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無虞
按照孟婆的吩咐,他們倆就在在孟婆這裡當起了雜役和小二,每天都伺候來往的新鬼喝迷魂湯。定國每天除了幹活以外就是在人群里找丁瑤的影子,但是過了很長時間他也沒有看見丁瑤,心裡不免有些失落,但是也有些欣慰,因為丁瑤還活在人世間。一天早上,孟婆忽然給他們倆說:「今天幹完了我這裡的事情,你們倆去幫芸姑鋤草」
「鋤草?哪裡有草」董威一臉差異的問道:
「每隔五百年,彼岸花旁邊就會長出雜草,所以得有人去給彼岸花鋤草」孟婆:
「哦!原來彼岸花也長草呀,我還以為就我們家玉米地里長草呢」威
「那個芸姑是誰?怎麼第一次聽說?」定國問孟婆:
「去棚子後面拿鋤頭,現在就去」孟婆面無表情的說:說完就轉身去給別的鬼喝迷魂湯。
於是二人就拿了鋤頭來到黃泉路邊上,仔細一看原本只有彼岸花的地方確實長出來的不少雜草,於是定國就掄起鋤頭鋤了起來,因為從小沒幹過農活兒,董威看著定國拿鋤頭的姿勢笑的前仰后翻的,取笑著說到:「營座!鋤頭可不是您這麼使的,您這樣用不但費勁兒,還容易鋤到自己的腳,您看我怎麼鋤的」定國看著董威並不是掄圓了膀子的鋤,而是用鋤頭輕輕地順著地拉,輕輕幾下那一叢雜草就鋤了下來。正當他覺得百無一用是書生的時候,董威連忙喊道:「哎!營座!營座!你快看這些草是怎麼回事,我怎麼剛鋤下來它就又長出來了」定國也覺得奇怪,明明剛才已經鋤掉了怎麼又長了出來?
「哥!你說這孟婆子不會是玩咱兄弟倆吧?這草根本鋤不掉呀?」董威:
「別胡說!」定國:
「那你說怎麼辦?她讓咱倆鋤草,這草是鋤了又長,什麼時候才能鋤完呀?」董威:
「這草不能鋤的,得用手來拔」忽然他們倆聽到一個女人的聲音:
他們二人一愣,同時看到不遠處又一個瘦弱的女人。他一身青色長衫的,頭髮挽成髮髻,鳳眼彎眉,面容有些許憔悴,定國看出來這個人肯定就是孟婆說的「芸姑」了。沒等定國開口董威忙湊上前去問到:「你是芸姑吧?」那女的點了一下頭。然後董威又問:「這草用手拔就可以了?」芸姑又點了點頭。聽罷董威就伸手去拔草,芸姑想伸手去阻攔卻已經晚了,只見董威一把就拽下來一撮,嘴裡嘟囔著:「老子今天就給你們來個斬草除根。」就在芸姑詫異的時候定國也伸手去拔,但是就在他抓住草的一瞬間手好像被無數刀片在割,透骨的疼讓定國「啊」了一聲把手縮了回來。
「哥!你怎麼了?」董威趕忙跑了過來,看著定國痛苦的表情趕忙問道:
「疼!」定國此時額頭已經滲出的汗珠
「疼?怎麼回事?」說著董威把剛才定國拔的那撮草也拔了起來,四下打量著說:「沒刺兒呀?和我剛才拔的那個一樣」看著董威一臉茫然的看著自己,定國也覺得不可思議,為什麼自己碰到那種草就疼的要命,董威卻一點事兒都沒有。
「這種草叫『無虞』心有執念的人碰到他的時候就會有萬刃切膚之痛,執念越深的人越是疼的厲害」芸姑:
「哥!你心裡還放不下嫂子?」董威:定國只是獃獃的看著自己的手,沒有回答他。「如果你想再見到你想的人,就得忍受這種痛苦,直到你感覺不到疼,下輩子你才有機會可以見到她」芸姑補充到:
看著自己的手,他回想起和丁瑤在一起的日子。看來婆婆讓他來鋤草是有用意的,於是他沒有做聲又一把拽住地上的草使勁拔了起來,他感覺十個指頭猶如被鋼針來回的扎進去又拔出來,而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咬著牙堅持。一旁的董威看著他這樣都忍不住抓住他的手勸他:「哥!停一下好不好,停一下再拔就沒有那麼疼了」定國微微笑了一下對他說:「沒關係的,習慣了就不疼了,你第一次受傷的時候擦破點皮就疼的亂叫,後來你不是沒有麻藥也能取胳膊里的子彈了?放心吧!沒事!你哥能忍得住」看著滿頭大汗的定國董威只是點了一下頭,然後把他心裡的都發泄在里這些無虞草上,一邊拔一邊咬著牙喊著。……
