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3章 第3章

潔癖瘋狂

小花貓不清楚現在的情況,她只牢牢記住白貓的叮囑,遠離雄性人類。

他們會用鐵絲絞斷貓咪的頭顱,還會殘忍地用石頭敲貓咪的腦殼。

懷著這樣的恐懼心理,小花貓再度往輪胎里縮了縮——白貓不在這裡,對方此刻正依靠出賣色相和肚皮來嘗試為小花貓尋找一位新的信徒。

人類都是貪婪的,如果不犧牲貓色的話,貓咪們很難獲得幫助。

小花貓粉紅色的肉墊兒緊緊貼靠著輪胎軸,她沒有辦法在短時間內逃離人類,只能想辦法將自己隱藏起來,藏到人類無法觸碰的地方。連咪嗚聲都不能發出,尾巴豎起,一身兒亂糟糟的胎毛都炸起,瞳孔豎成一條線。

她想要模仿大白貓,發出氣勢洶洶的「嗚嗚」聲,向對方示威,昭顯自己並不是那麼容易被欺負的貓咪。可惜她太弱小了,只發出脆弱的一聲。

「咪嗚。」

縮在輪胎中的小花貓聽到這個乾淨的雄性人類發出嘆息。

「出來,」雄性人類向她伸出可怕的前爪,嘗試將她勾出來,「聽話。」

毫無用處。

害怕到瑟瑟發抖的小花貓只會將身體完全貼在輪胎中,她死死地抱著輪胎冰涼的軸,熱乎乎的小肚皮貼著冰冷的軸承,緊張到呼吸,唯一不變的是始終豎起來的炸毛小尾巴。

顫抖著晃啊晃。

謝薄聲按按太陽穴,和輪胎上瑟瑟發抖、努力抱緊輪軸的小花貓對視良久。

他不想直接碰這個髒兮兮的小貓,但也不可能視而不見。思考良久,謝薄聲忽然想起,有個剛結婚的朋友,是大學同學,最近似乎在朋友圈曬了救助的流浪貓。

雖然現在打電話過去有些冒犯,但謝薄聲回顧一下最近朋友圈,的確沒有其他人具備流浪貓救助經驗。

他半站起身,從手機通訊錄中翻了翻,找到溫崇月,打去電話。

簡單地客套幾句,謝薄聲恭祝對方新婚愉快,才詢問該如何救助貓咪。對方還是和讀書時一般溫和細緻,很快給予謝薄聲回答:「……確認是毛髮蓬鬆、稀少的幼貓嗎?已經睜開眼睛了?看上去還不會走路?」

「……建議不要使用工具,我猜這隻貓咪還沒有滿月,」溫崇月說,「稍等,我讓妻子接一下電話,在這方面,她比我更了解。」

謝薄聲道謝。

溫崇月的妻子很快給出謝薄聲建議,先將幼貓抱出,盡量用乾燥溫暖的毛巾包裹住貓咪,幼貓需餵奶,最好是兩小時一次……

謝薄聲一一記下,道謝。

他並不打算養這隻貓。

貓咪一般伴隨著掉毛,謝薄聲不希望自己一絲不苟的房間中被一隻貓咪弄得亂糟糟、到處都是貓咪的毛。

但見死不救顯然不對,謝薄聲挽起衣袖,打算先將這個弱小的貓崽子帶回家,照顧一陣,保住這個小可憐的命,再去聯繫流浪貓咪救助和領養組織。

但不知哪裡竄出一隻敏捷、肌肉發達的大白貓,豎起尾巴沖謝薄聲低吼。謝薄聲後退一步,他微皺眉,看著這隻大白貓一口咬住小花貓後頸,飛快逃離。

謝薄聲:「……」

大約是小花貓的母親吧。

既然小貓咪被貓媽媽叼走,他也不必再猶豫是否將貓咪帶回家。抬腕看了看時間,謝薄聲上車,心無旁騖地離開地下停車場。

順著地上的標誌繞過一根圓柱,燈光照亮黑暗,謝薄聲看到大白貓蹲在牆邊,正在拚命地舔著小花貓的頭頂和脖頸,小花貓顫顫巍巍地抬起兩隻前爪,依賴地往大白貓身上貼貼,毛絨絨的小腦袋像溫暖的一朵棉花。

