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三十六 整肅軍紀
「是挺悲壯的!小倩,我給你講個故事,然後你就什麼都明白了。」
說完陳林拉起盧倩的小手,來到一塊大青石上坐下,盧倩掙扎了幾下,無奈的隨陳林拉著。天幕繁星閃爍,星星點點,一輪弦月皓白而柔美,成了這浩瀚蒼穹中最矚目的明星。荒草散佈於田野之中,這裡依稀還能看得出當年的縱橫阡陌。陳林看了看周圍覺得氣氛營造得差不多了,輕輕點開了手機音樂。隨著《mayitbe》曲子的響起,陳林緩緩的說著:
「在離我們萬里之遙的西方,有個叫埃及的國家……」
隨著陳林的講述,發生在公元前14世紀末埃及的那一場反抗暴政和壓迫的史詩篇章,在陳林那聲情並茂的描述中向盧倩緩緩打開。陳林更多的是描述希伯來人的苦難與境地,先知摩西是如何的堅強不屈,解救百姓,反抗強權。最後帶領最著族人跨過千難萬險,尋找新家園。至於什麼十災、十誡就略了過去。
「……故事就是這樣。生如螻蟻,當有鴻鵠之志;命如紙薄,常懷不屈之心。」
說道激動處,陳林甚至站了起來。盧倩看到陳林從來沒展現出的一面,眼中閃過複雜的神情。在她看來陳林是個良配,但是這志向卻是很危險,大明的腐朽與混亂明眼人都看在心裡。不到活不下去的時候,百姓通常是不會想到造反這一條不歸路的,而現在……就是個活不下去的時候。所以,有了高迎祥、李自成、張獻忠,可能將來還要有個陳林。自己該怎麼辦,想到這裡盧倩的心裡十分複雜,默默無言。陳林在隱晦的表達了自己的野望后,看著盧倩,想知道她的態度。陳林也想好了,盧倩要是決心和老爹一樣要為大明死節的話。陳林能救盧象升也不含糊,救不了就把盧倩保護起來,讓她看看以後幾年天下的慘況,陳林相信自己能勸得她回心轉意。可是盧倩在長時間的沉默后,說了讓陳林頗為吃驚的話。
「所以陳大哥是覺得大明會亡嗎?」不理會陳林頗為震驚的目光,盧倩接著說道:
「其實這一點父親也有所覺,所以才勵志抗清,誓要做大明的郭子儀。而陳大哥你呢,志向恐怕更加遠大,對嗎?」
對嗎?對你奶奶個腿,郭子儀都是王爵了,更遠大的不久是皇帝了嗎?我還想要命呢!陳林可沒有那麼瘋狂的想法,只想著種田發展,將來幹掉野豬皮,救救那些泥腿子。為什麼總是會有人覺得自己想要造反呢,就因為自己思想和這個時代格格不入嗎?而且大明可沒有那麼脆弱,現在還有不少忠臣義士,即便是滿清兵鋒無匹,滅亡明朝也用了三代人幾十年時間。自己算那根蔥,即便自己心裡有那麼點野望,也只能暫時扔到犄角旮旯。但是盧倩的又一針見血,挑明了現在的關係,你陳林想要娶我就得做大明的忠臣,否則……陳林暗想「我看上的怎麼不是吳三桂的女兒,這盧象升太倔太硬。」
「小倩哪裡聽來的話,這可不敢亂說,我可就是個想幫天下百姓脫離苦海的熱心青年,可沒有什麼大志向。」
看著準備耍無賴的心上人,盧倩沒有生氣,只是又勸說道:
「興亡百姓苦,陳大哥既然有志救難,何不學父親一般?」
陳林收起了剛剛嬉笑的表情,雙手按在盧倩的肩膀上,看著盧倩說道:
「大明這江山不是出一兩個郭子儀能拯救的,而是要千千萬萬個郭子儀,岳武穆!小倩的意思我明白,你給我點時間,我保證不會做讓你失望的事。」
