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罪臣之子(異世情緣隨風起,稀里糊塗救郎君)
江湖傳言,一代劍宗葉逍遙與北楚周王聯姻了!震動世間!
江湖傳聞,風流倜儻葉宗師生了一個傻千金!成為人界笑柄!
江湖傳說,無影劍宗散派退隱了!無影劍宗成了傳說!
巷聞野史,流言蜚語,三人成虎,蓋棺定論。
葉逍遙,除魔衛道,仗劍天下,萬從花中過,片葉不留身,除了多少妖邪,便留下多少風情。
周王爺,北楚鎮國三寶之一,麾下千軍萬馬,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戰功赫赫,威震一方。
如今兩家名譽受損,都怪那個傻千金!
。。。北楚京都
正午陽光正足,一夜怒放的梨花爬滿枝頭,像是一頂茂密的花帽。花帽下藏著一團黃色,不時扭一扭,如同一隻把尾巴露在外面的小狐狸,愜意的享受著溫暖的春意。
這團黃色就是魂遷此世已有數年的葉凡。重活一世的她多年來竟一事未成,凄慘無比。
沒錯她就是世人口中的傻千金,當然她可不這麼認為。多年一事未成是因為她身體不好,遠離湛南后,她覺得自己以後大路寬闊,必然能逆襲走上人生巔峰!
當然眼下她還差的很遠。
「小凡,小凡。」
一句沙啞的叫喊牽回了葉凡的思緒。柳夢江背著一個粗布袋半跑半飛,跳過走廊欄杆,大步跨到樹下。
「快下來,我接著你,小六受傷了,你快去看看」。
柳夢江今年十九,本是年輕氣盛,眼高於頂的年紀,卻自從兩年前大難不死,葉凡又小露身手救了他,就成了老成穩重、忠犬護妹的好大哥。
忠犬護妹的後果就是,小葉凡貪吃貪睡,比以前更胖了,輕功神韻技巧有餘而輕盈速度不夠,也就能上上樹、爬爬牆,走瓦御風是差的遠。
看著樹下柳夢江著急的樣子,葉凡不敢耽擱,趕緊跳下,跟頭小熊一樣把他撲倒在地。。。
葉凡小胖手撓撓頭髮,不好意思的滾起來,被柳夢江連拉帶扶的帶到三不問未名間。
這裡是葉凡花了整整兩年時間建成的小醫館,坐堂先生魯先生是葉凡四處「招蜂引蝶」「招搖撞騙」斂來的。
未名間四面開高窗,進出東西兩對門,南北面靠牆寬桌窄櫃,中間一張窄床,小六正仰躺在床上面,左手按著頭,臉上嘴裡血糊糊一片。
葉凡剛十二歲,身高不夠,板凳湊,一邊查體,一邊問,這邊柳夢江已經開始給她打下手。
「六子,你這咋回事,光天化日,天子腳下,怎麼被人砍成這樣?是不是英雄沒做成反而當笨熊了?」
葉凡口中的六子是葉宗師撿來的孤兒,真名已不得而知,排行第六,單論年齡其實比葉凡都大。但葉凡連柳夢江都當小孩對待,怎麼可能喊他六師兄。葉凡嘴上擠兌,心裡卻在感嘆這兒的人可真老實,傷成這樣都不敢聲張。
六子委屈巴巴的哭聲道:「小凡,我就是看那個被撞的老山夫可憐,誰知道鄭大爺家的撞完人不說還打人砍人的。啊~疼疼疼。」
柳夢江說道:「以後有點眼力勁兒,能躲就躲知道不。」
葉凡撇撇嘴嘆道:「一人飛升,仙及雞犬,不過剛封大將軍,這左旁右支就開始仗勢欺人,真不要臉。剪線。」
柳夢江又撓頭,「小凡,你又學新詞啦,啥叫左旁右支啊?」。前面八個字,他記得,葉凡說過。
葉凡莫測高深的撇了他一眼,「你猜?」
「猜不出來啊。。。」
那柳夢江算是葉宗師座下首席大弟子,在六子等人面前是說一不二。現在卻跟一個傻大狗子一樣,憨憨的撓頭,著實讓六子很不服氣。
「大師兄,小凡肯定在騙你,你不要上當了。」
葉凡一聽,手上的針尖偏了一寸,點了一下,剛好讓人疼卻未見血。六子頓時一個激靈。「哎吆吆。。。」
「哎吆啥,忍著。」柳夢江沒好氣,也不知是沖著「猜不出來」,還是「騙你」來著。
