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 章 河神新娘4

「哥，你等我兩分鐘，我去家裡拿個東西。」

走到半路，夏池大步朝著間房子跑去，沒過多久就拐了進去。

這裡的路還都是土路，沒有現代的汽車和摩托，男人們三三兩兩頂著斗笠扛著鋤頭在山間走過。只是有些奇怪的是，這個村莊來來往往的都是男人，他並沒有看到任何女性的身影。

不知道是因為女性不能拋頭露面的惡習，還是因為其他。

百里辛站在路口向遠處瞭望，在村子盡頭就有一座不高的山，應該就是夏池口中所說的後山了。

他還在觀察四周時，離開的夏池已經回來了。

夏池手裡多了根比較粗的枯樹枝，來到百里辛面前後二話不說就把樹枝塞進了百里辛手裡，「哥，給你這個。」

百里辛疑惑地看了夏池一眼。

夏池手懸空做了個拄拐杖的動作，「你武力值削弱太多，走路多了肯定費勁，你拄著這個。」

百里辛：「……」

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多謝」還是「我真是謝謝你啊！」。

夏池猶豫了一下，「要不然還是我背你吧。」

「……」百里辛立刻將樹枝拄在了手下，「不用，這個挺好！」

夏池嘿嘿一笑，沒有再說什麼，帶著百里辛繼續穿梭在村子里，只是步速刻意放慢了些。

面對夏池的熱情，百里辛稍稍有些奇怪。

這個孩子當時在熱身遊戲的時候就說了兩句話，原本以為是不善言談或者酷酷的性格，今天再一見又好像不太一樣。

百里辛：「夏池，你為什麼會來到這裡？我是說你在現實中有什麼特別想實現的願望？」

夏池個子大概一米八左右，笑起來卻有些靦腆。聽到百里辛的問話，他遲疑兩秒，本來澄澈的雙眼中浮上了落寞和疑惑。

「其實我也不太清楚。」

百里辛前面有塊小石頭，夏池腳尖一個用力就把小石頭踢到了路邊的排水溝了。

「在我的記憶里，一直有個形影不離的朋友。忽然有一天，他失蹤了。那天剛高考完，大家都在收拾行李。我們倆卻比較野，圍著教學樓滿校園跑。後來跑著跑著我就找不到他了，我以為他自己回教室了，可等我回到教室問，同學們都說沒有這個人的存在。」

「後來我給他打了電話，電話那頭卻換成了別人。我又去他家裡找他，也是我不認識的人。那個世界上屬於他的所有痕迹都消失了，關於他所有的記憶，似乎都是我憑空想象出來的。家人也以為我是高考壓力過大患了臆想症，直到有一天，我在一本字典里偶然發現了一張泛黃的照片。」

夏池在懷裡掏了掏，找出了一張壓了膜的照片。

「哥，你看，就是這樣，這就是我同學袁易。」

百里辛看了一眼，照片里是兩個十一二歲左右的男生。左邊的男生笑得有些靦腆，是縮小版的夏池，只是五官還沒有像現在這樣長開，帶著幾分稚嫩。

右邊男生的臉因為照片保存不當已經有些模糊，但還是能依稀看出面容。

劍眉星目，笑容燦爛。

「我記憶里他送了我挺多東西，但都找不到了，唯獨這個保留了下來。如果袁易真是我臆想出來的，那照片里的又是誰？我可以確定袁易真的存在過，但不知道什麼原因忽然就消失了，還是徹底從世界上消失。」

