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糟糕人生
位於大學城步行街的糖果卡拉OK的一處包廂內,張婷和閨蜜美亞正在唱歌。她倆是大學室友,無話不談。
一曲唱罷,張婷從桌上拿起冰鎮汽水,咕嘟咕嘟喝了一大口。
「婷婷,少喝點,太涼了。」
「今天是我生日,本公主高興,別攔著我。來,為我們的友誼,乾杯!」說著,張婷用自己的汽水碰了一下美亞的汽水,美亞只能敷衍一下。
瓶口剛碰上嘴唇,張婷的手機屏幕就亮了,上面閃著張軍的名字。張婷直接按下拒接鍵,繼續和美亞聊天。
張軍和劉義在街邊的一家小飯店喝酒,張軍無奈地將手機從耳邊移開。張軍今日從早打到晚,可張婷就是不接電話。
「頭兒,還是不接嗎?要不你直接過去找婷婷吧?」劉義安慰道。
「算了,去了見到她媽難免又要吵一架。我只是希望今天這個日子能夠陪女兒一天,可我連個生日祝福都不能送給她。」張軍愧疚地說道。
「頭兒,沒有孩子真的恨父母,她還是在和你賭氣,有些隔閡是需要時間來化解的,慢慢來吧。」
包廂安靜下來,美亞正在安慰埋頭哭泣的張婷。
「婷婷,你怎麼了?我看你今天心情不好,要不我們回宿舍吧。」
「我不想回去,我想逃離曼海,我想自己主宰生活,我不想再被大人們擺布了。」婷婷淚眼婆娑地看著閨蜜,眼裡滿是無助。
「再過一年就畢業了,不要胡思亂想,畢了業,你想去哪兒就去哪兒。」
「可我一秒鐘都不想待在曼海了,我不想學習,我就想離開這裡。」
「可你父母知道你有這樣的想法,會很傷心的。」
張婷憤恨地說道,「傷心?他們才不會為我傷心,他們眼裡只有自己,我不過是他們過得不如意時,用來找借口的擋箭牌而已。」
「這些事情你跟你爸聊過嗎?我是說你親爸……我看他一直在打你電話,為啥不接啊?」
「他?相比家裡那兩位,我更狠他,他只會自作主張,覺得一切都是為了我好,當警察時一往無前,可面對我卻什麼都不敢爭取,他根本就不知道我想要什麼!」
「就算你想獨立生活,也得有經濟來源啊?」
「你借我點錢好不好?幫我離開曼海,日後我以後一定會加倍還你。」
「我家裡的條件還不如你呢。再說了,你知道在一個陌生的地方重現開始生活要多少錢嗎?」
張婷沮喪地說道,「我就知道會這樣,我根本不可能有自己的生活,都是我痴心妄想。」
美亞立即捂住張婷的嘴,「你可別這麼說,如果你真想搞錢,倒也不是沒有辦法……」
張婷來了興趣,「快說,什麼方法?」
「算了,這個不適合你。」美亞連連搖頭。
「你不說怎麼知道不適合我?」張婷使勁搖晃姐妹的胳膊。
美亞無奈從包里翻出一張名片遞給張婷,張婷見上面只有一個電話號碼,沒有其他信息。
「這是什麼?」張婷接過名片。
「掙錢的方法。」
「別拐彎抹角了,快說什麼方法?」
美亞猶豫再三,還是湊近張婷的耳朵小聲嘀咕了一句。
張軍和劉義都有了醉意。
「我以為脫下這身警服就能回歸家庭,可我早就忘記怎樣當個好爹了。」張軍將空杯子重重砸在了桌子上。
「頭兒,你真的不後悔?」
「後悔什麼?」
「不幹刑警啊?」
張軍不屑地說道,
「你看我現在多好,一身輕鬆,平時就寫寫東西,想不到我這個大老粗有天也能成為作家吧?半夜也不怕被電話吵醒,想睡多久睡多久,美得很!」
「是啊,你現在是一身輕鬆,可我就慘了。」劉義抱怨道。
「怎麼?又有大案?」
「那倒不是,自從那起埋屍案告破以後,曼海就沒有過什麼大案。現在曼海市上下擰成一股繩搞經濟,這個節骨眼,誰敢破壞一片大好的發展形勢啊?」
「那你抱怨什麼,沒案子不是挺好嘛。」
「沒案子是好,可有個人讓我不舒服,全隊動不動就要服務這個人,你說好不好?」
「誰的面子這麼大呀?」
「還能有誰,還不是眾享集團的老闆蘇宇。」
「這個人我知道,他可是曼海的名人。也難怪,這幾年眾享集團在曼海市做出的成績無人不曉,都成了曼海市的代名詞了。」
「這種事情用你們刑偵支隊做什麼?讓派出所去處理不就完了。」
「這種級別的大公司,事情少不了。」
「對蘇大老闆來說,這都當然不算事。但是頭兒,這裡面的事情不簡單,個事兒有點邪門,上面處理得十分謹慎,另外這個院長的死很有可能和蘇宇有關。」
「有證據嗎?」
「目前沒有,只是聽到了各種風聲,有些事情我能嗅出來裡面有隱情。」
「你是警犬啊?還整出第六感了。」
兩個人哈哈大笑,但張軍聽了劉義的話,心裡也泛起嘀咕。
