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第 122 章
王承柔首先反應了過來,沒有人比她更能感知出李肅語氣里的殺意,她本能地把張安眠護在了身後。
李肅朝張安眠所在的方向瞪視,可惜王承柔動作太快,用自己的身體把她擋住了。李肅對上王承柔的眼,慢慢地收斂了周身散發出的威壓,但他臉色卻沒有好看到哪裡去,陰陰沉沉地。
王承柔已顧不上剛才張安眠所言,只警惕地盯著李肅。李肅看得出王承柔很緊張,緊張里夾雜著一股破釜沉舟的狠意,同歸於盡的決絕。
一下子,李肅身上的戾氣就泄了,他怕的不就是她這個樣子嗎。張安眠,該死!李肅暗自咬牙,吞下眼裡最後一抺厲色。
「你這麼緊張做什麼,都坐下吧,我就是過來看看。」李肅說著果然是坐了下來,變臉之快弄得王承柔一時適應不過來。
見王承柔沒有一點鬆懈的樣子,他又道:「今日之事,我就當過去了,以後也不要再提。」
張安眠被王承柔護在身後,她看不見李肅的樣子,卻聽到他語氣輕鬆地想要把此事掀過,張安眠覺得眼前這個父皇母后都在的機會很難得,況她已起了頭,母后已經聽到她在說什麼,她不想浪費這個機會。
張安眠猛地從王承柔身後站了出來:「今日父皇母后都在,恕兒臣坦言,兒臣除了皇宮哪裡都不想去,」
「朕說了此事休要再提!」李肅一拍桌子,高音厲聲。
王承柔與張安眠俱是一抖,張安眠從來沒見過李肅這樣,她有點被嚇到了,緘了聲。王承柔卻忽然反應了過來,李肅有事在瞞著她,不,是他們兩個有事在瞞著她。
剛才眠眠說了什麼來著,她說,她熬了好幾個晚上,無助到不得已去找了李肅……
王承柔後退了一步,她看著張安眠的臉,面色變幻莫測。就在她怔楞之時,李肅朝張安眠道:「九宇先退下,回你宮裡去。」
王承柔制止他道:「你現在連一個孩子的嘴都要捂了嗎,你讓她說,她雖是個孩子但也有說話的權力。」
王承柔說完輕輕走到張安眠面前,她伏下身子平視自己的孩子:「眠眠,別怕,母后在聽,你有什麼想說的就全說出來吧。」
張安眠得到了鼓勵,雖然李肅也確實嚇到了她,但她還是一咬牙說道:「母后,我就是不想離開你,不想離開這裡熟悉的一切,我不要去什麼南邊,你別不要我,不要把我交給別人,眠眠不想和你分開,」
說到這裡,張安眠終是忍不住,把這段日子裡壓抑在心的所有情緒都釋放了出來,她哭了起來,哭到說不出話。
王承柔把她摟在懷裡,柔聲道:「知道了,娘親知道了,以後不會再這樣了,以後所有關於眠眠的事,我都會與你商量著來,好不好,不要再哭了。」
說到最後,她口中發出了哄小嬰孩的「哦哦」氣音,李肅在一旁聽著,他在想,如果這是他的孩子該有多好,那樣的話,他會馬上走過去,把她們娘倆摟在懷裡,護她們周全讓她們永無憂慮。
他甚至有那麼一瞬間在後悔,如果他一開始不是存了私心與算計,真把張安眠當成自己的女兒來待,是不是結果要比現在好。
又一個瞬間李肅就把這個念頭從腦中剔除,那畢竟不是他的孩子,《二娘娘》,牢記網址:1.他早晚會有自己的孩子,承承與他的孩子,到時他夢想的一切都會實現,何必接拾一個孽種。
張安眠在王承柔的哄弄下,止住了哭聲,王承柔一邊幫張安眠擦著臉和手,一邊溫聲問道:「眠眠有幾個晚上沒睡好啊?」
張安眠:「記不得了,有好多天了。」
「那眠眠是怎麼知道母后要把你送走的?」
「是在外祖母家聽到的。」
王承柔了悟道:「哦,原來有那麼久了。」
她又問:「那眠眠是哪天去找的父皇?」
張安眠:「七天前。」這個她還記得,因為度日如年,她這幾日真是天天數著手指頭過來的。
王承柔抬起頭看她:「所以,你沒有想著來找母后求證,就先去找了皇上。」
這句話,像是冬日裡裹挾著冷氣說出來的一樣,帶著冰凍之意,張安眠與李肅心裡俱是一驚。沒等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開口,王承柔先說道:「眠眠乖,你先回去,母后與聖上有話要說。」
張安眠剛被母親安撫住的心不由得又慌了起來,母后是在怪她嗎,雖然母后沒有明著說出來,但她還是入了心在了意嗎?
