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演戲
禪院朔走到門前,用手狠狠地揉了兩下臉,又在自己的胳膊上掐了兩下,胳膊上頓時顯現出兩道青紫的痕迹。
好了,現在就是要爆發演技的時候了。
他深吸了一口氣,用手拍打著房門,臉上露出要哭不哭的表情,「叔叔,開開門,我是小朔。」嘴裡還發出幾聲泣音。
門裡傳來什麼東西被撞倒的聲音,隨之而來的是「咚咚」的跑步聲,障子門「唰」的一下被拉開。禪院朔小聲驚叫一聲,不由得往後退了兩步。
「是你這個廢物?你來幹什麼?」禪院桐嫌惡地看著他,就好像看見了令人噁心的蟲子。
禪院朔的嘴唇囁嚅兩下,手指局促地攪動著衣角,低著頭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好了!桐你怎麼說話呢?」禪院裕也從屋子裡走出來,呵斥了禪院桐一聲,看見禪院朔懼怕的眼神,在臉上強行擠出了一個僵硬地微笑。
「這不是小朔嗎?是來叔叔這裡玩的嗎?」
「叔叔!」禪院朔眼睛一亮,似乎是想要撲過去,但是看到禪院桐可怕的眼神,又強行抑制住了自己的動作,「叔叔,我家今早來了好多陌生人,我一個都不認識,一個勁在我家到處亂翻,我好害怕...」說著,低下頭去用手揉了揉眼睛。
禪院裕也的臉色在禪院朔眼睛看不到的地方可怕了一瞬,意識到后又趕忙換上了一副和藹的表情。他蹲下來溫和地摸了摸禪院朔的腦袋,問道:「跟叔叔說說,是怎麼一回事,還有你胳膊上的傷,是他們打你了?」
禪院朔打了個寒顫,衣袖下的手臂浮現一片雞皮疙瘩,他立刻撲向禪院裕也,偽裝成想起可怕的事而恐懼的小孩子。
啊,有點噁心。
禪院朔本以為以自己和兩面宿儺打賭穿女裝的經歷,下限早就沒有了,更別提之後還有某兩個損友毫不留情地嘲笑(特指晴明和葉王)。不就是要裝成小孩子演個戲嗎?有什麼難的!可現在,他只想回到十分鐘前打死想出這種計劃的自己,為什麼自己要親身上陣?像原來那樣找個工具人不香嗎?絕對是被宿儺詛咒了吧。
可戲還得接著演下去,禪院朔把臉埋在禪院裕也懷裡,悶聲道:「今天一早,就有一群陌生人闖進了我的屋子,特別特別凶,說是要找什麼咒具?梅姐姐想攔都被他們推倒了,我跑出來找你的時候不小心摔了兩下,唔,叔叔,好疼!」
禪院裕也隱蔽的皺了皺眉,「梅怎麼...」似乎是意識到了自己的失言,他拍了拍禪院朔的背,輕聲道:「別怕別怕,叔叔在這兒呢,桐,你在那裡看什麼,還不快去拿葯過來!」
禪院桐惡狠狠地瞪了禪院朔一眼,腳步落在地上發出重重的「咚咚」聲,看樣子就是氣得不輕。
「小朔,他們說的咒具你還有沒有印象?既然他們是為咒具來的,估計等他們找到,他們就會離開了。」
禪院朔抬起頭,憤憤不平地看著禪院裕也,嘟囔著:「我才不要給他們呢!與其給他們佔了便宜,還不如把它給叔叔你呢。至少叔叔是真的對我好。」
禪院裕也忍住心裡的狂喜和貪婪,假裝推拒道:「這怎麼可以,我怎麼可以要你的東西。你既然知道那把咒具在哪,就把它好好藏起來,別讓其他人發現了。那是你父親留下來的,要保存好知道嗎?」
禪院朔皺著眉,有些困惑地歪了歪頭,「父親留下來的...我是不知道你們所說的那個咒具在哪來著,但是父親好像原來和我說過,有什麼東西...唔,有點想不起來了...」
