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章：混沌魔海

與此同時，第六深淵之下。

穿越重重界層，視線來到眾深淵文明最核心的地帶。

映入眼裡的是無邊無際的黑色海洋。

混亂狂暴的魔元因子從混沌魔海上飄蕩而出，撕裂著蒼穹。

唯有一座座深淵文明建造的君主島才能在這片混沌魔海上長存，孕育出一代代淵靈。

一輪不可名狀的太陽懸挂在第六深淵的海域上。

這輪不可名狀的太陽時好時壞，像個老舊的燈泡。

至於眼前這片黑色汪洋，當地居民則稱它為混沌魔海。

深淵之靈畏懼它，世代少有人出海征服它，唯有他們的王站在混沌魔海之上，成為其主。

失去君王的淵靈是痛苦的，意味著他們對第六海域缺乏絕對的掌控能力。

大氣里的魔元因子將不再受到他們的支配，海域會恢復它原本的容貌，肆無忌憚的壓迫淵靈生存的空間。

那一夜，他們經歷了滅族的災厄，好在【共母】並沒有放棄他們，給了他們活下去的希望。

阿萊斯攙扶著滿臉樹皮皺紋的大祭司朝拜魔壇方向走去，大祭司佝僂著身子，發齣劇烈的咳嗽。

舊傷難愈，帝國戰神的力量太過霸道，即便過去如此長的時間，他的本源仍未見康復的跡象。

拜魔壇建在黑斷崖上，取名「拜魔」自是祭拜無盡邊際混沌魔海的地方。

相傳共母未降臨前，遠古先民高築祭壇，以祈求混沌魔海平息它的憤怒。

后共母到來，擇君主，掌控第六深淵海域，這座拜魔壇逐漸被淵靈遺忘，淪為廢墟。

直到兩年前……

新君主御島而來，撞在黑斷崖上，拜魔壇成為了朝拜新君的聖地，意義重大。

「大祭司！」守衛拜魔壇的淵靈恭敬道，準確點說，他們守衛的是浮島的入口。

浮島與拜魔壇相連，踏上浮島領域，阿萊斯心中忐忑。

「祂是位怎樣的存在？」

胸口的冥花印跡隱隱發燙，恍惚間似看到一尊灰色的魔神身影俯視過來，阿萊斯清楚這是第九代詭主的精神影像。

「不要害怕，祂是位偉大的存在，你是祂的子民，祂會庇佑你的全部！」大祭司咳嗽著說道。

覲見新君的路上，阿萊斯訝然不已，眼前這片樹林帶給他太多的驚訝——大日族的黃金巨斧，遠古天龍的半截聖骸，教皇國的明雪神殿，還有各種澤蘭界失傳已久的奇珍異寶。

雖然從它們的擺放位置來看，像是被隨手扔在那的，跟丟垃圾似的，但這些珍寶都是價值連城的寶物。

譬如那件黃金巨斧，據黑皮書記載，大日族的巨人曾被第三代詭主奴役，用來拉車。

祂曾言未能見到大日族的至寶有些遺憾，不然擁有黃金斧的巨人倒是有資格與祂戰上一場，何至那麼快落敗。

「陛下又出過海了！」

大祭司看到東邊山頭上的那顆金色鳥蛋，眼角抽了抽。

上次來他還沒見到過，也就說新君又背著他們獨自下海了，混沌魔海很危險，有太多隱秘兇險的地方。

大祭司嘆口氣，他侍奉過四代君王，歷代詭主常被人視為詭譎多智的代表，但他大祭司多多少少能揣摩出歷代君王的聖意，可到了新君這兒，大祭司感覺到了怪異。

無論是新君的思想，還是祂的行為與決策，都透露著怪異，他被那種無窮無盡的怪異感包圍。

這兩年他感到前所未有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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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祭司露出眼縫，瞥了眼滿臉喜悅的阿萊斯，嘴角微微掀起，向樹林深處走去。