謝薄聲放慢車速,從互相依偎的兩隻小流浪貓旁邊離開。

外面已經開始落雨,稀稀落落墜下,氤氳著蒙濛霧氣。在約定好的時間中,謝薄聲順利抵達畫展。今日開設畫展的是他某位朋友,謝薄聲帶了花束。他起初打算獨自過來,但他同事沈歲和的女友頗為喜歡這位畫家,想要一個畫家的簽名。

這不是什麼大事,順水推舟,謝薄聲和同事沈歲和約好,讓他帶著女友來,由謝薄聲引薦,讓雙方見見面,還可以一同喝杯咖啡。

畫展看完,咖啡喝完,也到了中午。沈歲和起身,笑著說他訂了餐廳,希望謝薄聲能一塊兒過去吃個飯。謝薄聲看了看外面的天氣,陰雨連綿,咖啡廳的玻璃門上貼了一隻慵懶的布偶貓貼紙,不知為何,謝薄聲猛然又想起地下停車場那隻聽起來快要斷氣的小貓崽子。

「不用,」謝薄聲說,「不打擾你們約會,我先回家,還有些事要處理。」

告別二人後,謝薄聲沒有直接回家,雨水越下越大,他去超市買了些食物,明天下午才有課,在這段時間中,他不打算出門活動——下雨天,是最適合獨自在家中閱讀、觀影的時間。

意外的是,在這個季節,還看到有賣桑葚的,謝薄聲買了些。他有輕微強迫症,購物時,同類別必定要雙數,買了桑葚,那就要需再買另一份水果來完成雙數。最終採購完成,路過賣飲料的區域,謝薄聲口渴,買了水,又順手湊一瓶無乳糖的舒化奶。

回到地下停車場時,謝薄聲沒有再見到那兩隻貓。

想想也是,流浪貓么,居無定所,在這邊買房的都是大學老師,學校中有餐補,大部分人都在學校食堂中吃飯,很少有人如謝薄聲般動手做飯。或許也因此,這個小區中的流浪貓並不多見。

這是謝薄聲搬到這裡的第二年,也是他被這所大學聘請的第四年。

尚不到三十歲便升為副教授,難得又是才貌雙全。兩月前,有人悄悄拍了謝薄聲的照片發到網路上,熱度頗高。

實際上,對於謝薄聲而言,那段時間簡直就是噩夢。他醉心學術與教學,不喜張揚,在「走紅」的時候,他不得不忍受走在校園中會被人偷拍、購物時也會被收銀員驚喜地問「哎你是網上特別火的那個年輕教授吧」等等之類的話。

也正因此,謝薄聲已經兩月不去食堂用餐,除卻必要的學術交流和授課活動外,基本不踏出房間。偶爾出門,也戴口罩,武裝自己。

慶幸的是,網路上的熱度來也快,去也快。在謝薄聲明確表示自己不想被打擾后,又經歷了大約一兩周的網路批評,現如今,在他上課時,不守課堂秩序、偷偷拍照錄視頻的學生少了許多。

他本該乘電梯上樓,恰好收到快遞員的電話,對方沒有門卡,無法進入單元樓,現在就在一樓門外,等待送東西。

謝薄聲拎著東西過去,簽收完文件后,忽然又聽到那種細微的喵嗚聲。

一頓,謝薄聲將筆還給快遞員:「謝謝。」

他耳聰目明,在雨水敲擊地面的聲音中,精準無誤地判斷出貓咪聲音來源。還有細微的、易拉罐滾動的聲音。待快遞員離開,他循聲而尋,最終,在花壇旁側,看到一隻正在不停顫抖的易拉罐。

謝薄聲一手拎著購物袋,猶豫良久,才俯身,微微屈膝,去看這個會喵喵的易拉罐。

他又看到地下停車場遇到的小花貓,貓貓頭卡在中間,只露出毛絨絨的小尾巴,還有兩隻努力往後伸、有著粉紅色肉墊的白色、帶黃斑點的后爪。

許是察覺到有人來臨,被卡在罐頭中的小花貓驚慌失措地翻滾掙扎,可惜笨頭笨腦,仍舊一頭撞到易拉罐底部,不知是痛還是怕,它終於發出可憐又慌亂的叫聲:「咪嗚,咪嗚。」

謝薄聲:「……」

他環顧四周,沒有瞧見大白貓的身影。

居住在這個小區中的大多都是同事,業主群中,也經常會有人發布救助和領養流浪貓咪的消息。猶豫許久,謝薄聲空出一隻乾淨的、盛水果的塑料袋,套在手上,當做一次性手套,隔著,輕輕捏起這個不知道從哪個垃圾桶中翻出的罐頭,裡面一頭栽進去的小花貓掙扎得更激烈了,咪嗚咪嗚尖叫。