晚上他們回到孟婆草棚的時候發現孟婆在桌子上放了一盆水,對他們說:「今天拔了這麼長時間的草想必也累了,洗一下手吧!」他們倆嗯了一聲然後一起去盆里洗手,當他們的手伸進盆里的時候感覺從指尖到全身都感覺到一絲清涼,而且無比的輕鬆。定國興奮的看著孟婆說:「謝謝婆婆!」孟婆微微笑了一下沒有說什麼。
每天打水、熬湯、拔草,日復一日。有一天他們拔草的時候定國忽然看見一株彼岸花長出了葉子,他當時覺得非常奇怪趕忙叫董威:「威子!趕快過來看」董威趕忙跑了過來。
「哥!怎麼了?又疼了?」董威
「不是!我現在早沒有以前那麼疼了,你看這株彼岸花」定國
「這花怎麼了?」董威疑惑的看著著面前的這種花,忽然也覺得奇怪,」這株花怎麼有葉子?」他也疑惑的問定國:定國也一臉茫然的表示不知道,於是他們就喊來了在不遠處拔草的芸姑,芸姑看了以後微微笑了一下說:「見花不見葉,見葉不見花,彼岸見花葉,籽落無虞盡」聽了芸姑的話他們倆還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於是定國又問芸姑到底是怎麼回事。芸姑回到:「傳說彼岸花有葉有花的時候就是它也結籽的時候,把彼岸花的籽種在三生石上就會長出三生花,三生花可以讓人看到前世的事情」定國看著面前這個特殊的彼岸花心裡想「瑤!有了這個,下輩子遇見的時候我就不怕你不記得我了」於是他小心的拔完了這株花周圍的草。就在他把周圍的草都把乾淨的時候,這株花忽然泛起一絲悠悠的紅光,慢慢的花謝籽落。定國高興的把籽拿了起來問芸姑:「這個就是彼岸花的種子?」芸姑點了一下頭說:「是!」定國小心的拿出手帕把種子包好裝在襯衣的口袋裡,生怕弄丟了。芸姑緊接著又說:「你把它種在三生石上,長出來就是三生花」定國笑了一下說:「我要等她和我一起把三生花種出來」芸姑笑了笑沒有說話就繼續去拔草了。
回到茶棚定國把三生花的事情告訴了孟婆,孟婆嘆了口氣說:「芸姑在這裡等他心愛的人都等了一千多年了,她給彼岸花鋤草也是為了那三生花的種子,她看著她愛的人從奈何橋上過了很多次,但是因為沒有三生花種,她沒辦法讓那個人看到前世。你一去就找到了,唉!可能是造化弄人吧!」定國小心的把種子放到了三生石上面,說來也奇怪那黝黑的石頭就像是面捏的,花籽放到上面就慢慢的鑽進了進去。沒一會兒功夫就長出來了一株奇怪的花,這花有三條花莖,莖上沒有葉子只有三朵花。每一朵有三片花瓣,黑、白、灰,三種顏色。董威瞪圓了眼睛對定國說:「哥!這是石頭還是豆腐腦呀?」定國斜著眼睛看著董威說:「要麼你啃一下試試?」董威:「還是算了,萬一崩了牙我還怎麼吃東西」定國一臉無奈的說了句:「你怎麼什麼時候都忘不了吃?」董威做了個鬼臉就跑開了。定國凝視著這株三生花慢慢的陷入了沉思中……
有一天定國忽然在人群里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他驚喜的叫董威:「威子!你看那個人是誰?」董威順著定國指的地方看去,他一臉驚訝的說了句:「旅長!」
「嗯!是旅長,但是他怎麼穿著解放軍的衣服?」定國:
「是呀!去年聽那些戰死的國軍兄弟說小鬼子投降以後沒幾天就開始打內戰,國軍和八路局還有新四軍改編的解放軍打了起來,這旅長是當解放軍了?」董威:
「不知道呀!去問問吧!」定國:
於是定國和董威來到張靈甫跟前,恭恭敬敬的敬了一個軍禮然後說到:「305團2營營長薛定國」「下士董威」「前來報到,長官好!」張靈甫一臉驚詫的看著他們倆,半天才叫出了定國的名字:「薛定國?」
「是!長官!」定國:
「好!沒想到還能在這裡見到你,你不是在長沙的時候就殉國了嗎?怎麼還在這裡?」張靈甫:
「唉!說來話長,長官您怎麼也……」定國話到嘴邊沒有說完:
「唉!鬼子投降以後,國民政府又開始和共產黨打了起來,沒想到我美式裝備的74師竟然在孟良崮全軍覆沒……」張靈甫黯然神傷的說:
「那您怎麼會穿著解放軍的衣服?」定國疑惑的問:
「唉!說來慚愧,我本想殺身成仁,但是卻死在里解放軍的槍下,粟裕將軍知道我殉國了,因為沒有國軍軍服就給我換了一套解放軍的衣服,也算是讓我乾乾淨淨的上路吧」張靈甫:
「哦!」定國面無表情的回到:
