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年前的腸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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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哥去了洗手間回來，笑著說：「你小子慧根不錯，現學現賣，幸好不是在吃早餐。」
我說：「這個事告訴你，接受批評的時候要嚴肅，要看著對方，不能做其他事，比如不能喝茶。」
大家又笑了。
昆哥說了：「你小子還來，挺會發掘的啊，看來領導沒看錯人，有深度。可是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啊，不然我要將今早上的腸粉噴出來了。」
「腸粉？」我問：「昆哥今早吃腸粉？我也是啊，你在哪間？」
昆哥說：「嗯，來這的那條思賢路那間牛記早餐店。」
「巧了，怎麼就遇不到你，我也是在那裡吃的啊！」我說。
昆哥說：「遇到你還不讓你小子請啊，你比我早嘛。」
我說：「好，下次請你和文姐吃，不過不能加蛋，呵呵。」
文姐聽了有人請，也搭話了：「我比較少吃腸粉，早餐也經常在家吃。加蛋和不加蛋差很遠嗎？」
昆哥說：「那小子是人精，多兩塊錢也不捨得。」
「小弟窮啊，如果是用現在的收入去十年前請你，我一定讓您老人家加蛋，補充批評您夫人的能量。」我調侃著說。
昆哥拍了一下我的頭，說：「你小子，批評上癮了，還來。我能回去十年前，我請你去麗晶酒店吃大餐。」
「去，那時有腸粉，但還沒麗晶酒店，星爺的麗晶大賓館就有吧！」我說。
文姐說：「不過現在的早餐也太貴了，應該說這地方的消費也太嚇人了，跟深圳差不多，人家都說是第二個特區，隨便請人吃頓飯的都要花半個多月工資，也難怪這小子不請啦。」
「誰說我不請啊，我只說請不加蛋的啊。」我立馬爭辯了。
「加蛋也就兩塊錢一條啊！」昆哥說。
「誰知你吃幾條啊！」我笑著說。
昆哥說：「得了，不跟你貧，明天你請！五條，加蛋！」
我說：「您老不會打算今天不進食，等著明早的腸粉吧。五條？您別撐壞咯！」
「你理我，吃不了我兜著走。」昆哥笑著說。
「好，再跟你貧下去，可能您要小弟請你去麗晶大賓館了，不，是去麗晶酒店了。」
「那敢情好！可是等你升官發財了才去吧。」昆哥說。然後拿起手邊的早報，看了起來，而文姐說了一句「我也等著」就埋頭處理一些文件了，看來今早有關腸粉的調侃告一段落了。
他們是靜下來了，可我卻靜不下來。我回S縣看到那間牛記早餐店還開之後，每個星期都會從鎮里過來吃那裡的腸粉，而來這裡上班之後，每天都會去那裡吃腸粉，而且堅持不加蛋。
牛記的對面是我從前的高中，但，不是陳宇的高中。
還有，也是丁羽的高中。
那年的暑假，陳宇終於離開家，他跟我說，我會回來的，我只是去打暑假工，體驗生活，等掙夠了學費就回來。可是，最後他卻沒有，而是開始了另一種生活，開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抓到了一隻蟹，三條黃鱔，七隻蝦，我堅持要再抓些，可是守了很久，卻沒有了。
因為是單數，加起來還是單數。我的神經就是這麼細。
我們掖了瓶高粱，就著粥，居然也喝完了。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醉。那晚的粥被我浪費了。
陳宇也醉了，兩個人就趴在桌子上過了一夜。
如果沒有那瓶高粱，那會是一個不眠夜。
陳宇走了。
我也度過了白花花的暑假，像那年的太陽一樣，白花花。
等到開學了，陳宇也沒有回來，我知道不會的。雖然三年的補習，三年的努力，已經讓他躋身前三十名，也有他的錄取通知書，可是，這所學校容不下他，容不下一個困頓的孩子。
我開始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直到丁羽的出現。
