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耐不住寂寞

這幾天連著下了幾天雪，好不容易碰上個大晴天，天空是萬里無雲的藍，太陽白的刺眼，但在冬天的西北來說，這些太陽可是寶貝。年邁身體不好的老人早在家裡憋悶了，就等著出了太陽拿著小馬扎去牆根晒晒精神。

幼兒園的側牆馬路對面，也就是劉老頭門前的那堵牆下，正正好好是一溜的好日頭，沿著牆根坐了一排的老太太，頭上圍著各種藍的方巾，從後腦勺紮起來或是從下巴系起來。一堆老頭擠成一個圈蹲著站著，中間放了一個木製棋盤，上面的「楚河漢界」已經被磨的掉了顏色，兩個戴著灰色解放帽的老頭坐在兩邊，手裡摩挲著吃來的象棋，那象棋和他們的手一樣，都是被歲月磨出了印跡。

老遠看過去是一樣老樹皮般的臉，咧開嘴笑的時候露出沒牙的缺口。常年乾重活的緣故，他們的背大多都是駝著的，嚴重一點的，腰彎成了90度，要拄著拐杖才能勉強走路。

今天這樣的好日子，劉老頭也終於耐不住寂寞，從院子里走出來，手背在身後，趿拉著舊布鞋，伸長脖子往人堆里扎。吳先生帶著「三個徒兒」過去的時候，劉老頭正聚精會神地看著棋局，指揮著「劣勢方」逆風翻盤。吳先生在後面客氣地喊了聲「劉爺」，劉老頭頭也不回，不耐煩地揮著手。吳先生又說道：「劉爺，我是藍天幼兒園的校長，來找您說點事情。」

這下不光是劉老頭回頭看她們，一時間牆根所有的目光都集中了過來，又有好戲看了。

劉老頭本來表情豐富的臉，一下子僵成了撲克牌，從頭到腳打量著吳先生，又偏著頭看了看後面的三個人，「哼」了一聲往院里走。吳先生趕緊跟上去，路上騎過來一輛自行車，差點和她撞上。車主人歪歪扭扭地扶著車把，回頭吼道：「沒長眼睛嗎！」

後面的三個人嚇得大氣不敢出，也不知道該怎麼辦。吳先生此刻一心只想著怎麼把劉老頭說服了，別人說什麼她壓根也不在意。劉老頭進院就要把木板門給關起來，吳先生快步上前用手頂住，「劉爺，你還沒聽我們說呢，有什麼事咱們先商量一下。」

這劉老頭也是學了欲擒故縱的招數，虛晃了一下，轉身掀開厚門帘進了屋。四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嘿！有戲！跟著也進了屋。

屋裡唯一的窗戶糊著一層薄薄的泛黃報紙，有一部分被風化的不見蹤影。四個人猛地從外面白亮的陽光下走進這屋子，一時間眼睛黑麻麻一片，揉揉眼睛過了一會，才勉強把視野里的虛影重合到一起。

劉老頭就坐在炕沿上，靠窗戶下面放著一個三人座的彈簧沙發，鋪著一層印著大老虎的毛巾單子。老爺子也沒說讓她們坐，也沒倒杯熱水，一個人坐著賭氣一樣點了一根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