「沒事沒事,想不起來就慢慢想,不著急。」禪院裕也站起身來,接過禪院桐遞過來的傷葯,「叔叔來給你上藥,你要吃點什麼嗎?叔叔這裡有好吃的生八橋。」
禪院朔一聽生八橋,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謝謝叔叔,叔叔如果我吃不了可以帶回去一些嗎?」話音剛落,又想到這樣是不是不好,欲蓋彌彰地解釋道,「我...我想給梅姐姐也帶一些回去。」
禪院裕也正愁該用什麼來拉近關係,一聽禪院朔的話,頓時大笑起來:「沒問題,叔叔這裡還有很多,喜歡就多拿點。」
禪院朔滿意的就著清茶吃下了兩塊生八橋,連禪院裕也沒輕沒重上藥的動作都寬容的原諒了,剩下沒吃完的禪院裕也也讓人包了起來,吩咐著送到禪院朔的家裡。
禪院朔有些遺憾,要不是自己的身體不好,就能就著清茶多吃兩塊了。話說現在應該還有唐菓子賣吧,也不知道和以前的味道一不一樣。原先宿儺每次帶來的唐菓子味道都超棒,如果當時把做法記一下就好了。
「叔叔,我就不打擾你了,估計那些人也該走了,我回去好好想想父親會把東西放在哪裡,找到了就過來告訴你。」禪院朔對禪院裕也露出了甜甜的笑容,一副全身心信賴他的摸樣,讓禪院裕也彷彿看到了咒具已經落入他手的美好未來。
不行,我還得謹慎一點。禪院裕也朝禪院桐使了一個眼色,禪院桐會意地離開了屋子。
「小朔,叔叔這邊還有點事,就不留你了,我讓人送你回去。」
「好的,謝謝叔叔,叔叔再見。」禪院朔高興地朝他揮了揮手,蹦蹦跳跳的出了房門。
禪院裕也在禪院朔出門后就收起了臉上的笑容,他靜靜的盤膝坐在茶案前,手指不斷點著膝蓋。過了半晌,一個衣著整齊的看著有些老態的中年人跟在禪院桐身後走了進來。
「怎麼樣?」
「禪院朔的身後並沒有跟著其他人,但是有人看到是禪院甚爾帶著他過來的。」
禪院裕也一揮手,「一個無咒力罷了,還有別人知道他到了我這裡嗎?」
「應該是沒有了。」中年人低頭恭敬地答道。
「父親!」禪院桐終於忍不住插嘴道,「您為什麼對那個廢物那麼好?如果是因為咒具,大可直接讓他獻上就好了,何必與他那麼親近,誰知道會不會沾染他身上的晦氣!」
「蠢貨!你當我也願意這樣做嗎?」禪院裕也終於撕開了偽善的假面,冰冷的蹬視著梗著脖子的禪院桐,看的他一個瑟縮。「要不是為了你,我怎麼會跟他和和氣氣的。」
「父親?」
「滾去練習去,別以為咒力水平在同齡人里是佼佼者就在那兒沾沾自喜,要是我再看不到你有進步,你就別想再從我這裡拿到一分錢。」
趕走了禪院桐之後,禪院裕也坐在那裡靜靜的沉思著,臉上的表情陰晴不定。同時,禪院朔在回家的路上,眨著星星眼,一臉仰慕的看著送他回家的侍從,嘰嘰喳喳的問東問西。
侍從一臉不耐卻被禪院朔吹的有點受用,也是因為禪院朔年紀小,「天真可愛」又偽裝的太過成功,才能不知不覺地被他套了不少話。
等禪院朔回到了家中,已經是快傍晚了,沒管已經被翻的一片狼藉的屋子,在吩咐侍女不要打擾自己后,禪院朔躺在榻榻米上,雙眼看著天花板一臉沉思。
禪院裕也在分家的地位比較高>>>不動用特權直接搶奪的原因是?>>>怕影響形象?
禪院桐擁有咒靈>>>在同齡人中天賦比較高?
