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尋找白葡寺 - 二
網路上關於白葡寺的資料少得可憐,這座古老的寺廟,最早貌似可以追溯到南北朝時期,傳說「南朝四百八十寺」裡面就有它。看到這時,矢志又開始走神,他想的是《連城訣》,寺裡面有個佛像,然後去把底座掏了。。。,不,不,不能胡思亂想,矢志拉回自己的思緒。
總之,那個幻想中的古老寺廟確實存在。
矢志打定決心去那裡看看,隨後的幾周里拚命地把預期的工作做完,在眾人狐疑的目光中,請了一周的假前往尋找白葡寺(大廠打工,請超過3天的假期,便默認你要跑路了)。
到達NJ市稍作停留,就出發去了ZZ鎮,ZZ鎮離NJ市很近,似乎因為城市的虹吸作用,ZZ鎮顯得異常的蕭條,很難發現新的建築,最多的就是半新不舊的農房還有直接紅磚裸露在外的棚屋。夏季午時,鎮子安靜的出奇。矢志生活在C國的邊境,是一座很小很小的城市,小時候家裡中很少有超過4層的樓宇,平時居住的也都是聯排的平房,每家前後有自己的院子。院子很大,會堆滿陳舊的木材,最初冬天都是燒木頭,後來可以用煤,那些高高堆起的木頭也只能在院子里自己腐朽,偶爾夏季的雨後,還能看到木頭上長出的蘑菇或者木耳。夏天中午的時候,左鄰右舍都會回家小睡一會,整個城市的一隅,就陷入了安靜之中,那個時候,自己家這一排房子,再加離家兩排的幼兒園就是矢志生活的全部了。
但是ZZ鎮這種安靜和小時候的感覺是不一樣的,小時候老家生活節奏緩慢,中午的安靜如同一隻慵懶的貓咪在打瞌睡,你可以看到貓微微起伏的腹部,很快城市就會恢復生機。但是ZZ鎮給人的感覺就是像是淘金熱撤去的地方,這種安靜會一直延續下去,直到湮滅。
等了半天,才看到一個大爺懶洋洋的從家裡搬了一個板凳放在路邊,拿起一個破蒲扇開始納涼。
「白葡寺啊?」
「沿著這條路走就行,沒多遠,就是上山費點勁。」
「這不年不節的,也沒啥人燒香。」
「廟裡沒啥人了,就三個人,老張家大小子,你說這麼年輕,還是大學生,咋就當了和尚,一個老和尚還有一個管事的。前幾年還說要修廟,說了兩年也沒修起來,都塌了一大半了,也沒個說法,怎麼能熱鬧起來,鎮子都沒錢,還能管它。」
」哎。。。。」
老大爺應該說了很多話,但是矢志自動過濾掉了。
白葡寺在一座不算太高的山上,沿著古老的石頭階梯很快就能走到山門。山道上的階梯並不是規則的長石條,而是寬石板,每層之間有些矮,石板向外突出不規則的邊緣很多地方都磨得光滑。整條路上並沒有人,而且能看得出平時到訪的人也不多,因為石板兩端都堆積上了塵土和苔蘚,只有靠近中間的一段才能看出來總有人走,不過這樣的寺廟沒人來也是正確的,矢志隱隱有些作痛的膝蓋似乎找到了原因,腳感覺也磨出了水泡,但是又感覺不太嚴重。
白葡寺的大門和幻想中的一模一樣,但是細節卻完全不同。
首先,矢志覺得這就是一個小寺廟,可是白葡寺有著寬廣的前庭和一個天王殿,最讓人想不到的是,天王殿前有一塊上馬石。
「MD,既然可以騎馬上來,肯定有路啊,老東西讓我爬了這麼高的樓梯!」
天王殿里明顯有翻修的痕迹,但是感覺又像是一個自己家過日子搞的修修補補,