「定國啊,有件事情我不知道怎麼給你說,有點對不起你」張靈甫的臉上流露出一絲愧疚:定國差異的看著張靈甫說:「長官請講!」
「你當年殉國的時候已經是家喻戶曉的英雄,所以為了戰略宣傳,黨國沒有公布你的死訊,然後從其它部隊找了一個和你同名同姓的頂替你繼續參加戰鬥,後來抗戰結束的時候還給那個薛定國定了親,把當時上海的一個名媛嫁給了他,但是這些出於保密原因沒有通知你的家人,本來我想回西安的時候給你父母說,但是看到他們身體都不太好我就沒有說出口,只能騙他們說你軍務緊急,等有時間了再給你放假讓你回去看望他們」張靈甫:
聽到這些,定國淡淡的說:「我們都是為了國家命都可以不要的人,這些都是些不足掛齒的事情,長官不必在意」看著定國並沒有怪罪他,張靈甫心裡似乎也好受了一點。說話間鬼差已經開始催促了張靈甫趕快走。
幾句簡單的道別以後定國抬頭看了看昏暗的天空說了句:「爹!娘!孩兒不孝了!」董威在旁邊安慰定國說:「哥!別難過了,要是知道你死了,咱爹媽肯定會難過,現在這樣也挺好的」定國低聲道:「是啊!生前不能盡孝,死後更不能讓父母難過,就是不知道丁瑤知道我娶了別人會怎麼想?」說到這裡定國的心情已經複雜到了極限,他的腦子裡不停的重複著「瑤!不要恨我,瑤!不要恨我……」董威安慰的說到:「哥!別想了,已經這樣了,希望以後有機會給嫂子解釋吧」
定國也知道現在沒有辦法,只求早一天見到丁瑤再給她道歉。但是時間一天一天的過著他卻始終沒有見到丁瑤的身影。
轉眼間已經過去了幾十年
這天定國看到黑白無常又來茶棚里喝茶就招呼他們倆坐下:「二位無常大哥今天喝什麼茶?」
「什麼茶都行,只要別是忘川河水熬的就可以,想起來孟婆子以前給我們喝的是忘川河水,我就想把苦膽水給吐出來」白無常:定國給黑白無常倒好了茶然後問道:「二位無常哥哥,有沒有接一個叫丁瑤的來地府?」白無常回到:「都這麼多年了,你還等她呀?同名同姓的都給你說了,但是你說的那個丁瑤我們倆還真沒遇到,要是遇到了會給你說的,你放心,咱還交情肯定不會把你的事兒忘了」說到交情定國這腦子確實夠用,早幾年就已經和他們混熟,除了給他們熬茶就是打聽一下丁瑤的下落,估計和白無常都被他煩的不行了。他們三個聊的正開心,董威走了過來給定國也倒了一杯茶說:「哥!嘗嘗我煮的茶怎麼樣?」定國詫異的看了一下董威說:「這什麼時候開始會端茶遞水了?不會是下輩子想投胎做女的吧?」董威馬上一臉驚喜的說:「你別說,現在世道都太平了,不用打仗也不用下地幹活,我要是下輩子投胎一定當女的,到時候找一個我這樣的嫁了,絕對過的滋潤」定國聽董威說完噗嗤一下笑了出來說:「挺好!過的好不好不知道,最起碼不會再去偷看鄰村寡婦洗澡了。」聽了定國的話董威沒有說什麼,就是一臉無奈的看著他,然後淡淡的說了句:「下輩子我要是女的一定想盡一切辦法嫁給你,然後整天死你」聽了董威說的,定國先是一愣然後又大笑起來說:
「好好好,下輩子你嫁給我當小妾」
「小妾?你敢嗎?你敢找小妾,我嫂子得把你弄死!」董威:
聽這倆活寶在這裡鬥嘴,黑白無常也都笑的肚子疼。談笑間白無常說了句:「行了行了別廢話了,你們倆還有完沒完?」董威給定國倒了一杯茶說:「營座,您說了半天也該口渴了,喝一口潤潤嗓子!」定國憋著笑說了句:「好!孺子可教也」說完他把手裡的茶一飲而盡,喝完以後他覺得今天的茶味道怎麼有點怪。就聽見董威說了句:「哥!別怪我」聽了董威的話他愣了一下,馬上感覺不對,趕忙問道:「你給我喝的什麼?」
「咱倆在這裡都過了這麼多年了,我嫂子也一直沒有來。而且咱倆在這裡的事情被判官告到了閻王那裡,無常老爺知道讓你走你肯定不願意,所以我只能騙你……」定國忽然覺得精神有點恍惚,就開始眼神獃滯了,董威看著他也不住的流下了眼淚。
董威跑到芸姑那裡叮囑芸姑如果三生花結了籽就小心收好,讓她將來遇到自己想見到的人的時候再用。完了以後他又回到了茶棚里看著已經獃滯的定國說了句:「哥!下輩子咱倆還做兄弟!」說完他也喝下了自己的那碗孟婆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