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選擇

「朝朝啊，那個，明天開始你就不帶雲樊了，雲樊交給小韻，今天你就準備一下交接工作吧。」向期坐在老闆椅上，說完這句話后，就把眼神轉到了辦公桌上的電腦。

他那逃避似的眼神，任誰看了都會覺得他在心虛。

易朝朝站在辦公桌前，深吸了好幾口氣才勉強壓制住自己想要甩手走人的衝動，雖然她覺得自己已經很克制了，但開口的聲音還是咬牙切齒的：「向總，您這是什麼意思？」

其實心裡已經清楚向期是什麼意思了，但她還是忍不住要問。

向期抬頭看了一眼面前臉色黑沉的易朝朝，為難地說：「小韻是楊總的女兒，前段時間她因為一部戲喜歡上了雲樊，知道雲樊是我們公司藝人後就嚷嚷著要跟雲樊近距離接觸，那你說我總不能讓她當助理吧，楊總知道了會怎麼看我？」

「那你就要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慾斷送了雲樊的前途嗎？你有沒有心，雲樊走到今天有多不容易你不是不知道，你別忘了一開始你就不看好他！」易朝朝憤怒開口，「現在他火了你就知道利用他了，當初你說過什麼轉眼就忘了是吧？」

易朝朝語氣不好，向期也是有脾氣的，他一個公司的老總，自然是不會允許下屬對自己指指點點，他鐵青著臉：「朝朝，我知道你不甘心，但你還是要注意下自己的態度，你要清楚你是在跟誰說話。」

向期之所以對易朝朝客氣，一方面是因為他這麼做的確對不起她，還有一方面就是他算是易朝朝的老師，他覺得老師適當地容忍一下自己的學生沒什麼，但不能過度。

易朝朝現在很生氣，她恨不得拿起桌上的煙灰缸去砸向期的頭，她咬著后槽牙，語帶嘲諷：「是，你是老闆，你說什麼就是什麼，我有什麼反抗的權利呢？我就不該覺得你會看在師徒一場的份上對我好點，是我自己不長記性，畢竟今天的事情也不是第一次發生了。」

她21歲大學畢業，在向期的引導下進入了這個圈子，一開始很順利，帶的第一個藝人就紅了，但和今天的情景一樣，她的藝人被換給其他經紀人了。

她憤怒地去找向期理論，卻因為當時年輕氣盛，被向期幾句話忽悠過去，繼續毫無怨言地帶新的藝人。她可能是有這方面的天賦，對待藝人有自己獨特的一套方案，她帶的藝人都會火，但改變不了被人半路截胡的命運。

在第二個藝人被強制換走後，易朝朝說什麼都不幹了，她帶藝人是從練習生開始，而一個藝人從選角到有名氣這過程要花費幾年的時間。

她今年27歲，算上雲樊，她只帶過3個藝人，所以這麼多年過去她依舊奮鬥在圈內的底層。

可為什麼又帶了雲樊呢，那是因為向期跟她保證這次帶起來的藝人他絕不再干涉。

但她又上了向期的當。

她想起帶雲樊的這接近兩年的時間就很憋屈和難受，她和雲樊吃了這麼多苦才奮鬥到今天這個成績，現在卻被向期的一句話就定奪了，她還反抗不了。

「我知道我對不住你，我早就想好了，公司前段時間成立了一個偶像組合，裡面的成員都是小有名氣的，你去接手他們。」向期見她這樣，放鬆了語氣。

他45歲的年紀，面目看著和善，其實很會算計。

易朝朝知道改變不了什麼，也不想再浪費精力生氣，只是她擔心雲樊：「那個小韻是外行人，你敢把雲樊交給她？再怎麼說雲樊現在也火了，錢也為你賺了不少，你多少對他好點。」

雖然她臉色依舊不好看，但好歹鬆了口，向期說：「你的顧慮我自然考慮到了，雲樊的工作公司會主要把關的，小女生嘛就幾個月的勁兒，過去就好了。」

易朝朝冷眼看他，這話可就太明顯了，意思就是小韻不過是個幌子，主要還是想把雲樊從她手裡換走。

「行，其他的話我也說不出什麼，我只希望你能記住你是他的老闆，你有責任帶他往更好的方向走。」易朝朝面無表情地說完，然後補了一句，「我要休假。」

向期皺眉：「休假？」

「對，休假。」易朝朝不容置疑地說，「我帶雲樊這段時間很累，而且我從沒休過假，這個請求不過分吧。」

「你要休多久？」

「三個月。」

向期語氣提高，明顯不高興了：「你是不是瘋了？」

「你看呢？」易朝朝輕飄飄地反問，又無所謂地說，「這假我是休定了，你不同意可以把我辭退了，我沒有意見。」

向期可是記著易朝朝的合同三個月後就到期了，關於續約的事情她隻字未提，他拿不準易朝朝，所以才會這麼著急把雲樊換走，想趁這剩下的三個月時間讓易朝朝指導指導那個偶像組合。

現在聽易朝朝說要休三個月的假他肯定是萬分不情願的。

但他也沒辦法不同意，好像沒什麼能威脅到她，說扣工資，易朝朝現在指定是不在乎這些錢的。

他想了想，決定還是打打感情牌：「朝朝啊，我知道我做得不對，但你知道公司不是我一個人的，你有才華，就總會被區別對待，而且你有這個能力為公司創造利益，這麼些年，我對你也是不薄的啊，你的工資一直是別人的兩番。」

他抬頭看易朝朝，額上的抬頭紋很明顯，嘴裡說的話也像是為她好。

易朝朝心裡明白他在想什麼，但她現在懶得聽他再說話，敷衍道：「續約的事情等我休完假再說。」

向期還想再說什麼，易朝朝已經轉身走了，還故意把辦公室的門大敞著。

交接工作這些她不需要干，向期在告訴她這個決定之前早就做好善後了。

她拿著車鑰匙走到地下停車場，剛坐進車裡，雲樊的電話就打過來了。

「朝朝，怎麼樣了？」雲樊知道她去公司的原因，語氣不免有些急迫。

她先是罵了向期一句，然後嘆了口氣，用開玩笑的語氣說：「我們的同事緣分只能走到這兒了。」

雲樊靜了幾秒，語氣嚴肅地說：「我到公司這幾年沒給向總添過麻煩，但唯獨這件事我實在不能同意，朝朝，我明天抽時間回公司找向總談談。」

「傻小子，向期可沒有他看著那麼好說話，你事業剛起步，少惹麻煩。」

雲樊為人低調，待人真誠，是娛樂圈裡少有的真性情。他原本是公司的練習生，因為年紀比其他練習生大，公司一開始是不看好他的。後來是易朝朝去挑藝人的時候注意到他的，那個時候他已經25歲了，身上沒有其他練習生的傲氣，反而很沉穩。唱歌也不炫技，走感情，他嗓音低，聽他唱歌就像在聽一則老舊的故事。

「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朝朝……」剩下的話他沒說出口，但易朝朝知道他想表達什麼，他是個念舊的人，他捨不得陪了他兩年多的人突然離開。

但在這個物慾橫流的世界，他們都是被資本驅使的人，他們毫無選擇。

「不說了，你安心拍戲，我過幾天來看你。」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