「不過話說回來,這個蘇宇也確實不一般,聽說他至今還吃住在公司,也不娶妻生子,身上沒有任何負面新聞,要麼是他藏得太深,要麼就是這個人真的一根筋。」
手機鈴聲打斷了劉義的話,劉義拿起電話一個勁道歉。
「老婆催你了吧?趕緊回吧,孩子出生沒多久,多陪陪家人。」
「頭兒,那對不住了,改天再敘。」
「我都說了,別再叫我頭兒了,就叫軍哥。」
「習慣了,一日為師,終生為父嘛。」
劉義先行離開,張軍摸出手機,看了一眼女兒照片做成的屏保,猶豫著是否要繼續打電話,最終還是放棄了。
「這個名片是哪來的?」張婷盯著陌生號碼問道。
「我前陣子看上了新上市的蘋果手機,可太貴了,家裡不肯給我買,我就跟隔壁宿舍的馮蕊抱怨了幾句,他就偷偷給了我這個,她做這個已經很久了。」
「馮蕊?就是音樂系那個系花?看起來不像啊?」
「廢話,難道還要昭告世界我在做有償社交啊?」
「真的有錢賺嗎?」
「那當然。你以為馮蕊那一身名牌都是家裡給買的啊?她父母就是個街邊賣臭豆腐的小商販。她說這個圈子的客戶都不是一般人,來錢特別快。我一直在猶豫要不要做一單,一單就能掙下一部手機了。」
「可是……」張婷拿不定主意。
「你也太守舊了,都什麼年代了,試一試無妨,況且你條件又這麼好。」
「哪有啊,你別亂說。」張婷推了閨蜜一下。
「你長得漂亮,肯定不少掙,說白了只是多一段人生經歷而已,怕啥?除非你不是真的想離開。」
聽到這句,張婷沉默了,難道離開的代價要這麼大嗎?張婷的內心有些掙扎,她攥緊名片,並未還給閨蜜。
次日一早,金淑英起床後來到餐廳,發現餐桌上放著一個三明治,盤子下面夾著一張紙條。金淑英抽出紙條,上面只是簡單寫了兩個字「早安」,蘇宇應該是上班了。
金淑英沒有急著吃早餐,而是繞著房子又轉了一圈,此刻對於她依然是恍如隔世。金淑英來到泳池,大口呼吸著清晨的清新空氣。
金淑英緩步進入泳池,水有些涼,不過這讓她十分清醒。上次這樣暢遊還是在向榮村山溝里的瀑布池。
金淑英喜歡身體浸在水裡的感覺,她覺得這才是生命本真的樣子,毫無保留,無所顧忌,像狂野的雜草一樣瘋長。
金淑英不知道,除了卧室,其他活動空間其實都裝有隱蔽的監控。蘇宇坐在辦公室監視著金淑英的一舉一動,說不清楚為什麼,蘇宇就是想要了解關於金淑英的一切。
吃過早餐,王秘書為金淑英送來了一些日用品。王秘書對於金淑英的出現並未感到意外,他只做事,不過問。
「金女士,蘇總已經和我交代了你的事情,我今天就去警局報案。另外,你的私人物品晚些再給你取。還有什麼其他需求嗎?」
「能為我買些製作糕點的材料嗎?」
「好的,我馬上去辦。另外,蘇總交代,你近期不要單獨外出,有需要可以打我電話,我派車接送。」
金淑英表達感謝后王秘書就離開了。
有那麼一刻,金淑英感覺自己儼然已是這個家的女主人,她開始逐漸適應了這種身份的轉換。
蘇宇上午獨自駕車來到了金淑英的家。他想了解金淑英的生活。
進入卧室,蘇宇打開衣櫃準備整理金淑英的衣物。
櫃門一開,一股玫瑰花香撲面而來,每件衣服都散發著花香,原來是金淑英將干玫瑰活瓣做成香囊放入了柜子。
蘇宇轉而來到花棚。他俯身抓了一把地上的泥土,濕潤的紅土好似人的血液,滋養著眼前這片玫瑰地。
「知道這片玫瑰為什麼長得好嗎?」男孩俯身陶醉地聞著玫瑰香氣開口道。
「這是罪惡之地。」蘇宇的語氣很複雜。
「罪惡之地?就是因為這裡埋葬過那些女孩?你錯了,那些女孩本身就有罪,她們在這裡得到了凈化,從女孩變成玫瑰。」
「謬論!」
「女人本質上都是蛇蠍,就像媽媽一樣,真的面臨生存挑戰的時候,都只顧自己。」
「所以你就可以肆無忌憚的恨她們,用這種蹩腳的借口!」
「別忘了,你也是靠著這份恨意才有了今天。怎麼,好了傷疤忘了疼了是吧?你給我記住,無論你怎麼討好那個女人,都永遠找不回丟失的愛。我會跟你你一輩子,記住,是一輩子!你的靈魂里永遠都有我的一半!」
蘇宇來到院子西側的廂房,他打開地窖的板蓋,黝黑的內部像是一個無底洞,彷彿可以吸走一切。
蘇宇直勾勾盯著黑洞,裡面傳來了男孩的聲音——救我!救我!哥哥死命護著蓋板,無情地皮鞭如雨點落在哥哥身上——救我!救我!弟弟蜷縮在角落不敢吱聲——救我!救我!蘇宇試著拉開男人,可他怎麼也抓不住眼前這個喝醉的男人——救我!救我!
求救聲更大了,媽媽,如果你還活著,聽到兒子的求救聲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