客棧，那自然是茶水需隨時備著，讓人空等，不可不可。」那人說道。

「客官說得有理，我這就去準備茶水。」元娘毫不猶豫承認了錯誤，迫不及待地快步離開，若是再久留，她怕是在心裡會將自己貶得一文不值。

阿淵是隨後才起來的，按著平時的習慣，先到廚房去燒些熱水洗漱，結果一進門就見著元娘坐在灶台前發獃，手裡的柴火不停地往灶裡頭放，甚至是都已經塞滿了柴火都還要塞。

一支燒著的柴火實在是擠不下了，掉了出來，差點就燙到了元娘的手，要不是阿淵及時將人拉開的話。

「你怎麼了？一副魂不守舍的樣子？」阿淵仔細瞧過元娘的手沒事，才帶著幾分責備的語氣問道。

誰知道，他這一問，將元娘的眼淚都引了出來，「我是不是真的很蠢，連燒柴那麼簡單的事情都弄成了這樣？」

「啊？」阿淵聽完，一臉迷惑，平時元娘不都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嗎，就算是裝也會裝出她最厲害的樣子，哪裡會像是現在這個樣子，就因為一根柴火哭了起來。

不過看著她哭得抽抽嗒嗒的，阿淵下意識地伸手撫了撫她的背，安撫道：「不過就是柴火掉出來了而已，有什麼值得哭的，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元娘嗚咽著將莊子里來了個十分挑剔的客人說了出來，還說自己不管說什麼在那人面前都是錯的，就像是這麼多天來辛辛苦苦的準備全都被否定了。

阿淵聽完，恍然大悟，不過就是元娘一時之間被否定了而已，「但是既然是要做客棧，之後不知道還要遇到什麼奇怪苛刻的客人，現在這個好歹是顧小姐安排的，就算是看在顧家的顏面上，也不會將事情弄得多難看才是，況且現在他挑出來不就正好，省得日後真遇到不認識的客人挑剔就更難收拾了。」

元娘邊抹眼淚，邊點頭，她也知道這個道理，但是就是心裡暫時有些過不去罷了，「我沒事了，我將茶送過去吧。」

「算了，還是我去吧，我怕你哭得看不清路了，而且眼睛紅紅的出去，等會又該被那人說了。」阿淵說道，現在元娘這個樣子確實不適合過去。

「好吧。」

阿淵隨後便將準備好的茶水送到了前廳里去，一進門就看到那人趴在桌子上，手裡拿著的也不知是從哪裡掏出來的抹布，死命地擦。

「這桌子昨天已經擦過了，很乾凈的。」阿淵說道，將茶水放下，「客官走了一路，還是先喝口茶吧。」

「那你昨天吃過東西了，今天還要不要吃？」那人頗為嫌棄地給了阿淵一個白眼，「況且這桌子也擦得不幹凈。」他的目光又落在了那杯茶水上，說：「茶滿趕人，這個道理你不知道？」那杯茶水都已經快漫出來了。

阿淵頓時就明白了元娘剛才的感受，但是臉上還是得堆出笑臉，「客官說的是，是我考慮不周了。」

「還有你這一身。」那人將阿淵上下打量了一番，「穿著長衫，如何做事利落？不可不可。」

「這......」阿淵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衫，找不出辯駁之詞，畢竟他也只有這幾身衣衫，他倒是想換，也沒銀子可換。

見他無法辯駁，那人也沒有繼續多說什麼了，只是喝著茶的時候，又皺起了眉頭。

阿淵頓時心裡一咯噔，他這是又要說出什麼來了？

不過那人最終還是什麼都沒說，喝完了茶，放下了杯子才道，「這茶雖然淡如白水，不過想到這裡畢竟偏僻，也就算了。」

「多，多謝客官體諒。」阿淵急忙說道，忙不迭地將茶收拾了，又循例問了要不要用些早膳，結果又是被那人用跟元娘一樣的說辭給堵了回去，「行了，替我安排間房就夠了。」

阿淵連聲應是，鬆了口氣，不過顧小姐安排過來的到底是什麼人啊，那時候他沒想到的是這個人對於之後來到莊子里的人已經算是十分的斯文有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