終於見到他們的君主，是一尊若山似的灰色魔神像，渾身上下纏繞著數之不清的規則鐵鏈。

「陛下！」大祭司說道。

阿萊斯見此忙低首拜道：「見過尊主！」

魔神像遲遲沒有動靜，他坐在石座上，遠望君主島的上空。

那是暗嶼的方向，曾經的不落要塞，共母的戰爭堡壘。

懸挂於蒼穹，部分身軀駐紮在澤蘭大陸里，形成探索者口中的深淵，部分身軀留於混沌魔海世界。

它是一座上下顛倒的漆黑錐形建築，是第六深淵通往澤蘭的橋樑。

「樹老，你來了！」

身後突然傳出一道聲音。

「你等我一下，很快就好！」

「是！」大祭司道。

只見有道白色身影經過他們的身邊，阿萊斯不敢抬頭，就聽到那聲音繼續說道：「那邊準備的如何？」

「回陛下，花園那都準備妥當，只待您的降臨!」

其話音剛落，阿萊斯便感到周遭大氣顫慄不止，彷彿身處深淵淵底，沉重驚駭。

他明白這是第六深淵最高執掌者愉悅的姿態。

很快，四周歸於平靜。

「他就是黑皮書選擇的智者？」

白色身影走到阿萊斯跟前。

「是，他名叫阿萊斯，是您的智慧之光！」大祭司說道。

「說得我好像白痴似的！」白色身影嘀咕道。

阿萊斯覺得好笑，輕輕笑出聲來，然後把頭垂得更低，要死了喵！

預想中的盛怒沒有到來，倒聽到白色身影這般說道：「把頭抬起來吧，明明是深淵種族，學那些人類帝國的禮節幹嘛，咱們私底下呢就輕鬆些，你老闆我啊還是很仁慈的！」

阿萊斯聞言緩緩抬起頭來，一副雪白乾凈的骷髏架子瞬間映入他的眼帘。

這具骷髏正抱著自己的腦袋，右手捧著下顎，左手拿著毛巾，非常仔細地把他的骷髏腦袋擦得鋥亮。

這身白骨骷髏也是夏亞的附身載體之一。

平常都是以這副軀體在第六深淵下活動。

白骨夏亞也在打量著他的智者，穿著法袍，膚色偏灰，臉廓似貓，留有貓須，一雙翡翠招子明亮有神。

原本他的智者應是阿萊斯的老師，奈何兩年前的那戰，第六深淵遭到重創，核心編號S-06主核【共母】陷入沉睡。

阿萊斯的老師即先代智者，他和他的弟子們盡數戰死。

阿萊斯成為智者一脈的最後傳承者，好在他得到黑皮書的認同。

「是個有福氣的淵靈。樹老，你先帶他幾天，等他熟練手頭上的工作后，你再回去修養吧！」

相處久了，也有感情。

這兩年要不是有大祭司幫著管理，他這位天降君主哪有這麼空閑，將深淵的知識和力量徹底消化。

再者說，這老頭挺好使的，一時間竟有些不舍。

當然這只是短暫的情緒。大祭司在深淵的地位可不低，德高望重，不可能將他永遠綁在身邊驅使。

祭台旁建有一座小屋，白骨夏亞擦乾水珠，從里換上衣服走出，他的左手手腕處，戴著一條黑木珠手鏈。

「走！」

暗嶼原劃分十八界層，不過在久遠以前，因戰爭遺失四層，現留有十四界層，從上到下大致劃分為外六層、中三層、內三層、深界層、淵界層。

花園就坐落在內三層最外層的中央地帶，那是【大公】伊諾娜的花庭。

此刻花園外聚攏了很多淵靈。

有高過百米的巨屍鬼，彎著腰貼著穹頂站著，投下龐大的陰影;有宛若山丘的骨龍，展翅龍吟;有穿著鎧甲的亡者，背負巨斧;有衣著暴露的魅妖，淺笑吟吟，眼神似能勾魂奪魄……

當熱鬧的空間里浮現深淵的魔紋，來自不同界層的高階淵靈立馬安靜下來，接著朝那從魔紋里走出來的身影齊齊一拜。

「恭迎吾主——」

白骨夏亞徑直走去，他對這種場面已司空見貫，習慣是件很可怕的事。

不遠處有一座金碧輝煌的神殿，疑似上任開啟深淵戰爭，從澤蘭界搶回來的神聖遺物，上任那廝死後，白骨夏亞瞧它有點用處，便安排淵靈在此處看守。