看著陳林清澈錚亮的眼睛,盧倩也沒有辦法去質疑,就像陳林說的,她也需要時間來接受這個有點「離經叛道」的陳林。拋開了造不造反的問題,口舌本來就伶俐的陳林又開始了撩妹大業,直到背後傷口又隱隱作痛才將盧倩送回住所。回到小院的陳半依在咯咯作響的椅子上,手指敲著桌面,目光聚焦在那個為自己鋪床疊被的婀娜身影上,但是思緒卻不知飛到了哪裡。現在山寨里最缺的糧草鐵器已經有了著落,當務之急是練兵,可這兵怎麼練他也是摸著石頭過河。想來想去只有沒多少頭緒,自己腦子裡的軍事知識已經大部分倒出來了,漢河營也在有條不紊的訓練之中,等到實戰階段他就沒啥經驗可用了。
「鄭虎這些老兵必須留下……」
心理默默想著怎麼套路鄭虎之時,李薇已經過來要為陳林更衣了,草根出身的陳林自然無法抗拒這種「糖衣炮彈」式的資本主義腐朽生活。看著給自己脫鞋洗腳的李薇,勾起了陳林對這個時代被壓迫婦女的同情心,想了想說道:
「今天的事麻煩你了,如果你不想過這種生活,我可以送你去投親或者幫你找個良家子為夫,你意下如何?」
李薇聞言,手只是停頓了不到三秒鐘就繼續更加賣力給陳林捏起了腳,一言不發,似乎是在以自己的實際行動回答陳林。陳林看到她眼角滴滴流下的淚珠,只是談了口氣,用溫和的口氣說道:
「也罷,聽聞你也精通筆墨文章的才女,明日去找趙先生,在辦公廳那邊做點事。我這不著家的,你守著空房子作甚,咱們漢河嶺沒有外面那麼多規矩,記得要開心點。」
李薇沉默了一會,點頭說道:
「我聽首領的……」陳林笑著點點頭,人逢大難,心智受損,一個人憋著早晚出事,李薇的問題陳林早就給她考慮好了。
翌日,陳林傷勢有所好轉,便早早梳洗,來到了辦公廳,才得知田執事一行人已經連夜回了田府。陳林也不以為意,是自己撿了這麼大的便宜也會著急回去報喜領賞的。找到了最近像打了雞血一樣精力無限的趙均,陳林說道:
「趙先生乃山莊緊要,當知張弛有度之理,切不可太過操勞!」
趙均聞言哈哈一笑:
「無妨,多謝首領抬愛,趙某蹉跎一生,如今能佑一方安樂,倒也自在。」
陳林平日里對趙均表示出了足夠的信任和尊重,讓這個有些官迷的趙均極為受用,對他來說忙些算什麼,真像以前那般過日子,倒不如現在忙死。陳林懶得勸,話鋒一轉問道:
「前兩日我讓準備的學舍是否妥當了?」
「昨日已經修葺妥善,現已可入學舍辦學,丁翼兄弟一早便去組織各家孩童前去,不久便可在學舍聽候首領教誨。」
「很好,我先到軍營開會,孩子們到齊之後我再過來。」
陳林點點頭,丁翼辦事還是靠譜的。說著陳林騎著馬趕往軍營,這裡經過陳林和他們幾個老兄弟的連日打罵,流民已經能做到雜而不亂,亂而不慌了。多多少少有些當兵的樣子了,十分簡陋的中軍大帳中,陳林居中而坐,手裡不太熟練的卷著馬三孝敬的明朝煙葉。漢河營的大小頭目們陸陸續續的鑽進來,一個個精神抖擻的在帳中站著等著陳林主持例會。片刻后一幫新老軍官到齊,陳林的煙捲也卷好了,馬屁精丁宏十分狗腿的笑著遞上煙鍋子,然後給陳林點上火。陳林陳林忍著辛辣吧唧了一口,見人到齊了,也站起來說道:
「今天我特意讓幾位百總把手下的旗官兄弟叫上,咱們先不談訓練上的事。咱們漢河營最近的興旺我也看在眼裡,這都離不開各位的努力,但也發生了不少問題,我想聽聽各位兄弟的想法,從第一司開始說吧!」