那天星期一，我用我隨手抓來的一縷長發邊算邊說著「去上早讀、不去上早讀」，那長發是我自己的，記得是從五月開始到開學就沒剪過頭髮了，已經垂過了耳朵和鼻子。在這個問題上，學校還算開明和包容，我想大概也是看在我文科狀元的份上吧！
躺在床上算了二十多分鐘，最後是「去上早讀課」。於是爬起來，我沒別的優點，就是信這個，既然頭髮都覺得我該去上，那就起來吧。鬧鐘都沒這個管用。
收拾好，看看錶才發現，早讀已經過半了。
快要到教學樓的時候，看見班主任在教室門口立著。教室在四樓，我只看到他的頭，臉向著教室，我想他是在檢查出勤吧，今天居然如此積極。
唉！看來頭髮出錯了。
被他教育是免不了的了，可我真的不想在這大清早就被靈魂的工程師把我的靈魂揪出來清洗一番，再放回去，累啊！
想到揪靈魂，就覺得**空了。
肚子指揮著雙腳走出了校門，走到了牛記。
明天就不用頭髮了，用腳毛！
牛記空空的，有沒有其他人我也沒留意，就叫了一句：「老闆，粉腸。」
「你才粉腸呢！腸粉，是吧！」老闆假裝沒好氣地說。
我笑著答道：「嗯嗯，腸粉，兩條，加蛋！」
老闆說：「你們這些傢伙，不好好讀書，遲到也不當回事。」
我們？這店裡還有其他人？我環視了這不大的小店，發現裡面的角落裡坐著個女生，而那位女生似乎也因為老闆的話抬起了吃著早餐的頭，看到了我。
白色的裙子，長發，白球鞋，瘦，重點是嘴角有些腸粉屑……老師告訴我善於觀察才能寫好作文，所以我觀察得很仔細。
似乎是我看得太仔細了，女生又低下頭繼續吃她的腸粉。
「咳、咳，老闆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懂吧，我們為了搞好這本錢就得給你錢，對吧，這互利而你更獲利的事，你還發什麼牢騷啊，偷著樂吧你！」我說。
老闆說：「就你小子，還革命？如果不是那頭髮還能扎條辮子，把你扔回清朝都嫌多餘。」
「嘿嘿，老闆有見地，不過清朝那茶壺蓋我可不喜歡。」我覺得我那天早上廢話特多，不知是為了顯得自己能侃還是為了顯示自己陽光。而那女生結賬走後，我一直沉默了。
「老闆，給錢。」角落裡想起了清澈的聲音，清澈得如那裙、那鞋子一樣純白沒有雜質。
「是你給錢我吧，小孩子就是不會說話。」老闆又咬文嚼字起來了，當時就覺得他該進學校，而學校的老師該出來。
「嗯，給。」她已經走到櫃檯前，一手遞給老闆五毛錢。
「吃這麼少，一條腸粉，怪不得你這麼瘦。」老闆憐憫起她來，不過他的語氣顯得更像他嫌人家吃得少，對他生意沒幫助。
「給，擦擦吧，嘴角上還有儲備著午餐啊！」老闆說著遞給她些紙巾。我偷瞄了一下她，她臉似乎紅了，或者因為想起我剛才看她的情形了吧。
女生接過來，低低地說了聲謝謝，然後靜靜地走出了店，走向校門，白色的背影在晨光中反射出朦朧的光，長發在晨風中飄逸起來。
這時早讀的下課鈴響起了。
「小子，粉腸！快吃吧！」老闆調侃著遞來腸粉。
而我沒搭理他，低頭吃起了腸粉。老闆見我不吭聲，轉身又忙他的活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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昆哥去了洗手間回來，笑著說：「你小子慧根不錯，現學現賣，幸好不是在吃早餐。」
我說：「這個事告訴你，接受批評的時候要嚴肅，要看著對方，不能做其他事，比如不能喝茶。」
大家又笑了。
昆哥說了：「你小子還來，挺會發掘的啊，看來領導沒看錯人，有深度。可是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啊，不然我要將今早上的腸粉噴出來了。」
「腸粉？」我問：「昆哥今早吃腸粉？我也是啊，你在哪間？」
昆哥說：「嗯，來這的那條思賢路那間牛記早餐店。」
「巧了，怎麼就遇不到你，我也是在那裡吃的啊！」我說。
昆哥說：「遇到你還不讓你小子請啊，你比我早嘛。」
我說：「好，下次請你和文姐吃，不過不能加蛋，呵呵。」
文姐聽了有人請，也搭話了：「我比較少吃腸粉，早餐也經常在家吃。加蛋和不加蛋差很遠嗎？」
昆哥說：「那小子是人精，多兩塊錢也不捨得。」