張安眠終於有一點點意識到,李肅為什麼不讓她講實情了,她是不是有點像書本上所講的道理那樣,顧頭不顧尾了。
「去吧。」王承柔站起來,俯視著她道。
張安眠忐忑地離開了元尊殿。王承柔對屋裡其他人道:「都出去,我與聖上說會兒話。」
李肅默不作聲,他安靜著等著,等待著即將要到來的狂風暴雨。
屋內人都走光了,待大門剛一關上,王承柔上前照著李肅的臉抬手就打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王承柔楞了。這不是第一次與李肅動手,她已經做好了會被李肅捏住手腕的準備,但沒想到她竟然成功了。
如王承柔所想,李肅本可以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但他沒有,他心裡也有氣,明明是她的好女兒做錯了事,可到頭來卻把所有一切都算在了他的頭上。
李肅賭氣的結果就是生受了這一巴掌,他沒有去撫被打的一側臉,只是滾動了喉結:「消氣了嗎。」
王承柔直接開罵:「李肅,你還是個人嗎,連個孩子都不放過,你明明知道她把你當成親生父親來對待,而你呢?人渣。」
「明明是張安眠騙了你,背叛了你,那小崽子自私自利心思深,小小年紀就可以看出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那還不是你教的!你害的!你有什麼臉來罵她。」王承柔語帶恨意。
李肅凝眉:「為什麼?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值得你的體諒與原諒,為什麼唯獨我不行?」
王承柔:「你有什麼資格與我來談原諒,眠眠只是傷了我的心,」
李肅快速打斷她:「我不也是傷了你的心嗎?」
「她是我的骨肉,與我血脈相連,你算什麼東西!」
其實是知道的,知道她在恣意的少女時代就是這樣牙尖嘴利,不饒人的。但這話對李肅來說還是狠了些。
李肅面現哀色:「你是真的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嗎?」
王承柔:「對,永遠不會,你這麼個極慧之人不要再問這麼蠢的問題,我現在所經歷的所有一切都是拜你所賜,這一世上一世都是,你就是我命中的煞星。上一世我不該去死的,我該親手把你推下去,讓你不管是重生還是投胎都不敢再來找我。」
李肅是真心想替張安眠把此事攬下來的,他並沒有存私,可在事情敗露后,他心裡是存了份希望的,希望王承柔能看到他的苦心,明白他為她做了什麼。但顯然她不僅沒有,還把一切都算在了他的頭上,動手打人出言不遜。
李肅低下頭,他甚至樂了一下:「你對我說過無數的狠話,但我知你是個本性善良之人,你還從來沒有這樣惡毒地詛咒過我。因為是張安眠吧,只要涉及到她,你就會變得不像你自己。」
李肅往旁邊走了兩步:「骨肉至親?血脈相連?我也同意。所以,這滋味不好受吧,被至親至愛背叛的滋味。」
李肅點到了王承柔的痛處,王承柔閉了閉眼,輕輕吐出一句:「李肅,你怎麼不去死。」
李肅本以為,她會鬧會哭嚷,也許也會在懷裡拍打他,但都該是因為對張安眠失望而為,他沒想到的是,他唯一一次真心地站在王承柔的立場上無私地為她考慮,換來的竟是她更深的怨怪與恨意。
他心情複雜,心裡難受,這還是第一次覺得在元尊殿里呆不下去,李肅看了王承柔一眼,什麼都沒說拂袖離去。
從這天開始,元尊殿就安靜了下來,一起安靜下來的還有聖康殿與華昭宮。
從那日張安眠回到自己的宮殿後,她的母親沒有來看過她,也沒有召她過去。
張安眠覺得這不正常,如果按當時母后安慰她時的樣子,她是一定會來看自己的,可母后最後的那番話,又讓張安眠連主動去到元尊殿請安的勇氣都沒有。
而李肅這邊,他也好久沒去元尊殿了,以前無論王承柔如何拒絕他,冷待他,罵他,他好像都不在意,也不會感到羞恥,而現在他好像忽然看重起了自尊,連日常生活中,都在刻意規避著別人提及皇后。
元尊殿內,清香正在給娘娘按壓頭部,王承柔近來多了個頭疼的毛病。
清香知道病根是什麼,她一邊按著一邊勸著:「要說我差不多也是公主這個年紀到的您身邊,真是什麼都不懂,混賬的很。」
王承柔把她的手撥棱開,清香無奈道:「畢竟是孩子,總得給個改正的機會,咱們大人不就是這樣養育孩子的嗎。」
王承柔看著清香認真的問:「怎麼了這是?一切不都是好好的嗎。」
清香一楞,隨即擔心又進一步:「娘娘,您別嚇我,您有什麼話就說出來,別憋心裡。」
王承柔扶著額,慢悠悠地道:「清香啊,你覺不覺得老天爺有時是很公平的。我小時候不覺什麼,後來大一些才知道,像保帝侯府這種情況是很少見,很難得的。」