小貓崽子的尖叫就像十隻毛茸茸的雞崽子,又像弱化到千分之一的人類嬰兒哭聲。

謝薄聲說:「別叫了,不吃你。」

怎麼叫得像要被燉了似的。

小花貓瑟瑟發抖地蜷縮在空罐頭中,仍舊叫,不過聲音弱下去,只有無力而難過的烏烏。

謝薄聲沒有耽誤,拎著貓罐頭回家。他尚記得朋友妻子的叮囑,先想辦法將這隻笨貓從罐頭中取出——他伸手觸碰的時候,心下一驚,整隻小貓崽幾乎沒什麼溫度,涼涼可憐蜷縮,像是下一刻就要沒有聲息。

謝薄聲找到一張柔軟乾淨的毛毯,將小花貓小心翼翼整隻裹起。趴在柔軟毛毯上的小花貓終於不再咪咪烏烏,而是安靜地躺著,清晨時刻沖他神氣翹起的尾巴無精打采地垂著,謝薄聲抬手,試探著觸碰它的前爪小肉墊,這隻貓太小了,小到肉墊還不如他指甲蓋大,指腹和軟軟肉墊接觸的時刻,謝薄聲感受到一點顫抖的溫度。

這點微弱的溫度讓謝薄聲鬆口氣。

他立刻隔著熱水燙了燙舒化奶——謝薄聲只知道貓咪不能吃熱食,貓舌頭怕燙,但又擔心冰冰涼的奶讓小貓崽子可憐的體溫雪上加霜,只燙幾下,從醫療備用箱中翻出細細的一次性針管注射器,抽了一些奶,慢慢地餵給小貓崽。

當看到小花貓掙扎著用兩隻肉墊抱住一次性針管注射器后,謝薄聲鬆口氣。

謝天謝地,這隻笨貓還懂得喝奶。

小花貓顯然餓狠了,死死抱住,喝到兩隻耳朵都要往後撇,被分泌物弄髒的兩隻眼睛盯著吸管,毛絨絨小耳朵隨著吞咽不停發顫。

謝薄聲不敢喂太多,嚴格按照先前電話中的指點,喂到指定的毫升,立刻移走針管,重新將小貓崽子裹回溫暖的毛毯中,繼續保溫。

很好。

喂完了奶,下一步就是——

有嚴重潔癖的謝薄聲戴著一次性手套,捏了捏小花貓柔軟的腹部,它很怕,好像在掙扎著反抗,卻已經沒有力氣了,在發出弱小的威脅「烏烏」聲后,徹底放棄抵抗,攤開四隻爪爪,可憐兮兮地任由謝薄聲觸碰它脆弱的肚子。

謝薄聲皺眉。

他感受到這隻貓腹部不正常的硬。

謝薄聲取下手套,洗乾淨雙手,開始在業主群中發信息。

501古漢語謝薄聲:「請問有救助流浪幼貓經驗的朋友嗎?」

501古漢語謝薄聲:「想要諮詢一件嚴峻的事情」

501古漢語謝薄聲:「撿來的流浪貓幼崽腹部發硬,應該怎麼辦」

片刻后,有人回復了。

「幼貓?」

「幼貓不會主動排泄,都需要外力幫助啊」

「貓媽媽都是要舔舐小貓咪的月工門來刺激排泄的」

謝薄聲沉默了。

他看了看裹在毛毯中、奄奄一息的小花貓。

它可憐的尾巴垂下,一動不動,莫說南方的老鼠,它現在甚至還不如小倉鼠大。

501古漢語謝薄聲:「請問有人類可以操作的方法嗎?」

五秒后,他收到一條能讓潔癖人士瘋狂的回信。

「可以啊」

「等小奶貓進食后大約10分鐘,拿紗布蘸水,輕輕地按摩小貓的月工門,還有腹部位置」

「一直按摩到小貓停止排泄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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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貓貓不能聽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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