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噩夢3
好不容易熬到了中午放學,昨晚的經歷讓我渾渾噩噩的,止不住的犯困,跟同桌張磊說了一聲:
「咱倆睡一會兒再去食堂吃飯。」
教室里只剩下我們兩個趴在桌子上睡覺,其他的同學都已經出去該吃飯的吃飯,該回宿舍的回宿舍了。
本來安靜的教室,突然門口響起了一堆人說話的聲音,就在我想繼續聽這些人說的是什麼的時候,這幫人從教室外走了進來,徑直坐在我和同桌的周圍。
喧鬧的聲音一直撩撥著我敏感的神經,雜亂的對話聲音不停的湧入腦海之中,就好像在吃飽的情況下有人不停的往你的胃裡灌食物一樣難受。
實在難以忍受那種聒噪的聲音,想起身看看是誰這麼討厭,非得在別人睡覺的時候說話這麼大聲,睜開眼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雙雙穿著校服的腿。
這時候我才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他們雖然一直在說話,可我卻完全聽不懂他們在說什麼,只是知道有人在說話,說的也是普通話,可是內容卻像加了密一樣,只能聽到聲音,大腦卻不會處理這些聲音,組成不了一句完整的話,像是亂碼一樣,所有的語言傳到我的腦海里就是一個個無序的偏旁,我連把它們組成一個字的能力都沒有。
全身都動彈不得,我努力的一點一點的把墊著額頭的左手放下來,想著這樣的慣性的衝擊應該可以讓我恢復行動能力,然後看看他們到底是誰。
左臂一點點的挪動,終於從桌子邊緣滑了下去,我都感覺到手心和手指撞到凳子上后引發的疼痛和真實的觸感,可除了垂下的手臂由於慣性在擺動以外,其餘的部位依舊是僵硬的保持著一個姿勢,動彈不得。
我在想有可能是大腦醒了,身體還沒有清醒的原因,現在需要一個外界的聲音或者肢體接觸的介入,然後就可以激活對身體的掌控權了,於是試圖發出聲音來吸引同桌的注意,讓他醒過來然後叫醒我,可發出的聲音像是魚刺一樣卡在了喉嚨里進退不得,繼續努力的想發出咳嗽或者別的聲音,可從嘴裡出來的聲音真的是像蚊子一樣,我也突然明白「聲若蚊蠅」不止是誇大的形容詞,原來真的可以像蚊子一樣輕微。固體傳聲應該是比空氣傳聲的聲音要大得多才對,可我自己聽著都小的可憐,更別提還與我有段距離的同桌了…
就這種類似於鬼壓床的時候,時間總是過的無比緩慢,繼續睡也睡不著,想閉眼也做不到,想挪動一下身體也不行,對心理來說無疑是是一種煎熬,就像是一場另類的酷刑。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只聽到了一句話,也是全程我唯一能聽懂的一句話:
「唉~咱們走吧。」
話語落下的一刻,周圍再次恢復了寂靜,身體也終於有了控制權,瞬間睜開眼睛,額頭還是壓在兩隻手上,我的姿勢始終就沒有動過。
左臂從書桌上滑落彷彿也只是一場錯覺,可是手指傳來的那種輕微的刺痛就好像在無聲的在提醒著我,剛才的一切都真實的發生過。
十二點整,我把同桌叫了起來,拿手拍到他肩膀的時候,他的反應就像是一隻受了驚嚇的兔子,整個人哆嗦著突兀的站了起來。
「媽的,嚇死我了,剛才我明明清醒著,可就是動不了!」
張磊連眼鏡都沒顧得上戴,語無倫次的跟我形容著剛才的恐怖體驗,我看到他的手還在輕微的顫抖著,便也明白了他沒有瞎說。
「艹,真是巧了,
剛才我也動不了了,你聽見有人說話沒有?」
他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蒼白了一些,嘴唇顫抖著問我:
「真的假的,你別騙我啊,我以為又有人進來了呢,就沒當回事。」
熟知他比較膽小和迷信的性格,我悄悄撒了個謊:
「騙你的,我也睡著了,感覺時間差不多了食堂快關門了就醒了,估計是你胳膊壓麻了做的夢吧,別瞎想,大中午的怎麼可能有鬼。」
「也對哦,眾所周知白天是沒有鬼的哈。」
也不知道他是自我安慰還是害怕,我們兩個不約而同的結束了這個話題,向食堂走去,他沒有注意到的是,在他說到鬼這個字的時候,我胳膊上起了一層密密麻麻的雞皮疙瘩…
我當時在想:
如果有鬼,它們真的就不能在白天出現嗎?
