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卷 第六百零六章 憶往昔，…
你可曾試過與生死之敵同睡？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感受？
當戚少風與李霄雲躺在龍歸陣中仰望著密林縫隙里的星光時，二人心中全都在思索著這個問題。
自從二人第一次交手到現在，已經記不得過了多久。
那時候，初闖江湖的戚少風，憑藉著七小俠大戰倉牢山一事，成為了江湖上嶄露頭角的青年才俊。
而李霄雲，作為武林盟少盟主，手下精兵強將無數，在江湖上也留下了自己的聲名。
那一次西漠之行，二人的宿命彷彿已經註定，相識、相交、相敵、相殺，似乎在最短的時間裡，經歷了最長的關係轉變。
謫仙居數次圍追堵截，使得戚少風幾乎成為李霄雲刀下之鬼，只因為那一個荷包，李霄雲幾乎動用了一切可以動用的力量，想要在謫仙居里殺掉他。
可是當他確認戚少風不是夜梟之後，也對戚少風表達了最誠摯的歉意，顯露出了武林盟少盟主的風範。
至於是不是做給其他人看，那我們就不得而知了。
我們只知道，後面夜梟發威，只用了一次出手，就嚇得李霄雲那群「朋友」抱頭鼠竄。
若不是夜梟收手，怕是他們那群人一個也活不了。
等到後來去了謫仙居密室，李霄雲找到凌羽槍這件寶貝，在最欣喜若狂的時候，夜梟再次出現，彷彿地府惡魔一般，帶著可怕的劍道殺向李霄雲。
那時候的李霄雲，七情大法和五感外放還需要捧著香爐，利用瓔珞夫人特調的沉香，他才能發揮自己的本事。
可是，就算是點燃了香爐里的香，他仍然不是熟練掌握血靈劍法和巽神遊的夜梟對手。
於是乎，可憐的他，幾乎死在了夜梟的劍下。
那是他第一次離死亡如此之近，若不是戚少風大意，再加上他運氣比較好，怕是連謫仙居他都出不來。
後來還是一心尋找戚少風的趙武桐細心，這才發現了他這個差點沒死透了的傢伙。
絕命十三針之下，他算是留下了一條性命。
不過雖然他幾乎被夜梟殺死，可與他交好的那群「兄弟」倒還算講義氣。
在戚少風出海去往劍閣島的時候，這群傢伙居然合起伙來弄了場海難，使得戚少風在東海之上重傷漂流了許久，甚至連雲劍海閣的掌門令都被東海漁村附近的鄉紳給卷跑了。
而戚少風也因此在東海漁村休養了百日，甚至一度失憶不知自己是誰。
好在在那裡遇到了自己現在的徒弟小泥鰍，因為被欺負的事情，讓戚少風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記憶。
等到戚少風和李霄雲再次見面的時候，已經是許久之後的天醫招婿了。
本想著憑藉自己那武林盟少盟主的身份，娶個天醫門趙天醫的女兒，應當是門當戶對了。
可是卻不成想，這位置，似乎早就被戚少風給霸佔了。
與其說是比武招親，不如說就是走個過場而已。
雖然皇帝當時為了替朝廷找幾個能文能武的江湖俊傑，做出了入朝為官的承諾。
可是到後來，大家都看到了，他們這群江湖武人，根本入不了皇帝的法眼。
除了四大世家的眾人外，其他幾乎連影子都不見了，根本不知道皇帝把他們都丟到哪裡去了。
而自己，雖然是仁王義子，卻從來沒享受過父親對自己的關懷。
甚至自己在仁王的地位，還不如那幾個天機過來的弟子呢。
更令他氣憤的是，這個可惡的戚少風，居然真的就是夜梟本人。
自己還沒對他進行報復呢，他居然主動要殺自己。
在天醫山上，若不是有那兩個憨貨幫忙，怕是自己不僅僅受到重傷那麼簡單。
而之後的日子更加不好過，四大世家的年輕人，眨眼之間就成了皇帝的寵兒，甚至仁王都對他們青睞有加。
可是自己這個天醫招婿的第二名，卻成了眾人的跟班兒。
