卌九 敢灑三千頭顱血，須把乾坤力挽回（八）
眼睜睜看著六個人在眼前死去。
他精神幾近崩潰，眾人將希望寄託於自己，而自己卻這樣弱。
「李厭師弟，交給你了！」
孔元魁揮劍刺入自己胸膛。
「不！」
他大聲嘶吼，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給我刺進去啊！
仙力源源不斷在他身上匯聚打入牛頭猿後腦。
牛曼，破開了自己的喉嚨……
李厭眼睛全紅，血液灼燒，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了。
「師兄！」
「葉霜……」
噗！
「葉師妹！！」
牛頭猿啃食完畢葉霜的身體，李厭就在它後腦，被迫看完了全部過程。
「小師弟，控制自己的情緒，不能異變！」
故野一聲勉強鎮住了他的精神。
李厭大口急速呼吸，對抗著幾乎要沸騰的血液。
下一刻牛頭猿拍出，故野跳起躲閃被拍成了兩截……
「控制……情緒……」
只剩上半身的故野艱難吐出最後四個字后便被牛頭猿吞掉。
「叔叔……就看你了……」
「燕嚀！」
此間就剩李厭與燕嚀兩人了。
「你不能死，你不能死，你不能死，我求求你了，我求求你好不好……」
「叔叔，不要悲傷，用出你全力一擊吧！」
燕嚀施展功法，一道白光貫穿了自己的胸膛。
咚咚，咚咚……
李厭此時只能聽到自己心臟跳動的聲音，眼前紅光漸漸布滿視野，過人的耳力彷彿消失只有不斷的嗡鳴，他吐出了最後一口氣。
「我，果然不可能控制自己的情緒，看到你們死去，我怎麼能控制……」
最後一絲清醒的意識被吞沒。
……
五號仙殿方圓十里的土地上在李厭異變后不剩一個活口。
死門，血霧，仙人，鳥獸，蟲魚，樹木盡皆消散。
一片焦土。
……
不知過了多久，他慢慢睜開了眼睛。
好清靜啊，一點聲音都沒有。
血毒陣早已消失。
我打敗了守護獸嗎？
李厭活動下自己的身體，他彷彿進行了一次消耗極大的運動，渾身酸軟。
看著這片焦土他有些不知所措，是我造成的嗎……
他猜對了一半。
強撐著呼喊，沒有任何的回應。
打坐調息，他想弄清自己發狂后發生了什麼，卻毫無辦法。
兩個時辰后，一聲呼喚打破了沉寂。
「小師弟！」
李厭聞言大喜，急忙轉頭辨認。
「曉風開師兄！！」
「這裡，怎麼會變成這樣……」
他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這哪裡是五號仙殿了，分明是寸草不生的爛冢。
「我……我異變了……」
「異變？」
曉風開走到李厭身邊用仙力恢復著他的身體。
「嗯，在你們被牛頭猿殺死後，我失控了。」
他低頭皺眉一嘆，可曉風開的下一句話徹底轟碎了李厭的精神。
「牛頭猿？小師弟你在說什麼？」
「生……生門的守護獸啊，師兄不是用自己的血去牽引的它嗎？！」
「並沒有啊，我在驚門被血獸炸了個半死，是我讓郝鵬師弟給我了一個痛快，後來在海畔重生，趕了一天才趕過來。」
一種不好的預感油然而生。
白茫茫四處的場景，高聳頂天的牛頭猿喧囂。在眾人為了自己放血之時，他隱約記起，好像在那不遠處有一座隱隱散發著紅光的血門矗立，淡淡的紅光好像從未停止過閃爍……
死門……
幻象……
我……
屠了所有人！
「師兄沒來過生門？」
「並未，但看來血毒陣已經破除了。」
「是，是破除了……」
「看來亂戰也應該結束了。」
「結束了……」
「師弟，師弟，你怎麼了！」
