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樂陽公主

昭平十年四月十一，皇后蘇佩玉去世，上謚為「孝寧皇后」，葬入裕陵。

六年後。

「阿爹……」慕千姮動了一下身子，小孩子本就是有一些貪玩，帶著三分祈求的眼神望著父親，「我想出去玩……」

玩？什麼都可以答應，可唯獨這個，慕奕華不會答應了她，「這個不行。」

「哦。」她的眼神中的失落是藏不住。本就是貪玩的年紀，卻因為身體原因，基本上沒有見過什麼外人，早早「去世」的嫻妃娘娘，還有父皇要自己遠離的蕭氏——還有那個對自己很好的裴叔父。嫻娘娘能擺脫妃嬪身份做自由人，而她想出去玩玩都是奢望。

「小七，你是一個公主，是唯一的嫡公主，天天想著玩，成什麼樣！」話雖然有點嚴厲，但看著女兒的眼神還是溫和的。對待這個孩子，他總是會特別寬容，哪怕她的夫子說她逃學，說她如何，他也沒過多責罰。

所有人都知道，樂陽公主慕千姮，是他的心頭肉。自從先皇後去世之後，他就不顧所有人反對，執意將她親自養在身邊，三歲之前外人都不知道她長什麼樣。

「陛下，禮部侍郎求見。」

「嗯？讓他進來吧。」慕奕華頭也不抬的說，繼續逗著懷中很乖巧的小女兒。

「微臣拜見陛下，參見樂陽公主。」雖然那不過是個六歲孩童，但地位是僅次於皇帝。

慕奕華根本不想理會，只是淡淡說了一句：「什麼事？」

「是跟樂陽公主有關。公主為皇室嫡長女，身份貴重，若是能有一位母親教導——」

話還沒說完，慕奕華就陰陽怪氣的打斷了：「她的母親，不就是被你們逼死了嗎？怎麼，逼死了大的，還想把主意打到小七身上？你們禮部倒是好算盤！」

「微臣不是這個意思——」

「不是？那你就是說，朕會把女兒教壞？」慕奕華冷冷的反問。說來說去，還不是想把小七從他身邊奪走，交給不靠譜的人教養。

禮部侍郎頭上直冒冷汗。不管怎麼說都是個死局，還不如趁著公主在陛下身邊，趁早走人，免得下一秒就人頭落地——這麼多年，因為孝寧皇后這個禁忌，死的人也不少了。

「微臣告退。」

「趕緊滾！」慕奕華也不想繼續留著這人。

還好小七睡著了，要是她看見了的話，估計又要被嚇到了。

此生，也只有這一個親生的孩子了，不多疼她幾分，萬一她就要像那可憐的阿寧一樣，被人活活的逼死了呢？喪妻之痛已經經歷過了一遍，也不想再來一次喪女之痛。

閉上眼睛，回想的是六年前，阿寧的早產，她的那凄厲的慘叫，她的無助，本來能足月生下孩子，卻還在被逼到幾乎崩潰，喝下那碗催產葯的時候，她該多絕望……看見妻子死在面前，他痛不欲生，自此之後也無心續弦，把小七當做唯一的寄託。

本身的政治婚姻，到之後的相愛，再到最後的相離，也不過只有七年的時間。

一生幸福，也就斷送在了愛身上。但願小七，不要走他的老路。

很慶幸她是個女兒，但是又惋惜她是個女兒。若為男兒身，幣當為太子。但是女兒又怎麼樣呢，只要好好的養著她，將來的她未必遜色於男子，甚至會更優秀。

「陛下，樂陽公主睡了的話，不如讓老奴派人把公主送回朝陽殿吧……」身旁的德順勸著。

「算了，朕過一會親自把她送回去吧。這裡沒你什麼事了，退下吧。」很乾脆的拒絕了德順的這個提議。他的女兒，不放心讓底下的人送她回去，萬一，出了什麼事情呢。

也正是因為慕奕華對女兒看的很緊，也讓女兒這麼多年來，躲過了一次又一次的生命危險，有驚無險的養到了如今的六歲。

「若是連你都要被奪走，我要該怎麼活下去？」

他一直不說，也不代表他什麼都不知道。不是不知道蕭氏一族對小七的殺心，哪怕小七隻是個小女兒，都想著要除掉。前任皇后所出的嫡女，若要得到后位必須要她的首肯，小七剛好就屬於不聽話的那種類型，也就成了蕭氏的眼中釘肉中刺。

從頭到尾都沒有想過要立蕭氏貴妃為皇后，當年被迫納為側妃，也是恨死來蕭氏的逼婚，這麼多年也從來不肯親近，該給的尊榮一分沒少，但是情愛，不會給一分。聯合先帝逼著他娶蕭氏為妃，遠離了錦城五年，駐守邊疆，自毀名聲都沒用，被迫納了側妃，如何不能恨透了當年的行為？

「也該送你回去了。」輕輕的捏了她的小臉，將她送回了朝陽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