「小弟窮啊，如果是用現在的收入去十年前請你，我一定讓您老人家加蛋，補充批評您夫人的能量。」我調侃著說。
昆哥拍了一下我的頭，說：「你小子，批評上癮了，還來。我能回去十年前，我請你去麗晶酒店吃大餐。」
「去，那時有腸粉，但還沒麗晶酒店，星爺的麗晶大賓館就有吧！」我說。
文姐說：「不過現在的早餐也太貴了，應該說這地方的消費也太嚇人了，跟深圳差不多，人家都說是第二個特區，隨便請人吃頓飯的都要花半個多月工資，也難怪這小子不請啦。」
「誰說我不請啊，我只說請不加蛋的啊。」我立馬爭辯了。
「加蛋也就兩塊錢一條啊！」昆哥說。
「誰知你吃幾條啊！」我笑著說。
昆哥說：「得了，不跟你貧，明天你請！五條，加蛋！」
我說：「您老不會打算今天不進食，等著明早的腸粉吧。五條？您別撐壞咯！」
「你理我，吃不了我兜著走。」昆哥笑著說。
「好，再跟你貧下去，可能您要小弟請你去麗晶大賓館了，不，是去麗晶酒店了。」
「那敢情好！可是等你升官發財了才去吧。」昆哥說。然後拿起手邊的早報，看了起來，而文姐說了一句「我也等著」就埋頭處理一些文件了，看來今早有關腸粉的調侃告一段落了。
他們是靜下來了，可我卻靜不下來。我回S縣看到那間牛記早餐店還開之後，每個星期都會從鎮里過來吃那裡的腸粉，而來這裡上班之後，每天都會去那裡吃腸粉，而且堅持不加蛋。
牛記的對面是我從前的高中，但，不是陳宇的高中。
還有，也是丁羽的高中。
那年的暑假，陳宇終於離開家，他跟我說，我會回來的，我只是去打暑假工，體驗生活，等掙夠了學費就回來。可是，最後他卻沒有，而是開始了另一種生活，開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抓到了一隻蟹，三條黃鱔，七隻蝦，我堅持要再抓些，可是守了很久，卻沒有了。
因為是單數，加起來還是單數。我的神經就是這麼細。
我們掖了瓶高粱，就著粥，居然也喝完了。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醉。那晚的粥被我浪費了。
陳宇也醉了，兩個人就趴在桌子上過了一夜。
如果沒有那瓶高粱，那會是一個不眠夜。
陳宇走了。
我也度過了白花花的暑假，像那年的太陽一樣，白花花。
等到開學了，陳宇也沒有回來，我知道不會的。雖然三年的補習，三年的努力，已經讓他躋身前三十名，也有他的錄取通知書，可是，這所學校容不下他，容不下一個困頓的孩子。
我開始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直到丁羽的出現。
那天星期一，我用我隨手抓來的一縷長發邊算邊說著「去上早讀、不去上早讀」，那長發是我自己的，記得是從五月開始到開學就沒剪過頭髮了，已經垂過了耳朵和鼻子。在這個問題上，學校還算開明和包容，我想大概也是看在我文科狀元的份上吧！
躺在床上算了二十多分鐘，最後是「去上早讀課」。於是爬起來，我沒別的優點，就是信這個，既然頭髮都覺得我該去上，那就起來吧。鬧鐘都沒這個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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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要到教學樓的時候，看見班主任在教室門口立著。教室在四樓，我只看到他的頭，臉向著教室，我想他是在檢查出勤吧，今天居然如此積極。
唉！看來頭髮出錯了。
被他教育是免不了的了，可我真的不想在這大清早就被靈魂的工程師把我的靈魂揪出來清洗一番，再放回去，累啊！
想到揪靈魂，就覺得**空了。
肚子指揮著雙腳走出了校門，走到了牛記。
明天就不用頭髮了，用腳毛！
牛記空空的，有沒有其他人我也沒留意，就叫了一句：「老闆，粉腸。」
「你才粉腸呢！腸粉，是吧！」老闆假裝沒好氣地說。
我笑著答道：「嗯嗯，腸粉，兩條，加蛋！」
老闆說：「你們這些傢伙，不好好讀書，遲到也不當回事。」