「我，我可能……」
李厭昏倒在曉風開的懷裡。
……
一切似乎都已結束，但是事實遠非如此，地面上散落大量的屍骨及包裹，歸去來的寶物還在此間，即使要面臨一隻能瞬殺所有人的「紅色怪物」也還是會有人重新回來碰碰運氣。
隨著到來后發現那個「怪物」的消失，人數也開始越來越多。
不到一日，一切依舊，爭鬥依舊，廝殺依舊，搶寶依舊，只要有利益，就有人敢捨命去搏，況且這還是歸去來……
現實永遠不是童話世界。
「啊！」
一聲嘶吼將李厭喚醒。
再度睜眼，場面只剩下絕望。
七個人圍著李厭，不停地施展著功法，彷彿回到了兩日前，沒有絲毫的變化。
唯一的區別可能是身前人少了。
孔元魁，於啟，江修明，牛山，牛曼不見了蹤影，歸去來濃霧瀰漫，結束前能否趕到此間都未可知。
「你醒了！李喜！」
「叔叔！」
「發，發生了什麼……不是結束了嗎……」
燕嚀看著他說道。
「叔叔，你……你想知道嗎？」
「想，告訴我！」
他抓著燕嚀的肩，等待接受審判。
「叔叔，你打坐抵抗血霧時應該是進入了幻象，不多久就開始拿著劍沖著我們亂揮，大叔叔與葉姐姐好像也被困住，但是被你砍傷后都恢復了意識。」
「不是你讓我揮動萬靈昭瑞會事半功倍嗎？」
「沒有的叔叔，我施展功法后一字未說。」
「然，然後呢。」
原來，從一開始自己便中了幻象，我真是個廢物。李厭如是想著。
「然後叔叔突然舉劍發送了大家前往生門的信號，我也趕緊停下功法一齊控制住你，但是，但是……」
「但是什麼？」
「但是沒過多久，你突然渾身潰爛，眼睛發紅，我以為你被血毒侵蝕了，可故野大叔叔卻讓我們趕緊遠離你，叔叔的身體當時燙的根本碰不了，我們剛拉開距離，你就衝過來把故野大叔叔和葉姐姐都殺了，然後向遠處掠去，我受了重傷躺在地上不知發生了什麼，只聽到叔叔一聲吼叫我就重生了。」
果然……
李厭失神地苦笑了一聲。
原來我才是災難。
「小師弟，你是看到了你的爹娘是嗎？」
故野也來到他的身邊。
「我……我是災難……」
「小師弟，是幻象不是你！」
郝鵬斬殺一人後也走了過來。
「喜子，當時那恐怖的瘋魔難道是你？！」
他想到那個渾身冒著血泡猙獰恐怖的魔鬼一般的瘋魔一陣后怕，當時他正往生門趕，突然紅光略過江修明的頭顱便掉了下來，自己準備使出風雨卻被那雙利爪穿入胸膛撕成了兩半。
「不是！小師弟只是觸發了血毒陣暗藏的機關，那是釋放出的一個血獸。」
「不，就是我，我就是災難本身……」
一波攻擊襲來，眾人扭頭拚命抵擋。
「師兄！先別想那麼多，此間的奪寶並未停止！咱們得想個辦法將他們停下來！」
葉霜吼道。
「為什麼……為什麼……還是這樣……」
李厭的魂魄彷彿不在自己的身上，先是化魔殺了所有人，后是此間搶寶卻還在繼續，他深切地懷疑自己，到底在做什麼……
「師兄，我是在曉風開師兄后趕來的，他們見瘋魔，咳咳，見那個血獸不見了便開始搜尋屍體上的寶物，待人越來越多，寶物被搜凈便又開始爭鬥起來了。」
萬映之吐出冰晶凍住飛來的法器后說道。
「看來另有人希望看到這樣的結果，我們在破杜門時操持陣眼的人好像早有準備，說這是什麼與魔密宗之間的暗鬥。」
牛山化為巨象好似一堵肉山阻擋著仙法。
而李厭此時腦子要裂開一般，瘋狂地否定著自己，否定著眼前看到的一切，他好像一座雕像，各樣的血液濺到身上絲毫反應也沒有。
他腦海中只重複著一個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