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暴露
回到家的劉義躺在被窩裡,一直盯著手機中邱家兄弟的照片,妻子把孩子哄睡后也上床躺在了劉義身邊。
「不要再想工作的事了,快睡吧。」
「老婆,假設一個孤兒從小被人領養去了國外,如今學成回國,但他不願意承認自己的過去,於是改名換姓,對被領養前的情況隻字不提,但我又想確定他被領養前的真實身份,你說該怎麼做?」
「你是在說繞口令嗎?這還不簡單,跟兒童福利院確認唄。」
「我說了,隻字不提,包括福利院。」
妻子起身靠在床頭上,「這就不好辦了,你到底是在說誰啊?」
「蘇宇。」
「什麼?你在調查眾享集團的蘇宇?」
劉義點頭,「已經有了點眉目了,只是還差一張照片核實。」
「啥照片?」
「他在福利院前後的照片,但國內這條線已經斷了,無從查起。」劉義抓頭道。
「那就試試國外那條線啊,我看過蘇宇的報道,他是被一對美國駐華華裔使館人員領養的。這對夫妻在美國華人圈頗有影響力,而且是在八十年代,中美建交沒幾年,這種事在華人圈應該會有報道吧?」
「你是說有可能查得到蘇宇剛到美國時的情況?」
「我是說有可能,我讓駐美辦事處的同事幫我查一下吧,不過你別抱太大希望。」
「不愧是記者大人,思路如此清楚。」劉義在老婆的額頭上用力吻了一下。
「行了,不過蘇宇這種人,咱們惹不起吧?」
「老婆大人,別擔心,我有分寸。」
深夜,張軍守著媽咪和她的男友,徹夜難眠。
面對生死未卜的女兒,他翻來覆去的思考著一個問題,如今可以斷定埋屍案的受害者都有一個共同特點,那便是都為參與交際的女大學生,而且被同一個客戶選中。加之利用了暗網,所以警方始終未能察覺,這些都說得通。但果真如此,邱文良就該是那個客戶,難不成邱文良也會利用暗網?
一介農民可以通過如此隱蔽的手段選擇加害對象,著實不可思議。或者還有共犯,幫助邱文良一同實施犯罪?那這個共犯又是誰?為什麼沒有任何徵兆?明天也許就能找到答案,但在此之前他想見一個人。
張軍將媽咪和她的男友鎖在屋內,讓美亞盯緊,獨自離開了。
金淑英選擇見面的地方位於眾享大廈樓下的咖啡廳,而非向榮村的家,張軍對此並不意外。因為他最近也知道金淑英在慈善基金會異常活躍,而基金會總部就位於眾享大廈。
「近來可好?」張軍開口道。
「還好,最近比較忙。」金淑英回答得很簡單。
「我聽說了,恭喜你,有了全新的事業和身份。」
金淑英只是笑笑,張軍覺得如今面對金淑英,似乎多了一層陌生感。
「我有個事情想問你。」
「張叔,你問吧。」
「除了你,邱文良還有走得很近的人嗎?」
「張叔,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懷疑當年的案子,有人協助邱文良。」
金淑英端著咖啡的手抖了一下,她強裝鎮定喝了一口。
「張叔,你是在懷疑我嗎?」
「不,你誤會了,我不是這個意思。只是當年的案子,我一直搞不清邱文良如何選定的加害目標,也找不到受害者的共同點,現如今有了點眉目,我只是覺得憑邱文良個人無法辦得到。
」
「張叔,都過去這麼久了,你為什麼還揪著案子不放?」
張軍沒想到金淑英會有這種態度,「淑英,如果還有從犯逍遙法外,當然要抓捕歸案啊。」
「張叔,依你的意思,如果有從犯,或者主犯另有其人,我是不是就應該知道這個人?或者邱文良有其他手段,我也應該有所察覺?你是在懷疑我跟警方撒謊嗎?」
「淑英,我不是在懷疑你,我相信邱文良做這一切的時候,有意迴避了你,我只是想讓你回想一下,有沒有什麼遺漏的細節。」
「我可以明確告訴你,沒有!至少我不知道,我看到的只是邱文良一個人害死了那些女孩!而我,是最後一名受害者!而你,依然在不斷揭我的傷疤!」
說罷,金淑英憤而起身離開了咖啡廳,張軍尷尬地看著金淑英的背影,他感覺到金淑英真的變了。
次日上午,曼海市國際會展中心的一號展館人流攢動,一年一度的「AI醫學高峰論壇」如期舉辦。會場內,包括蘇宇在內的國內外重要嘉賓圍,正圍坐在主席台上開展高峰對話,觀眾席不時爆發熱烈的掌聲。
劉義進入會場,他找個位置坐好,與觀眾們一起欣賞台上嘉賓們的思辨盛宴。
妻子打來電話,劉義接聽,「我的同事發來了一張照片。當年蘇宇的父母收養蘇宇的事件在美國的華人圈反響不小,當地的華文報紙專門報道過這件事,並且刊登了一家三口的合照,我發到你手機上了。」
劉義點開妻子傳來的照片,雖然長了幾歲,但站在華裔夫婦中間的男孩分明就是班級合照中的邱文宇。
