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開始

唉，都是一些陳久的記憶，一點一滴，好像一個漩渦，卷進來各種各樣的東西，然後又拋出了一些東西，最終沉入最底處，沉積下去，或者又分散開來，消逝而去，不知所終。

我應該只是一段意識，因為在我的思維中，只有兩種顏色，一種白色一種黑色，它們糾纏在一起，互相環繞，又不相融合，我從那些陳舊的記憶裡面找到了一個可以完美形容這種狀態的詞語—太極，只是似乎沒有了其中的陰陽兩點。

我，姑且先自稱我吧，自從有意識以來便不自覺的去思考一些東西，也不算不自覺，因為那些卷進來的各種記憶中，各種東西中，都有自己明確的東西，比如他們是誰，他們怎麼了，他們從哪裡來，他們想要幹什麼，他們有各種各樣的，應該被稱之為情緒或者慾望的東西，但是我呢，我是誰，我從哪裡來，我要做什麼……

沒有時間觀念，我終於給自己想了一個名字，莫魂，似乎挺適合我的，不知道從哪裡來，也不知道到哪裡去，謂之莫，一段意識，只有自我，謂之魂，還不錯吧。

我發現我在思考我是誰，我從哪裡來這兩個方面的時候，總是無疾而終，無法進行下去，因為我彷彿是孤立的一段記憶，不是和湧入的那些一樣，我只是從某一段時間就這樣開始了，再往前，就沒有了。既然不能思考，那就想想做什麼吧。記憶還是不斷的湧入，有時多有時少，有的陳舊，有的新鮮，有的蒼老，有的年輕，有的長久，有的短暫，精彩紛呈，光怪陸離。

不知多久，我終於發現了這些東西的問題，或者不是問題，是特點，共同點。他們是記憶，他們只能被稱之為記憶，我是一段意識，沒有以往記憶，而他們都是記憶，這是我的記憶嗎？只是這一段段記憶雖然長短不一，但是都是有頭有尾，我怎麼可能不斷的重複，不斷的去經歷這些記憶呢，從我醒來，我一直在這啊。突然我好像有了點想法，仔細閱讀一段看看？

這是一段被稱之為牛的動物的記憶，懵懂中出生，喝著母親的奶不斷長大，學會了載人，拉車，耕地，還學會了在休息的時候望向遠方，遠方的高處有一顆很高的樹，這樹很高，比我（牛）高太多了，只是終其一生，它都沒有到達過那棵樹，只是在這個小地方，載人，拉車，耕地，直到有一天，一陣鑽心的疼痛……記憶結束。

這是一段自稱是人類的動物的記憶，這段記憶比那頭牛長很多，也是豐富很多，與牛不同的是，這段記憶開始的很長一段時間，是奇怪的，大多是空白，只有在餓了的時候行為表現才能強烈一些，直到這段記憶清晰起來，原來，人類也是有自我意識的，他們比上一段的牛要高級很多。人類，奇怪的小東西。這段記憶屬於一個叫二牛的人類，在二牛出生的時候，一頭牛也出生了，好像就是前段記憶的中的那頭牛。二牛不斷長大，騎牛，坐牛車，牽牛耕地，各種奇怪的知識不斷增加，二牛離開了這個地方，他去過牛遠望過的大樹下，去過比大樹遠了很多的地方，直到有一天，他回來了，帶著另外一個人類，這個人類還孕育了一個生命，那天牛被殺了，又過了一段時間，小生命出生了。二牛和他的父母一樣養育這個小生命，小生命不斷長大，二牛卻不斷老去，一天，二牛坐在院子里，看著遠處山上那棵很高的樹，漸漸的閉上了眼睛……記憶結束。

這是一段更長的記憶，它是一棵樹。與上一段人類的記憶相比，這段記憶要空白很多，也不能說是空白，只能說是單調，甚至有點像莫魂自己的這段意識。這段記憶開始於一點光明，自從土裡鑽出來的那一刻，記憶開始，周圍有很多同類，他們有的比它高，有的比它長的快，它只能或者它只會努力的把根往地面扎去，這樣才能有力氣長大，才能看到更多的光明。終於有一天，它在山上探出了頭，看到了更多的東西，日生日落風雨雷電，那天一個小孩和一頭小牛出生了，小孩小牛長大了，小孩來過它的腳下，小孩走了，一段時間沒有見，小孩帶人回來了，小牛死了，小生命出生了，小孩老了，小孩死了。日生日落風雨雷電，它看到山下更多的小牛和小孩出生，日生日落風雨雷電，直到這一天，它周圍的同類都倒下去了，它也經歷這輩子最大的動靜，它倒下去了，周圍都是那個小孩的同類。這段記憶斷了一下，然後又從樹樁蘇醒，日生日落風雨雷電，樹樁長出了小樹苗。它還沒有死，只是少了太多東西，還好有根啊。一天，它的根部遇到了和之前不一樣的東西，沒有任何養分，扎不進去。此後不久，它和同類的根一起被拔起，記憶結束之前，它看到了那種黑黑的東西，那個小孩的同類稱這些黑黑的東西叫煤炭，是它的老祖宗！記憶結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