我們？這店裡還有其他人？我環視了這不大的小店，發現裡面的角落裡坐著個女生，而那位女生似乎也因為老闆的話抬起了吃著早餐的頭，看到了我。
白色的裙子，長發，白球鞋，瘦，重點是嘴角有些腸粉屑……老師告訴我善於觀察才能寫好作文，所以我觀察得很仔細。
似乎是我看得太仔細了，女生又低下頭繼續吃她的腸粉。
「咳、咳，老闆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懂吧，我們為了搞好這本錢就得給你錢，對吧，這互利而你更獲利的事，你還發什麼牢騷啊，偷著樂吧你！」我說。
老闆說：「就你小子，還革命？如果不是那頭髮還能扎條辮子，把你扔回清朝都嫌多餘。」
「嘿嘿，老闆有見地，不過清朝那茶壺蓋我可不喜歡。」我覺得我那天早上廢話特多，不知是為了顯得自己能侃還是為了顯示自己陽光。而那女生結賬走後，我一直沉默了。
「老闆，給錢。」角落裡想起了清澈的聲音，清澈得如那裙、那鞋子一樣純白沒有雜質。
「是你給錢我吧，小孩子就是不會說話。」老闆又咬文嚼字起來了，當時就覺得他該進學校，而學校的老師該出來。
「嗯，給。」她已經走到櫃檯前，一手遞給老闆五毛錢。
「吃這麼少，一條腸粉，怪不得你這麼瘦。」老闆憐憫起她來，不過他的語氣顯得更像他嫌人家吃得少，對他生意沒幫助。
「給，擦擦吧，嘴角上還有儲備著午餐啊！」老闆說著遞給她些紙巾。我偷瞄了一下她，她臉似乎紅了，或者因為想起我剛才看她的情形了吧。
女生接過來，低低地說了聲謝謝，然後靜靜地走出了店，走向校門，白色的背影在晨光中反射出朦朧的光，長發在晨風中飄逸起來。
這時早讀的下課鈴響起了。
「小子，粉腸！快吃吧！」老闆調侃著遞來腸粉。
而我沒搭理他，低頭吃起了腸粉。老闆見我不吭聲，轉身又忙他的活去了。
[筆下文學Www.bxwx.net]
昆哥去了洗手間回來，笑著說：「你小子慧根不錯，現學現賣，幸好不是在吃早餐。」
我說：「這個事告訴你，接受批評的時候要嚴肅，要看著對方，不能做其他事，比如不能喝茶。」
大家又笑了。
昆哥說了：「你小子還來，挺會發掘的啊，看來領導沒看錯人，有深度。可是這個話題到此為止了啊，不然我要將今早上的腸粉噴出來了。」
「腸粉？」我問：「昆哥今早吃腸粉？我也是啊，你在哪間？」
昆哥說：「嗯，來這的那條思賢路那間牛記早餐店。」
「巧了，怎麼就遇不到你，我也是在那裡吃的啊！」我說。
昆哥說：「遇到你還不讓你小子請啊，你比我早嘛。」
我說：「好，下次請你和文姐吃，不過不能加蛋，呵呵。」
文姐聽了有人請，也搭話了：「我比較少吃腸粉，早餐也經常在家吃。加蛋和不加蛋差很遠嗎？」
昆哥說：「那小子是人精，多兩塊錢也不捨得。」
「小弟窮啊，如果是用現在的收入去十年前請你，我一定讓您老人家加蛋，補充批評您夫人的能量。」我調侃著說。
昆哥拍了一下我的頭，說：「你小子，批評上癮了，還來。我能回去十年前，我請你去麗晶酒店吃大餐。」
「去，那時有腸粉，但還沒麗晶酒店，星爺的麗晶大賓館就有吧！」我說。
文姐說：「不過現在的早餐也太貴了，應該說這地方的消費也太嚇人了，跟深圳差不多，人家都說是第二個特區，隨便請人吃頓飯的都要花半個多月工資，也難怪這小子不請啦。」
「誰說我不請啊，我只說請不加蛋的啊。」我立馬爭辯了。
「加蛋也就兩塊錢一條啊！」昆哥說。
「誰知你吃幾條啊！」我笑著說。
昆哥說：「得了，不跟你貧，明天你請！五條，加蛋！」
我說：「您老不會打算今天不進食，等著明早的腸粉吧。五條？您別撐壞咯！」
「你理我，吃不了我兜著走。」昆哥笑著說。
「好，再跟你貧下去，可能您要小弟請你去麗晶大賓館了，不，是去麗晶酒店了。」
「那敢情好！可是等你升官發財了才去吧。」昆哥說。然後拿起手邊的早報，看了起來，而文姐說了一句「我也等著」就埋頭處理一些文件了，看來今早有關腸粉的調侃告一段落了。
他們是靜下來了，可我卻靜不下來。我回S縣看到那間牛記早餐店還開之後，每個星期都會從鎮里過來吃那裡的腸粉，而來這裡上班之後，每天都會去那裡吃腸粉，而且堅持不加蛋。
牛記的對面是我從前的高中，但，不是陳宇的高中。
還有，也是丁羽的高中。
