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出關

暮冬，又是一年雪季。

正在閉關中的司瀾被一陣劇烈的衝擊驚醒。

她睜開凈若琉璃的眸子，微微醒了醒神，閉關前的記憶如潮水般襲來。

「砰！」

又是一陣衝擊。

「真吵！」

司瀾搖了搖毛茸茸的耳朵，有些不悅地抬起兩指直指虛空，頃刻間，籠罩著整座山的封印破了，無數雪花紛紛揚揚灑了下來。

守殿妖們見山頂靈氣涌動，激動得奔走相告：「一定是殿下出關啦！」

很快他們就集中到司瀾宮室門口，恭敬地俯身行禮：「恭迎殿下回歸！」

片刻后，宮室的門開了，一身藍白裘衣的司瀾走了出來：「是誰在闖山？」

如若不是有入侵者闖山，不可能會鬧出這麼大動靜。

小妖們面面相覷，有些怯懦道：「不知…」

這群守殿妖本是一群雪地松鼠，自從十年前滄雪山封山後，他們便終日堅守著這死氣沉沉、毫無生氣的荒殿，早已不知山外事態了。

司瀾知道他們的難處，也沒有苛責：「罷了，你們且隨本尊下山查看吧！」

此時在山腳下，一群不知道從哪兒來的黑熊精，正在圍攻一個少年，剛才的衝擊就是他們弄出來的。

少年雙目通紅，在黑熊精們的合圍下不斷縮小防衛圈，雪白的冬衣上浸滿了血跡。

黑熊精們不斷逼近，少年終於不敵，突出一大口鮮血，癱倒在雪地里，虛弱地喘息著。

正當黑熊精們準備給少年最後一擊時，一聲嬌喝傳來：「何方小妖，竟敢在此造次！」

黑熊精們被震懾住，齊齊朝聲音方向看去。

少年先是暗暗鬆了口氣，而後吃力地抬頭，順著黑熊精們的目光看了過去。

出現在他眼前的是一位面容姣好，額間綴著銀色額紋，兩頰攜有灰色獸紋的女子。

她踏雪而來一身清冷，雖然頂著一對軟萌的耳朵，周身卻散發著一股生人勿近的冰冷氣息，讓人不敢逼視。

在少年偷看司瀾的同時，司瀾也在打量著少年。

只見他面色蒼白，身形瘦削，明明已近山窮水盡，眼神里卻無半分退意，一副不要命的模樣。

司瀾有些驚訝，畢竟已經很久沒有人類來過這裡了。

為首的黑熊精打量了眼司瀾，大著膽子說道：「我們做什麼，與你何干，不想死的話就少管閑事！」

司瀾神色一凜：「山神早有禁令，擅闖滄雪山者將處以極刑！你們膽敢在這裡鬧事，可是想挑戰她的權威！」

黑熊精冷笑了一聲：「哼，自十六年前那場動亂后，滄雪山就封山至今，誰知道山神還在不在世，說不定，她早就死在了大戰中！」

黑熊精話音剛落，姍姍來遲的守山妖家族和巡山妖家族便齊齊來到司瀾面前行禮：「恭迎殿下回歸！」

司瀾瞥了他們一眼：「本尊閉關前，交代你們要好好守著這裡，不許任何鬧事者前來打擾，你們就是這麼當差的？」

守山妖首領，一隻將近千歲的三尾白狐，微微直了直身子：「殿下閉關前的確有吩咐我們守護好滄雪山，我們也從未懈怠過，可近日突然有好幾波妖獸前來闖山，殿下和凌寒大人不在，我和白長老又不敢貿然殺生，是以只能儘力周旋！」

巡山妖首領，一隻將近千歲的雪地兔附和道：「是啊，我與雪長老，自殿下和凌寒大人閉關后，就打理著滄雪山附近的山脈，連一隻老鼠都不曾放進去，可這次的妖獸來勢洶洶，而且無論如何勸阻都不肯罷休，我和雪長老也很為難，尤其是他！」

白長老指著黑熊精首領極其不滿的控訴：「我都跟他說了殿下正在閉關暫不見客，可他非但不聽，反而還打傷我們很多同伴，殿下您一定要狠狠責罰他以儆效尤，讓他知道滄雪山的禁令並不是虛設！」

黑熊精轉了轉烏溜溜的眼珠，著實被眼前的場面嚇到了。

他抬頭看了眼山頂，這才發現滄雪山的結界已經破了，都怪剛剛打得太入神，竟然都沒察覺到。

據說滄雪山的護山結界只有山神才能破，那麼眼前這位氣勢逼人的女子，就是傳說中的……

思及此，黑熊精首領連忙向司瀾求饒：「山神殿下見諒！我叫小黑，原本和族民們住在澤鳴山，此次如、若不是有萬不得已的苦衷，我等絕對不敢冒死闖山，打擾您的清修啊！」

少年見黑熊精對司瀾如此恭敬，心下詫異，想不到鼎鼎大名的滄雪山山神，竟然會如此年輕，更想不到原來獸族也有如此美貌的女子。

司瀾質問小黑：「你究竟是有何萬不得已的苦衷非要來闖山？如若你的苦衷說服不了本尊，本尊就只能扒掉你的熊皮，以平眾怒了！」

小黑手下見司瀾如此咄咄逼人，心中積壓的不滿瞬間爆發：「你就算是山神，如若不能庇護我們，任由人族將我們趕盡殺絕，我們又為何要以你為尊，你這種不管蒼生死活的半吊子神，又算什麼神！」

他的話讓在場的所有妖獸都沉默了，就連剛剛還咬牙切齒的白長老也都噤了聲。

司瀾打量著這群黑熊精，只見他們或多或少都受了傷，就連身上的冬衣也破爛不堪，看起來很是狼狽，不像是來惹事的，反倒像是逃難的。

司瀾斂了斂眼眸：「雪長老，你說，在本尊閉關的這段時間裡，外界究竟發生了何事！」

雪長老是這裡資歷最老的妖獸，性子最為穩妥，他說的話司瀾向來是信任的。

他猶豫了片刻，欲言又止道：「左不過是殿下不在的這段日子裡，馭獸司那邊又有新動作了。」

聽見馭獸司三個字，司瀾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她看了一眼倒在雪地里的少年：「那他又是怎麼回事？」

雪長老搖了搖頭，小黑連忙說道：「這小子是我在山腳下發現的，我看他穿著法袍，又形跡可疑，就想試探他一番，誰知道他竟然拔腿就跑，我估計他定是馭獸司派來的細作！」

少年聞言，強咽下翻湧的血氣，虛聲辯解道：「我不是細作！你們那麼多妖獸圍著我，我當然要跑了！」

小黑並不相信少年的話：「閉嘴，死到臨頭你還狡辯！」

見小黑如此激動，司瀾示意他退下，然後向前兩步走到少年面前：「人類，你可知這是什麼地方，你來此又有何目的？」

少年抿了抿乾裂的嘴唇：「晚輩林初，此次冒昧前來打擾山神殿下，是有事相求！」

司瀾嗅了嗅鼻子，總覺得他的味道有些熟悉：「噢？那你可有拜帖？」

先山神規定，無論是人類亦或是獸族來到滄雪山，必須持有拜帖，否則就視為闖山者處理。

「自然是有的！」林初邊說，邊伸手探向衣襟，然而摸了半天，卻什麼都沒摸到，他心下一驚：「糟了，難道是剛剛打鬥時把師伯交給我的信物弄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