到了晚自習的時候,最後一節晚自習,可以自己學習,班主任也不會監督,同學們看書的看書,寫作業的寫作業,我是實在熬不住了,就把歷史書立起來擋住頭開始睡覺。
臨睡之前我還天真的以為,人這麼多,那個夢不會再出現了吧。
睡著的時候,整個教室安安靜靜的,同學翻書的聲音、沙沙的寫字聲,讓我有了一種久違的寧靜和安心。
還沒等享受這份來之不易的安寧,教室里的燈光突然變得很暗,我好像是第三人稱一樣,從上空俯視著教室的一切,看到了正在睡覺的自己,學習的同學,還有教室門口那個穿著黑袍的人影。
他這次不是靜靜的站著了,沒有看到他移動的動作,就像是播放幻燈片一樣,每隔幾秒就突兀的出現在前面一點的距離,明明是很怪異荒誕的場景。
可偏偏在我的視角里又那麼的自然,感覺本就應該如此。
眼看著他一點一點的靠近,我卻還是沒事人一樣的趴在桌子上睡覺,心裡隨著跟他距離的拉近越發的焦急起來。
可我好像一個旁觀者,什麼也做不了,視角都固定在了一個方向。
看著牆上的時鐘,心裡默默計算著時間,就差一點,就差那麼一點下課鈴就會響起,我也可以順利的醒過來,雖然不知道他會對我做什麼,可我感覺一定不是好事。
還有2分鐘才到下課的時候,他已經來到了我的身後,伸出手來,馬上就要碰到我的肩膀了,我瘋狂的吶喊,可沒有一個人能聽到我說話,包括正在睡覺的自己。
也對,我的聲音只有旁觀者的自己能聽見,大家可以試著在心裡大聲的說一句話,你的大腦會自動傳遞這種聲音,就像是默念一句話時響起的聲音一樣,我也不知道這種聲音是在心底響起的還是在腦海里響起的,可這種聲音無論多大,也只有自己聽的到,旁人是聽不到的。
那是一雙與常人無異的手,單單看手並沒有什麼嚇人的地方,可這雙手伸向我的動作,卻是一幀一幀的前進方式,那種無能為力的絕望,時間久了足以摧毀一個正常人健康的心智了。
就在我快要認命的時候,隔壁二班的一個人提前出來上廁所,關門聲的響起,瞬間把我的意識拉回自己的身體,我迫不及待的睜開雙眼,不顧一切都大喊了一聲,想要用盡所有力氣來驅散剛剛產生的恐懼。
「幹嘛呢?嚇我一跳。」
「有病吧?沒看別人正學習呢?」
同學們的各種嘲諷蜂擁而至,我卻沒有一點生氣的感覺,只覺得這樣真好,一切都是真實美好。連平時我看著最不順眼的一個女同學,此刻我都覺得她分外的可愛。
向周圍的同學遞去一個歉意的眼神,靜靜的等待著下課鈴聲的響起。
可能大家這輩子都不會想到,剛剛的我經歷了一種怎樣的絕望,我也不會想到,更深的絕望就像一個老辣的獵人在深夜裡靜靜的等待著我的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