那年的暑假，陳宇終於離開家，他跟我說，我會回來的，我只是去打暑假工，體驗生活，等掙夠了學費就回來。可是，最後他卻沒有，而是開始了另一種生活，開始了他的打工生涯。
走的前一天晚上，我們抓到了一隻蟹，三條黃鱔，七隻蝦，我堅持要再抓些，可是守了很久，卻沒有了。
因為是單數，加起來還是單數。我的神經就是這麼細。
我們掖了瓶高粱，就著粥，居然也喝完了。
那是我第一次喝酒，也是第一次醉。那晚的粥被我浪費了。
陳宇也醉了，兩個人就趴在桌子上過了一夜。
如果沒有那瓶高粱，那會是一個不眠夜。
陳宇走了。
我也度過了白花花的暑假，像那年的太陽一樣，白花花。
等到開學了，陳宇也沒有回來，我知道不會的。雖然三年的補習，三年的努力，已經讓他躋身前三十名，也有他的錄取通知書，可是，這所學校容不下他，容不下一個困頓的孩子。
我開始習慣一個人獨來獨往，直到丁羽的出現。
那天星期一，我用我隨手抓來的一縷長發邊算邊說著「去上早讀、不去上早讀」，那長發是我自己的，記得是從五月開始到開學就沒剪過頭髮了，已經垂過了耳朵和鼻子。在這個問題上，學校還算開明和包容，我想大概也是看在我文科狀元的份上吧！
躺在床上算了二十多分鐘，最後是「去上早讀課」。於是爬起來，我沒別的優點，就是信這個，既然頭髮都覺得我該去上，那就起來吧。鬧鐘都沒這個管用。
收拾好，看看錶才發現，早讀已經過半了。
快要到教學樓的時候，看見班主任在教室門口立著。教室在四樓，我只看到他的頭，臉向著教室，我想他是在檢查出勤吧，今天居然如此積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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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揪靈魂，就覺得**空了。
肚子指揮著雙腳走出了校門，走到了牛記。
明天就不用頭髮了，用腳毛！
牛記空空的，有沒有其他人我也沒留意，就叫了一句：「老闆，粉腸。」
「你才粉腸呢！腸粉，是吧！」老闆假裝沒好氣地說。
我笑著答道：「嗯嗯，腸粉，兩條，加蛋！」
老闆說：「你們這些傢伙，不好好讀書，遲到也不當回事。」
我們？這店裡還有其他人？我環視了這不大的小店，發現裡面的角落裡坐著個女生，而那位女生似乎也因為老闆的話抬起了吃著早餐的頭，看到了我。
白色的裙子，長發，白球鞋，瘦，重點是嘴角有些腸粉屑……老師告訴我善於觀察才能寫好作文，所以我觀察得很仔細。
似乎是我看得太仔細了，女生又低下頭繼續吃她的腸粉。
「咳、咳，老闆啊，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你懂吧，我們為了搞好這本錢就得給你錢，對吧，這互利而你更獲利的事，你還發什麼牢騷啊，偷著樂吧你！」我說。
老闆說：「就你小子，還革命？如果不是那頭髮還能扎條辮子，把你扔回清朝都嫌多餘。」
「嘿嘿，老闆有見地，不過清朝那茶壺蓋我可不喜歡。」我覺得我那天早上廢話特多，不知是為了顯得自己能侃還是為了顯示自己陽光。而那女生結賬走後，我一直沉默了。
「老闆，給錢。」角落裡想起了清澈的聲音，清澈得如那裙、那鞋子一樣純白沒有雜質。
「是你給錢我吧，小孩子就是不會說話。」老闆又咬文嚼字起來了，當時就覺得他該進學校，而學校的老師該出來。
「嗯，給。」她已經走到櫃檯前，一手遞給老闆五毛錢。
「吃這麼少，一條腸粉，怪不得你這麼瘦。」老闆憐憫起她來，不過他的語氣顯得更像他嫌人家吃得少，對他生意沒幫助。
「給，擦擦吧，嘴角上還有儲備著午餐啊！」老闆說著遞給她些紙巾。我偷瞄了一下她，她臉似乎紅了，或者因為想起我剛才看她的情形了吧。
女生接過來，低低地說了聲謝謝，然後靜靜地走出了店，走向校門，白色的背影在晨光中反射出朦朧的光，長發在晨風中飄逸起來。
這時早讀的下課鈴響起了。
「小子，粉腸！快吃吧！」老闆調侃著遞來腸粉。
而我沒搭理他，低頭吃起了腸粉。老闆見我不吭聲，轉身又忙他的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