咒具是給禪院桐用的?>>>並不是壓倒性的勝利?有什麼事情需要快速提高禪院桐的水平?
「禪院本家...有什麼事情發生了嗎?」禪院朔得出了這樣一個結論。也許禪院甚爾會知道些什麼消息?不,不能把希望全都寄托在禪院甚爾那邊,我還是需要自己的情報來源,六歲的年齡是現在我最大的優勢,也是最大的劣勢,也許...
禪院朔把目光投向了在屋外打掃的侍女「山田梅」的身上,腦海里掠過思緒萬千,片刻后還是搖了搖頭,不行,不能操之過急,還是一步一步來吧。
禪院朔並不相信禪院甚爾,他相信禪院甚爾也是這樣想的,或者說他們現在只是處於試探性合作的開始階段。就像禪院朔曾說的那樣,沒有人會想到一個六歲的孩子會做出多麼大的事情,所以如果最後計劃真的出現誤差,相比較而下,即使禪院甚爾是個被禪院家看不起的無咒力,壓力也會一下子轉移到他那邊去。
而所謂的讓禪院甚爾去找傷葯,順帶著去揍那群人一頓,說到底,只是一個試探,是主導權的爭奪。
一方面,如果禪院甚爾按照他的話真的去做了,不管是因為他覺得這樣有趣,還是真的想報復,抑或是想要慢慢收集證據,到合適的時機再踩著自己爬上高位,禪院朔也統統不在乎。只要他真的去做了,那麼在禪院朔這裡,禪院甚爾就會被貼上很多個標籤,例如:「暫時性的合作夥伴」等。然後禪院朔才會給予他一定程度的信任,並會將禪院甚爾的作用在這次的事件中降到最低,以防還沒有真正開始合作就因為「天降橫禍」被弄死了。
另一方面,如果禪院甚爾並沒有按照他的話去做,也不管是因為對他抱有懷疑態度還是什麼,他都會毫不猶豫地將禪院甚爾當作一次性的工具,也許會至於工具會不會損壞,什麼時候拋棄掉,那就得看天意了。
由此可見,咒術師都是瘋批倒還真沒有說錯,禪院甚爾和禪院朔兩個人顯然都不是什麼正常人。一個能毫不猶豫地相信六歲孩子的話並提出合作,一個敢於要求第一次見面的人交付信任,肉眼可見禪院家雞飛狗跳的未來了。
禪院朔一臉放棄的癱在榻榻米上不動彈了。
禪院朔...禪院朔選擇放空腦子,明明自己已經死了,就讓自己安安靜靜的死不行嗎?為什麼又卷進這些麻煩事里了。禪院朔確信,以自己對兩面宿儺的了解,自己轉世那個混蛋肯定在裡面摻和了一腳,他甚至能想象到兩面宿儺得知他的死訊時咬牙切齒的臉,一想到這,禪院朔就感覺到了久違的頭痛。
「朔少爺,晚飯已經送來了,請問要現在用餐嗎?」門外傳來侍女山田梅的聲音。
禪院朔摸了摸肚子,感覺那兩塊生八橋在胃裡還沒有消化,但考慮到如果不吃,廚房可不會給他們這些不受重視的小可憐送飯熱飯,只好輕聲道:「梅姐姐,送進來吧。」
在拒絕了山田梅服侍進餐的請求后,山田梅很快擺好了碗筷退了出去。禪院朔勉強用勺子喝了兩口小米粥,就感覺胃裡一陣泛噁心。果然以自己的身體就不能吃那些不易消化的東西,但是點心真的很好吃,最多下次稍微注意一點吧。
正想著,就聽到窗戶發出輕微的響動,扭頭一看,看見禪院甚爾從窗戶跳了進來。禪院甚爾看到禪院朔正在吃飯,挑眉露齣戲謔的笑:「呦,小鬼,介不介意分我一半。」
禪院朔低頭看了看幾乎沒怎麼動過的飯,又抬頭看了看禪院甚爾,眨了眨眼,微笑道:「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