葉凡逗歸逗,手上沒停,利索的清理縫合包紮傷口,周圍的人也見怪不怪,都沒發現門外有一老者,打扮山夫模樣,透過門縫,一直在盯著他們的一舉一動。他顯然已經捕捉到足夠的信息,掂量了一下,眼看將日落西山,手指輕飄飄彈了幾下,屋內幾人突然不動了。
老山夫飄進屋內,對著葉凡說道:「神醫失禮了,請隨在下去救一個人,事情緊迫,多有得罪」。接著轉身對六子說:「小夥子,事出有因,請多包涵,穴道一刻鐘自會解開」。
柳夢江干著急使不上勁,咬牙切齒的盯著老山夫。老山夫也不看倆人著急憤怒哀求的複雜眼神抱著葉凡一溜煙不知去向,走之前似乎還順走了不少東西。
也不知飄過了多少牆頭,反正葉凡是能睡就睡。對她而言,活一天賺一天,隨遇而安,改變不了的事,與其擔驚受怕,不如坦然面對。
迷迷糊糊中他們似乎出了城,上了馬,穿過一片樹林,翻了一座山,又騎了馬,穿越一片密林,彎彎繞繞,暈暈乎乎,終於停了下來。
「在下早就聽聞三不問醫館有一個隱藏的神醫,今日才確認,沒想到神醫看著不大,醫術竟如此高超,請接受在下一拜,失禮之處,請勿怪罪。」
老山夫放下葉凡就跪了下去接著說道:「我家公子遭人陷害,身受重傷,但是終歸他還只是個孩子,請神醫務必儘力醫治他,哪怕傾家蕩產我們都願意一試」,說罷悲傷的看著床榻。
葉凡顛簸一路,睡得迷迷糊糊,這時才睜眼看到她身處一間明亮的屋內,周邊裝飾雖談不上華麗,但是,屏風、床榻、簾幕,這顯然是一卧房,寬敞的門廳及無法忽視的一片書架彰顯著主人的低調與內涵,葉凡摸摸鼻子,這輩子饒是她出身不俗,也算家大業大,但是眼前巨大的差距仍讓她心下羨慕,這才是真正的大戶人家,書香門第。
「神醫。。。」
葉凡回過神來,以老山夫為首,屋裡黑壓壓跪了一群人,似乎屋外還有,卻只有抽泣聲,使得不小的屋子也透著難受的壓抑,屋裡血腥氣汗餿氣瀰漫,卻無一人站起。
葉凡個子矮,仔細看看才發現床上躺著一個人,只著中衣,白衣上布滿了不規則的血漬。她上前幾步,走近了觀察。
眼前人頭上扎著幾根銀針,面部腫脹,臉上還有一片腐肉,口唇泛白毫無血色,似乎也是有進氣無出氣。手腳以一種奇怪的角度放置,手指血糊糊看不清。
葉凡摸摸脖子,扒扒眼皮,找了幾處沒有傷的地方摸摸。
脈搏細數、四肢厥冷,觸及心尖搏動淺快,腹部平坦,還好。說實話,對於這種把自己綁來給人治病的行為,她真心不爽,但是看著眼前人瀕死狀態,也就先不計較那些了,於是她本能的總結。
男性,十六七歲,外傷昏迷,生命體征不穩,瀕死,當務之急,輸血補液為第一要義。
葉凡看向那個老山夫,心想既然被稀里糊塗擄來,不妨先有點底氣裝一裝這神醫,於是就先老氣橫秋的說道:「這裡你主事嗎?」
老山夫趕緊應和:「在下是這裡的院主,先前多有冒犯,但事出緊急,請神醫包涵」。
「他怎麼受的傷?多久了?」
老院主頓了一下,低聲道,「被人打的,具體多久不清楚。」
葉凡不動聲色,心裡不屑,不肯說就算了。不過按理來說,這麼重的傷,人應該早沒了,應該是多虧了頭上的銀針吊著,看來還有大師啊,有機會得偷學一手。
「有吃藥嗎?先前怎麼醫?」
「吃不進去葯,一喂就吐,我們公子有靈氣護體,再加上我家老醫仙出手,只吊著一口氣。現在老醫仙也沒辦法了,只能靠您了。」
葉凡心中有數了,便起身面向老院主。
「他快死了。」葉凡直言不諱,老院主一通心痛。
「但是還有救。」葉凡留有餘地,老院主又重燃希望。
「不保活,而且得聽我的。」葉凡語氣堅定,老院主立刻一副那你快治啊的表情,連連點頭稱是。
「你讓乾淨的人排成一隊,露出手指」。一邊說著,不知從哪找來一張紙:「簽你的名字」。
老院主一臉懵,「簽字可以,但。。什麼是乾淨的人?」