因為天王殿整體的木質建築很沉舊了,大門也破損嚴重,可是屋頂的瓦卻有幾塊是新的。進到天王殿,裡面是四個只有一人高的天王像,但是因為年代過於久遠,神像也失去了威嚴感,給人感覺像四個看門的老大爺,本來應該是各執法器,但是現在看來就像是拿著拖鞋和雞毛撣子在接待室里百無聊賴。中間的彌勒佛,笑容也似乎有些僵硬,感覺像是笑了幾百年,現在完全是因為面部肌肉僵硬不得不保持下去。
此時的幾個神明,似乎是看到來了客人,才臨時的上崗工作。
矢志在神像的注視下穿過了天王殿,那一刻矢志覺得,如果突然回頭,天王殿里的幾個神仙,會突然動起來,各自捶背聊天,還會討論一下這個突然到訪的外人要幹嘛,和剛才的老大爺一樣抱怨幾句準備下班回家。
如果是出去旅遊,那麼矢志估計只是隨便逛逛,但是這座廟宇如此的熟悉與自己朝夕相伴了很久。輕微社恐的矢志,並沒有感到拘束,他似乎回到幻想中的,推開大殿的門,看到裡面熟悉的老和尚還有同齡的玩伴。
白葡寺常駐人口只有三個,老方丈,監院和老張家大小子。
老張家大小子快四十了,比矢志大4歲,人長的高高胖胖,圓臉還挺和氣的一個人。看著不像是和尚,倒像是一個武夫,人也不算拘謹,自我介紹是小時候就是寄名弟子,讀完大學上了幾年班感覺沒意思就回來當和尚了,平時愛好是電子競技。
監院一個五十多歲的人,據老張家大小子說,建院之前是開洗腳房的,賺了不少錢,不知道怎麼的就來當了監院,來了幾年,總是想翻新寺廟擴大註冊人口,但是苦於沒有人支持,在矢志捐了1000塊的香火錢下,就由他住了下來,但是飯錢還是要出的,畢竟沒法掛單。
老方丈小的時候就在廟裡,後來十年動亂的時候被迫回了家,結婚生子,等到年紀大了,自己又回來了,老方丈是一個慈眉善目的老人,最大的特點就是眉毛特別長,鼻毛也特別長,身子也有點富態,單看面相完全不知道方丈多大年紀,只覺得精氣神都俱佳。
非常住人口是鎮子里的馬大姐,王大嫂,張大娘和李寡婦,主要負責吹風鎮子里的居民來燒香,平時過來打掃打掃做做功德,晚飯是大家一起吃的。馬大姐是一個賊利落的中年女人,她在不遠處開了個農家院,平時接待一些城裡過來度假的年輕人,註冊了民宿,有空就開車過來獃獃,她自己說,開農家樂老殺雞,不要死後去了地府被鐵公雞啄。其他幾位娘子軍沒有到場,還尚未得見。
其實這幾個外號是老張家大小子起的,他堅持矢志叫他趙軍,按他的話說,和尚也只是現在噹噹,還是要回家傳香火的。
對比監院,馬大姐倒是個洒脫的主,她自己說,什麼經文她也記不得多少,念念阿彌陀佛倒還行,來了就抄抄經書、打掃打掃大殿。《金剛經》翻來覆去抄了不知道多少本,最後一句也沒記住,反倒是聽人說從菩薩身上掃下來的土,拿回種花會長的特別好。之前從廟裡掃下來一大堆,回去堆在院子里的果樹下,每年都能結出來特別甜的果子,撿出好的來,擺給菩薩。
倒也奇怪得很,明明挑的的是最好的果子,可是貢完菩薩隔夜再吃,一點味道也沒有,還不如其他的歪瓜裂棗,貢完菩薩的果子,趙軍一口也不吃,反倒是老方丈不捨得,每次都拿回房裡去慢慢的吃。
吃飯前,老方丈在飯桌上撿了一個土豆,又夾了兩塊茄子放在碗里,端起來慢吞吞的走到側面的土地神龕前放下,雙手合十虔誠的拜了一拜才折身回到餐桌。吃完飯的時候又把手中的碗仔細的查了一番,看沒有浪費的食物才放心。隨後又慢吞吞的去到大殿安心的跪拜一番。
似乎在這個接地氣的廟宇里無論是人還是神明,只有那個年老的身影才是真的出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