說著陳林看向李壯實,李壯實撓了撓頭出班說道:
「首領,我這沒啥說得,首領怎麼說我們怎麼做。」
陳林趕緊打斷李壯實,免得他亂帶節奏,自己什麼意見都聽不到。說道:
「少來,咱們出去這幾天,就數你一司最鬧騰,私下裡架沒少打,怎麼?覺得你們一司老兄弟多,我捨不得收拾呀?」
第一司是陳林樹立的標杆,隊長都是有些拳腳基礎的精壯,旗官則都是隨陳林起家的十三太保,馬富、李寬、楊壽,都是陳林親自教導、見過血的。而陳林李壯實出去的這幾天,第一司算是沒來韁繩,各種撒花。第四司百總李鐵山抓了幾個打架的關了起來,現在還沒放。聽到陳林不冷不熱的話后,李壯實狠狠盯了手下三個旗官一眼,正想請罪。陳林又說道:
「不要說沒問題,咱們今天就是把問題都擺明面上,一個個的解決。漢河營初創,一個個有問題就藏著掖著,等問題爆發出來,咱們這幾百條老爺們兒不是被官家剿了,就是被同行端了。現在你們還敢說沒問題嗎?」
李壯實見陳林沒有生氣,於是壯著膽子說道
「首領,我們司有些兄弟殺雞都不敢,有些夜裡還偷偷哭,算不算問題?」
「恩,其他人接著說!」
「首領,我發現好些個新來的好賭。」
「首領,我手下有幾個是以前縣城幫派的,手裡還有案子!」
陳林沒回答,只是拿出本子記錄了下來,然後又讓所有人都說說自己發現的問題。陳林一一記下,半個小時后,陳林看著本子上的條條框框,對下面的兄弟說道:
「我歸納了一下,現在兄弟們反應和我自己發現的問題,主要是三個方面,我先說說訓練上的事。咱們兄弟之前大多都是些農戶,突然之間干起了拿刀混飯吃的行當,沒殺氣可以理解,在場的各位也沒幾個上過戰場的,咱們慢慢來,仗是少不了的,現在只需要嚴格按照發下去的訓練條例刻苦訓練,空了咱們下山抓些慣匪惡紳回來給他們練膽。晚上不定期不定時增加緊急集合、行軍科目,讓那些想家、想娘們兒的累到精疲力盡倒頭就睡,別東想西想了,老子也是光棍一條背井離鄉的。鳥蛋!練出本事,殺敵立功還怕沒女人嗎?」
陳林也知道漢河營的成員大多是流民和走投無路的佃戶閑漢,家眷大多走失、去世。還有些經歷不比丁翼輕鬆,可以說個個都有一段血淚史,對此陳林也沒啥好辦法,總不可能挨個去做心理輔導吧,所以只有拚命的練,讓他們無力去想。
「這事兒你們五位百總各自商量具體時間,孔百總,這裡你的武藝最好,以後總管訓練之事,你多費心。」
牛大棒聞言出班稱諾,牛大棒剛剛加入漢河營,還在琢磨漢河營的制度教條,手下的兄弟也被陳林打散進了其餘四個司,現在算個光桿司令。所以陳林便任命牛大棒為「八十萬禁軍總教頭」,教受槍棒武藝,搏擊技法。
「第二個方面是軍械短缺,這個問題大家不必擔心,最近幾天咱們的軍械兵器就送來。我加一條規矩,刀槍如命,刀在人在,無故丟失者罰軍棍五十。誰連吃飯的傢伙都保不住我就讓他漲漲記性。」
「得令……」
「下面咱們就談談軍紀問題,立正!」
隨即陳林轉回主座,剛剛還和顏悅色的神情一收,把這大半個月積攢的暴戾之氣和氣勢全都表現了出來。下面的十幾號頭目軍官,頓覺大事不好,軍姿筆挺,鴉雀無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