在神殿外，有六道外觀近似人族的深淵淵靈單膝跪著。

他們是暗族長老，在高階淵靈里也屬於上位者。

「陛下!」六暗族頷首拜道。

「嗯!」白骨夏亞望著他們，有意無意的潛逸出深淵主宰的氣息。

他指著暗族裡一位身穿黑衣的少女道:「冥葉，你隨我進去。餘下的在這等著!」

眾淵靈道:「諾!」

冥葉是深界層的一株紫葉暗草幻化而成的，她身材嬌小玲瓏，紫色的短髮下是一張蒼白的面具。

她屬於深淵的幽暗，卻司掌生命的權能。

因為這項權能，白骨夏亞很看中她，這可是重要的農業大臣。

神殿在轟鳴聲中開啟，白骨夏亞帶著冥葉踏入其內。

神殿的上方有個窟窿，那是當年帝國戰神伽賀與前任進入暗嶼爭鬥時留下的。

在窟窿下方則是一座憐憫女神安塔雅的雕像。

順著女神悲憫的目光看去，神殿的圓形廣場上有一棵矮矮胖胖胖的怪樹，樹根扎入神殿，枝葉繁茂，金燦燦的葉片掛滿枝頭，嘩啦啦脆響。

冥葉走到怪樹身旁，以額抵在樹身。

隨著她默默低語起來，怪樹舞動身子，竟以兩條枝幹為臂，扯開肥胖的樹身，從里抓出一把形似水稻的幼苗。

「辛苦了!」

冥葉輕拍樹身安慰，怪樹吐出幼苗后，頓時萎蔫許多。

慢慢地，樹葉凋落，枝幹變得瘦小，整棵怪樹漸漸歸縮為粒拳頭般大的種子來。

冥葉把它撿起，掌心冒出紫葉，將種子收回體內。

吐出的幼苗是白骨夏亞通過研究《海水稻種植技術》來進行改良的，這事也只有司掌生命權能的冥葉才有可能辦到。

這兩年也是多虧了冥葉的權能，糧食產量不至於出現嚴重短缺的情況。

如今人口數量正在慢慢恢復，而且為了將來著想，糧食儲備也得越多越好，於是白骨夏亞想到了《海水稻種植技術》。

只要這深淵版的海水稻能成功在惡劣的混沌魔海環境下栽種出來，預計明年的糧食產量能翻個好幾倍。

目前，第六深淵的主糧以小麥為主，但這些小麥原屬於澤蘭界植株，想要在君主島上種植，對土地的要求都頗為嚴苛。

所以歷代詭淵之主，對耕地的規劃都是安排在澤蘭界的天墜山脈里，雨水充沛，土壤肥沃，每年都有富餘的糧食。

或者更簡單一點，直接命令周邊小國進行朝貢。

但到了夏亞繼位后，情況出現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剛接位那一年，疆域大幅度縮水不說，他還得帶著一幫老弱病殘躲避帝國的搜查，更要提心弔膽戰神伽賀提槍殺回來。

好在，以目前收集的情報來看，帝國戰神與上任那廝一戰後，估計也受了嚴重的損傷，暫且不會關注到他這邊。

祭台上，冥葉退到白骨夏亞身旁。

白骨夏亞低聲沉喝，心臟口處，暗黑魂焰似從虛無里冒出，雄雄燃燒。

只見神殿里的深淵規則遭到扭曲，倏然響起鐵鏈划動的聲音，本尊魔神虛影在白骨夏亞的身後浮現，指尖輕擊石座，敲出詭異的節奏。

冥葉恐懼心顫，當即臣服拜見。

白骨夏亞抬手移到魂焰前，精神高度集中，控制魂焰分出四縷落到掌心，他緩緩合掌為拳，再慢慢攤開時，四縷暗黑魂焰融為一小團銀色火焰。

「去!」

銀焰飄起，包裹著海水稻幼苗，隨後如朵蓮苞綻放。

在銀焰的洗禮下，便可發現這些海水稻幼苗身纏黑色魔紋。

魔紋浮現，代表著這些海水稻幼苗得到魔神的賜福。

就在白骨夏亞吩咐冥葉前去海水稻幼苗栽種的時候——

第六深淵海域之外，一道天地異象浮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