在阻攔戚少風上天頹峰的時候，自己居然還要聽那個魯家的奸詐小人命令。
雖然那傢伙的腦子確實好使，這一點自己也不得不佩服，但他可是武林盟少盟主、仁王義子啊，怎能讓一個白丁指揮自己。
再後來，為了讓李傑對自己刮目相看，拿著雲劍海閣掌門令的自己，帶著手下，直接去了劍閣島，想要做出些成績來給父親看。
可誰曾想，這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的戚少風，居然又一次出現在了自己眼前。
更可氣的是，這傢伙居然不和自己正面交鋒，行那偷竊之事，把掌門令給偷了回去。
若不是瓔珞夫人及時趕到，怕是自己都得死在那了。
這一次的失敗，直接導致了義父對自己越發的失望了。
要不是有瓔珞夫人周旋，自己落了個去天機學習的可能，怕是自己早就成了仁王的棄子。
最讓他痛心的是，就在他去天機學習的短短時間裡，戚少風居然逼死了瓔珞夫人，讓她跳崖自盡。
這個自己從小當做親生母親看待的瓔珞夫人，居然被戚少風給活活逼死。
說實話，其他事情他都可以忍受，哪怕是戚少風三番五次地要殺了自己。
可是逼死瓔珞夫人這件事，對於李霄雲來說，不共戴天。
而自己的運勢，似乎也從那一刻開始，和戚少風發生了轉變。
從在洛陽城外的勢均力敵，再到領悟霸道勢后把戚少風胳膊打折，他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一些。
可是這個可惡的傢伙，仍然每一次出現都會讓自己達不成自己想要的結果。
天衣無縫的李代桃僵，只因為他從中作梗，最後功虧一簣，甚至連那八百死士自己都沒有收到手。
地宮留痕，想要挑撥他和皇帝之間的關係，可是皇帝卻把他當做親兒子一般對待，兩人居然一點都沒有產生任何的分歧。
當然，他不清楚，戚少風是如何在皇帝面前低姿態，是如何在皇帝面前裝傻充愣，是如何在皇帝面前留下自己的弱點。
這一次天機山綁人，李霄雲只有一個目的，就是讓戚少風付出代價。
自己本可以高高在上地當武林盟盟主，收編整個江湖，順帶手繼承仁王的王位。
可是如今，全都沒了，都成了浮光泡影。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就是戚少風。
不過，他雖然這麼想，戚少風卻不這麼覺得。
在他眼裡，李霄雲這個人，就是個心裡陰沉的惡賊。
從一開始在龍口鎮進西漠的時候他就發現了。
如果那時候他能主動詢問自己關於那個荷包的事情，或許就沒有後面的矛盾了。
如果在謫仙居，他不對自己不分青紅皂白地動手，就不會有夜梟偷襲他們了。
如果他進了謫仙居的密室，不亂拿東西，夜梟也就不會把他刺成重傷，自然也就不會有後面的那些深仇大恨了。
說起來兩個人的仇怨似乎也是一步一步越來越深的。
從一開始不過是小小的誤解，甚至都不是他們雙方直接的矛盾。
到後來越積越深，最後變得徹底不可收拾。
現在看來，若是沒有這些破爛事兒，沒準兒兩個年輕人還能成為朋友呢。
想到這一點，躺在地上的戚少風不禁輕嘆了一句：
「你說，要是沒有這些爛事兒，咱倆會是什麼樣？」
李霄雲哈哈大笑，朗聲道：
「至少成不了朋友，你嚮往自由，我嚮往權勢；你嫉惡如仇，我唯利是圖，這可是水火不容啊。」
戚少風想了想也對，他和李霄雲，註定不是一路人。
如果讓他再選擇一次，估計還是一樣的結果。
天，越發的黑了，兩個在這個時代大放光彩的年輕人，終於閉上了各自的眼睛。
最後的決戰，即將到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