清香重新幫王承柔按起額頭兩側,聽她接著說:「不說出生在貴胄之家,爹娘恩愛,府上連個侍妾都沒有就很難得了。爹娘也沒有因為我是個女兒就怠慢,少了疼愛,現在憶起來,兄長反而是那個受委屈吃虧的。」
清香感嘆道:「是啊,說句越矩的,咱們府上哪個奴僕不在私下裡議論過,都說夫人與小姐上輩子一定是積了大德,才能過上這樣的日子。」
王承柔輕提了下嘴角:「所以說啊,我可能是把好運道全都用在了出生上,至於夫妻緣子女緣,可能就不該再有所期待了吧。」
「娘娘,不要這樣想,您才多大啊,後面的路還長著呢。」
「有多長?要怎麼熬。」王承柔輕喃。
她知道清香是在勸自己,但她目前不想面對,只想逃避。她不是不知道這事不能全怪眠眠,這孩子是被李肅害的。
書上言,子不教父之過,眠眠的父親不在她身邊,那教育她的職責就落在她這個母親的身上了,可惜她沒有本事,只保證女兒的安危她就費盡了全部的心力,剩下的,在李肅的刻意為之下,她實在是無能為力。
可明白這些道理,也架不住她會傷心會難過會……害怕。她會想,也許她的女兒並不像她想象的那樣,眠眠的性情人品到底為何,王承柔也看不清說不明了。
讓她過不去的一個坎還有,她竟然對著自己年幼的親生女兒耍了心眼,她先是用溫柔讓對方放鬆了警惕,然後再一點點地套她的話。
這讓王承柔覺得悲哀,因為她在成長的道路上,從來沒有與她的父母這樣過。她一向標榜的真誠至愛的親情,被她自己親手毀了。
比起眠眠,她才是更不該被原諒的。
她又問:「那眠眠是哪天去找的父皇?」
張安眠:「七天前。」這個她還記得,因為度日如年,她這幾日真是天天數著手指頭過來的。
王承柔抬起頭看她:「所以,你沒有想著來找母后求證,就先去找了皇上。」
這句話,像是冬日裡裹挾著冷氣說出來的一樣,帶著冰凍之意,張安眠與李肅心裡俱是一驚。沒等他們兩個中的任何一個開口,王承柔先說道:「眠眠乖,你先回去,母后與聖上有話要說。」
張安眠剛被母親安撫住的心不由得又慌了起來,母后是在怪她嗎,雖然母后沒有明著說出來,但她還是入了心在了意嗎?
張安眠終於有一點點意識到,李肅為什麼不讓她講實情了,她是不是有點像書本上所講的道理那樣,顧頭不顧尾了。
「去吧。」王承柔站起來,俯視著她道。
張安眠忐忑地離開了元尊殿。王承柔對屋裡其他人道:「都出去,我與聖上說會兒話。」
李肅默不作聲,他安靜著等著,等待著即將要到來的狂風暴雨。
屋內人都走光了,待大門剛一關上,王承柔上前照著李肅的臉抬手就打了過去。
清脆的巴掌聲響起,王承柔楞了。這不是第一次與李肅動手,她已經做好了會被李肅捏住手腕的準備,但沒想到她竟然成功了。
如王承柔所想,李肅本可以握住她的手腕制止她的,但他沒有,他心裡也有氣,明明是她的好女兒做錯了事,可到頭來卻把所有一切都算在了他的頭上。
李肅賭氣的結果就是生受了這一巴掌,他沒有去撫被打的一側臉,只是滾動了喉結:「消氣了嗎。」
王承柔直接開罵:「李肅,你還是個人嗎,連個孩子都不放過,你明明知道她把你當成親生父親來對待,而你呢?人渣。」
「明明是張安眠騙了你,背叛了你,那小崽子自私自利心思深,小小年紀就可以看出是個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那還不是你教的!你害的!你有什麼臉來罵她。」王承柔語帶恨意。
李肅凝眉:「為什麼?這世上所有的人都值得你的體諒與原諒,為什麼唯獨我不行?」
王承柔:「你有什麼資格與我來談原諒,眠眠只是傷了我的心,」
李肅快速打斷她:「我不也是傷了你的心嗎?」
「她是我的骨肉,與我血脈相連,你算什麼東西!」
其實是知道的,知道她在恣意的少女時代就是這樣牙尖嘴利,不饒人的。但這話對李肅來說還是狠了些。
李肅面現哀色:「你是真的永遠都不會原諒我了嗎?」
王承柔:「對,永遠不會,你這麼個極慧之人不要再問這麼蠢的問題,我現在所經歷的所有一切都是拜你所賜,這一世上一世都是,你就是我命中的煞星。上一世我不該去死的,我該親手把你推下去,讓你不管是重生還是投胎都不敢再來找我。」
李肅是真心想替張安眠把此事攬下來的,他並沒有存私,可在事情敗露后,他心裡是存了份希望的,希望王承柔能看到他的苦心,明白他為她做了什麼。但顯然她不僅沒有,還把一切都算在了他的頭上,動手打人出言不遜。
李肅低下頭,他甚至樂了一下:「你對我說過無數的狠話,但我知你是個本性善良之人,你還從來沒有這樣惡毒地詛咒過我。因為是張安眠吧,只要涉及到她,你就會變得不像你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