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深宮
大雪紛飛，屋檐上積雪足足有三尺厚，宮門緊緊閉著，奴才們屈躬站在殿前。
一位身著華服的女人端坐在殿前，手中捧著一盞熱茶，面無血色，可能是被凍著了。她雙目慈祥，可卻又像一把利刃。
她輕嘆一聲，望著殿前堆起的雪人。「誠兒。」女人的聲音輕又冷，與殿外那冰冷的天氣相映得很。
李哲城走進大殿，朝女人叩禮，「母后。」
女人名叫季棠，甚喜海棠，可今年的海棠花不知怎麼的都開花甚少。
「你父皇走了有十年了罷？」
「母后請節哀。」李哲城不知道怎麼安慰季棠，在他的眼裡，母后永遠是那個做事果斷，不留餘地的蛇蠍美人。
李哲城小時候常常聽人說，說他母后豆蔻時的知書達理，溫潤可人，頗有大家閨秀的風範。
與殿中這女人形成鮮明對比，完全判若兩人。
可確實如此。
季棠放下茶盞，聲旁的婢女趕忙把她扶起。她不說話，揮揮手讓婢女們都退下去了。
她一步步走下台階，取下鳳冠，摘下九尾鳳釵，脫下鳳袍。
李哲城當場跪下，「母后！兒臣惶恐！」
女人悠悠地開口：「誠兒，母后給你講個故事。」她望著李哲城，輕輕撫摸著他的臉，「我們誠兒也是大孩子了呢。」
她的臉上布滿皺紋，可卻從眉眼間看出年少時是個大美人，風華絕代，傾國傾城都不為過！
季棠放下了雙手，「你父皇做事太少年氣概，沉不住氣，你看，把我弄丟了吧！也不知道他到黃泉路站在孟婆跟前是否才發現沒把我一起帶上，讓我獨守深宮。」
季棠出身於左右丞相府，他父親是左右丞相季峰，母親是大夫人張氏，名沁華，書香門第，一品誥命夫人。
她在季家排行老四，前有嫡長兄季擇，嫡二姐季嫻，庶三姐季荏。後有庶五妹季晗，庶六妹季梵，庶七弟季粦，庶八弟季憧······再加上府外那些雜七雜八不知道從哪冒出來的孽障，數也數不完。
如今能上得了檯面且規規矩矩做少爺小姐的只有府中八位。
其他到還好，就是這個三姐季荏，仗著自己母親受父親青睞，在府中簡直無法無天，沒有半點規矩，跟那個鄉間潑婦簡直無差！甚至敢出言不遜違抗主母，頂撞老夫人。大夫人性子好，只當是丫頭還小，可老夫人可沒那菩薩心腸，直接當著眾客的面給了這姑娘一耳光。
三小姐生母曹姨娘，可是心疼女兒心疼得不得了，直接跑去翠竹院找大夫人理論，大夫人笑著給這母女倆賠不是。
老夫人很喜歡嫡出的三個孩子，每每無聊就叫他們來福安院坐坐。後來這三個孩子相繼結婚生子，老夫人每場都差點哭的背過去，但看看小孫女小孫子可愛的模樣，又是歡喜得很！
八弟和五妹的生母是個青樓貨色，也就只有個不錯的面容，其他真是不值得一提。崔姨娘有兩個孩子，在府里地位也扎得牢牢地。
她把大夫人害死了。慢性毒藥，從她生下八少爺之後就開始了。大夫人最後和她單獨談，在一間屋子裡充滿了壓抑，張氏憋著最後一口氣對崔姨娘說：「我不怪你。老爺喜歡你疼著你，我也是打心底兒的高興······你想讓自己的孩子多分得些家產，我明白的······我都明白，我也是母親，我也想為我的三個孩子鋪好路······」
崔姨娘後悔不已，頓時淚如雨下。這件事只有張氏和崔氏知道，對外只說大夫人病重離世了。
從此，她發誓不求榮華富貴，只願兒女平平安安。大夫人走後，她把她的孩子視如己出，試圖挽回自己對張氏的愧疚。
二小姐季嫻也是個狠角兒。她為了自己的嫡親妹妹能嫁個好人家，不惜用美色勾引太子，季家本想將她打死，可人家太子親自到場，當著季家全家上下老小的面，說他要娶季嫻做他的正宮太子妃。她的後半輩子很清閑，陪名門望族的小姐們喝喝茶、賞賞花。
要說起季棠和李鳴謙怎麼認識的，那還得是八公子季憧的滿月宴。
那天季棠本想著換身素凈衣服，別嚇著弟弟。剛到院前，隱隱約約聽見院內有人，於是便怯怯地走進去，只見一個莫約十五六歲的少年一屁股坐在了她的寶貝蘿蔔上。
她養了半年的蘿蔔！
季棠湊近看，這人長得驚艷，要是個女子，那不得讓男人搶著要啊？少年一襲玄衣，那張標緻的臉上布滿紅暈，不用想也知道，這是喝高了。
還偏偏壓在了她的寶貝蘿蔔上，但凡他坐偏一點，坐香菜上面她絕不憐惜！
蘿蔔······
全折了！
她越想越氣，又不能白白受著氣，哇的一聲就哭了。
這一下把少年喊清醒了不少，他搖搖頭，緩緩睜開雙眼。
真的把他嚇到了，一覺醒來一個姑娘蹲在自己面前哭，不知道的還以為他倆有什麼呢。
季棠看眼前的少年醒了過來，氣哄哄地對他說：「陪本小姐的蘿蔔！」
李鳴謙沉吟片刻，「你知道我是誰嗎？」
「不知道。」她又極其認真地說「本小姐不管你是誰，你今兒把我蘿蔔坐壞了，你賠！」
李鳴謙笑了，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對不起啊姑娘，蘿蔔會賠給你的。」他偏過頭，「端陽侯府，我叫李縛，字鳴謙，敢問姑娘大名？」
季棠也起身，一字一字地道：「季珞珞。」
李鳴謙突然想起，季家有個愛哭的四小姐，名叫季棠，小字珞珞。
他勾唇一笑，轉過身。「久仰四小姐大名！」溫文爾雅，窈窕淑女。
季棠不知不覺就走到了殿外，望著山河白雪皚皚，又望著梅樹開花翻過紅牆······
有個想法在她腦海中蔓延開，碰撞在一起，扭曲不已。
她快速向冰河奔跑，不顧形象地跌跌撞撞。
她望著湖面上的倒影，有一位少年站在她身側。
「李鳴謙，為什麼不來找我？」她喃喃道。
李哲城見情況不對，趕忙跑過去想抓住季棠，可是為時已晚，他拚命抱住的是團空氣。
「母后！！！」
「太後娘娘！」
太監們受到驚嚇，捏著嗓子開口道：「太後娘娘······自縊了！！！」
－－－－－－題外話－－－－－－
小白，寫著玩的qaq