劉義看向台上的蘇宇,心中暗想,你的真面目要被揭穿了。
論壇進入尾聲,主持人宣布進入觀眾提問環節,眾人紛紛舉手,一名觀眾被點到後接過了話筒。
「蘇先生,您好,我是您的忠實粉絲,能在現場見到中國喬布斯簡直太讓人激動了!」提問者難掩激動之情,觀眾席和嘉賓都被逗笑了。
「蘇先生,相信這個問題是包括我在內,您的忠實粉絲的共同疑問,我們看到了眾享醫療在近期發布的一則公告,裡面提到您將永久退出眾享醫療,將公司捐給政府,這是真的嗎?」
蘇宇對此顯然有所準備,他起身示意場下安靜,隨後走到觀眾面前。
「各位來賓,恐怕這是我今天無法迴避的問題了。就在昨天,我已經退出了公司董事會,並正式卸任了董事長一職。今天也是我最後一次公開露面的場合了,我將回到美國開始我的新生活。」
觀眾席議論紛紛,不斷有人舉手試圖接著提問。
蘇宇接著說道,「也許有人不解,但這是我個人做出的選擇,與其他無關。來到曼海市創業,是我這輩子最難忘的經歷。我深深感激這座城市,所以將我的摯愛交給這座城市,希望大家能夠給我一些空間,理解我的決定。我相信,即便我離開眾享醫療,它也將茁壯成長。因為這個行業需要眾享醫療這樣勇於進取,敢於革新的企業,請大家繼續關心並支持眾享醫療,讓它的成果可以造福我們的國家和人民。」
「邱文宇!」
一個尖銳的聲音打斷了蘇宇的告別演說。
「邱文宇!」
包括蘇宇在內,大家尋聲望去,提問者正是坐在觀眾席中的劉義。
「邱文宇先生,能否允許我也提一個問題?」劉義沖著蘇宇大聲說道。
「這位來賓,您口中的這位邱文宇先生在台上嗎?您該不會是在喊我吧?」蘇宇笑著問道。
然而,蘇宇似乎又聽到有人在台下為此鼓著掌,他看向第一排,原來是男孩坐在中間位置,正得意地對著劉義鼓掌。
「難道您的本名不是邱文宇嗎?我有個問題一直很好奇,我們都知道您是一位十分成功的華裔企業家,但您為何要放棄其他城市作為落腳點,而選擇在曼海市這樣一個欠發達城市創業?」
男孩看向蘇宇,一副想看他出醜的表情。
「這個問題我已經不止在一個場合解釋過了,我選擇曼海市是因為看到了這座城市的潛力,而這幾年曼海市在招商引資方面的發力有目共睹,政務也十分高效,這些對於企業而言都十分具有誘惑力……」蘇宇習慣性地解釋道。
「不,我不要聽這些,我想問的是真正的原因,您個人層面的原因……」
「我不大懂你的意思。」
「那我這麼問吧,邱文宇先生,回家的感覺如何?」
主持人見劉義有點無理取鬧的意思,趕忙上前救場,「這位觀眾,請注意你的言行,今天是醫療科技領域的高峰論壇,請圍繞主題提問,不要無理取鬧,否則將請您離場……」
蘇宇攔住了主持人,讓劉義繼續說話。
「各位來賓,今天我也要向大家宣布一個真相,蘇宇的真實身份,就是多年前犯下那起花棚埋屍驚天大案的主犯,邱文良的弟弟——邱文宇!」
觀眾席一片騷動,觀眾的目光紛紛投向蘇宇,想看蘇宇接下來會如何應對。
然而,蘇宇卻詭異地笑了起來。
「我給大家講個故事,從前,有個非常精明的獵人,十分擅長追蹤獵物。有一天,他在深山遇到了兩隻鹿,一大一小,獵人打了一槍,結果嚇得鹿各自逃命,大的那隻一瘸一拐,於是獵人放棄追蹤那隻小的,轉而追蹤那隻大的。獵人追了一段,就在他以為可以輕易捕獲那隻鹿時,沒曾想那隻鹿突然不瘸了,一溜煙鑽進樹林消失得無影無蹤。我之所以和大家講這個故事,是想說人不能輕易被表象蒙蔽雙眼,有些獵人自以為很聰明,實際上可能很愚蠢。要多角度看問題,說不定就能把不相干的事物串聯到一起,謎底往往就在謎面上,貓鼠遊戲很快就要結束了,劉警官!」
聽到最後一句,劉義震驚地看著台上的蘇宇。原來神秘人就是蘇宇,自己一直被蘇宇牽著鼻子走。可蘇宇為什麼要暴露自己?按照郭教授的解釋,結合蘇宇的真實身份,蘇宇一定分化出了一個對立的人格,這個人格具有攻擊性,很可能參與了埋屍案,並且處事極度小心,具有很強的警惕性,可如今為什麼要引導我去查明真相呢?劉義越發覺得這個案件複雜,蘇宇這個人也許比想象中要難以捉摸。
劉義還沒回過神,兩邊已經有保安靠近自己準備勸離了,劉義亮明身份,保安們才停手。
「各位來賓,希望這段小插曲不會影響大家的心情,嘉賓們需要休息,今天的討論先告一段落,大家可以移步展廳繼續觀看展出,再次感謝現場嘉賓為觀眾呈現的精彩頭腦風暴。」主持人草草結束了討論,嘉賓們紛紛散場,蘇宇臨走時給了劉義和男孩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