葉凡一副盡在不言中的表情,「你說呢?」
老院主久經人事,怎會不理解,被葉凡氣的牙痒痒,憤憤說道:「我們這裡沒有不幹凈的人」。
葉凡沒想到他這麼大反應,急忙解釋,「我是怕你家公子染上別的病,沒別的意思,院主簽字吧。」
老院主這才順了氣,怕再耽擱,便對著一張白紙簽了字。
「神醫別耍花招,我們公子很是信任你,別辜負了他。」
「嗯?你們公子認識我?」葉凡生疑,手下沒停填上時間后就把紙收起來。
「當然,要不我怎會相信你這麼一個丫頭片子。。。咳咳。。一個不認識的人。。」
葉凡再仔細瞧瞧床上那個人,但是臉都成那樣了,能瞧出啥?「敢問你們公子是?」
老院主老神在在,「來日方長,事後自當告知」。
切,套近乎,我信你個鬼。
救人要緊,葉凡也不再耽擱,一邊讓人去準備糖鹽涼開水高度酒並備開水涼好,一邊開始準備抽血驗血。他失血太多,手上也沒有能快速補液的辦法,只能儘快補血為上。
葉凡發現沒有人手沒有時間,只能通過反覆交叉驗血,找出與床榻之人「他」相同血型的人。同時想辦法撬開他的嘴及腫脹的舌頭,將大致混好的糖鹽水試著灌進去,卻引來兩聲嗆咳,混著血吐出來,行不通。
還是抓緊時間輸血吧。那個老頭子確實厲害,把三不問的東西斂的那叫一個一應俱全。。。正好。
葉凡拿出細長管狀暗器毛峰,彎了彎,泡入自己先前找人釀製的高度酒精中消毒。完事後將毛峰的一端插入「他」的肘部靜脈,找好位置后,另一端趕緊插進一個選好的人的動脈里,沒辦法,這樣快不是嗎?再說看著這被選的人殷切擔心的眼神,估計出多少血都行。讓下一個人準備好,眼疾手快,直接換人,也就三人後,「他」面色就明顯好轉,脈搏也較前減慢有力。
「那個老醫仙呢?」葉凡得找人幫忙,這樣可不行。
「老醫仙年齡大了,累的暈了過去。」
啊,這。。算了,這一屋子的人總有人能幫忙的,大不了從頭教起。
葉凡順手開始檢查他的四肢,手腕腳腕有捆綁的痕迹,仍然青腫,全身皮膚上鞭痕最多,還有幾塊沒有皮,有幾處跟臉上一樣血肉焦爛,而骨頭果然是斷掉了,還好骨頭斷端沒有外漏,兩個膝蓋又青又腫,表皮有些已經潰爛,這是什麼仇什麼怨。
打開中衣,眼前的情況讓葉凡更為吃驚,刀痕、鞭痕、灼跡、糜爛、膿腫散布前胸,似乎還有一個掌印,總之是沒幾塊好肉。
「人都這樣了,還穿什麼衣服,全脫掉。」葉凡累的不想多言。
老院主毛手毛腳,已經被葉凡請出去了,上手的是一個少年,跟其他人穿著差不多。
「你叫什麼?」
少年頓了一下,拜了一下才言道,「回神醫,少爺賜名,下人莫言。」
「莫言?呵。。有莫語嗎?」
莫言眼前一亮,「哎,神醫怎麼知道?我們一共四個貼身照顧少爺,但是現在就莫語在院里,少爺不近女婢,能用的人就只有下人一個了。」
呃,這麼大的院子竟然就這麼一個她能使喚的人。至於不近女婢,她可不是女婢,救人嘛,百無禁忌。
「你不必多禮,太耽誤事,你家公子需要人照顧,我需要你的幫忙。但你得學會怎麼幫我。」
說罷莫言又要行禮,被葉凡一個眼神嚇了回去,「都聽神醫的。」
她仔細清理消毒傷口,剪去腐肉,能縫的地方縫合,包紮好,固定好四肢,順便手把手教莫言,沒辦法,她累啊。處理的差不多,看著人已經明顯有了血氣,呼吸都穩重了不少,就隨便吃點東西,搬了把椅子放在床邊,本來只是想坐會,結果一閉眼就睡著了,沒辦法,她才十二歲,熬不了了。
一覺睡醒,發現老院主已經換好錦衣站在床邊,而又出現一個更老的白鬍子老頭坐在床邊把脈,那人頭上的銀針已經換了位置,傷口上也塗了一些藥膏,黑綠黑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