「從那天起我就沒有一天不在想他失蹤的真相，直到我被系統拉到了這裡。」

百里辛眼神有些複雜，「按照系統的說法，這個遊戲應該是存在於現實世界的時間夾縫裡，遊戲里的時間相對於現實世界是靜止的，如果你能察覺到現實里袁易已經消失……」

夏池拿照片的手微微顫抖，「我知道。」

「系統跟我說過遊戲失敗者的下場，但除非我親自確定，否則絕不相信。袁易以前是我們那裡出了名的天才，我不相信他就這麼死了。」

「哥，」夏池又把照片往百里辛面前湊了湊，「我跟你說這麼多是有私心的。系統說我們每個人的主線副本都不一樣，如果你在你的副本里碰到了他，一定要告訴我。」

百里辛腳步微頓，他又看了照片一眼，點頭道：「好，我記住他長相了。」

他話音剛落，腦海里忽然響起了「滴」的一聲系統提示音。

隨後在他視線的右下角，那個[好友]欄開始跳動起來。

夏池：「哥，我給你發了好友申請，你通過一下。」

百里辛點開[好友]，發現是夏池發來的好友申請。

通過申請，[好友]欄變了一下。

好友1/1（只有一個好友，快點繼續搖人擺脫社交恐懼症吧！）

好友框一個長條拉下來，只有孤零零的一個頭像和「夏池」這兩個字在左側亮著。

兩個人又走了大概十分鐘左右，才在一間木屋面前停下，木屋外面掛了一個木牌子，牌子寫了個紅色的「醫」字。

「梁西的運氣也不錯，抽到的角色是[大夫]，還獲得了大夫的專屬技能[治療]。」夏池輕車熟路推開門，帶著百里辛走了進去，「他那個治療術賊好用，不僅可以治療我們身上的輕傷，還能讓我們恢復體力。」

「李燦燦就沒有那麼好運了，她抽到的角色是[醫女]。不知道為什麼，她一來到這裡就開始發高燒，梁西的治療術也沒用。她一直昏迷不醒，都燒糊塗了，有時候還在說胡話。」

「還有好幾個女玩家也是這種情況，現在大家只能暫時將這幾個女玩家放在梁西這裡，讓他照顧著。發燒的都是女性，我們猜測可能跟河神詛咒有關。」

不算大的前院里擺著很多架子，每個架子上羅列著幾個圓形簸箕，簸箕中晾曬著一些草藥。

夏池帶著百里辛走到院子旁邊的偏屋敲了敲門。

三長兩短，很有節奏。

「誰？」

「我，夏池。」

房門很快從裡面打開，開門的人看到夏池背後的百里辛后雙眼猛地一亮，「百里辛，你終於醒了！」

「好久不見，梁醫生。」

百里辛上下打量梁西，頭上纏著白色方巾，靛藍色衣服外面還套著白色的醫用圍裙，還挺有模有樣的。

梁西張開嘴，還要再說什麼，忽然又像想起了些別的，嘴唇開到一半又緊緊閉上了。

他猶豫了一下，沖著百里辛做了一個無聲的口語。

小心點。

等百里辛剛踏進屋子，就明白了梁西為什麼讓他小心點。

這個房間是個簡易病房，不大的房間里放了幾張木板床。

房間里塞滿了人，但可以很明顯地看出人們三五結群，每個小團體各佔了一個木板床，分成了明顯的4組人。

都是男性，生病的那幾位女玩家並不在這裡。

與其說現在的氣氛有些凝重，「劍拔弩張」可能更準確一些。

百里辛環顧四周，發現周廣一個人坐在一張木板床上，孤零零地，正眼巴巴望著他們幾個。

夏池二話不說，趕緊拉著百里辛一屁股坐在了周廣身邊。

「給大家介紹一下，」梁西清了清嗓子，有些緊張地開口，「他就是百里辛，可厲害了，第一場熱身遊戲多虧了他我們才能贏得勝利。」

本來被緊張籠罩的人群在看到百里辛臉的那一刻都有些失神，氣氛甚至有些微妙起來。

片刻后，才有個人開口：「那他，他有什麼技能或者加成？」

問話的是坐在最前面木板床上的男人，看起來應該是他們五人小組的隊長。

話音剛落，就連梁西和周廣都好奇地望向百里辛。

夏池緊張地咽了口唾沫。

加成？削弱的算嗎？

現在氣氛這麼緊張，昨晚又莫名其妙死了兩個人，如果他們知道辛哥的武力值被削弱到只剩下5%，一定把辛哥劃到「拖後腿」這個隊列里。

百里辛懶懶抬了抬眼皮：「我的身份是[聖女]，加成沒有，技能倒是有一個，威懾力。」

那個男人繼續開口：「威懾力？」

百里辛：「就是NPC會怕我，不過我只實驗了村民NPC，怪物型NPC還沒試過。」

夏池猛然抬頭，快速打開了[好友]聊天框。

夏池：【哥，我受傷了！】

下一秒，夏池收到了私信。

百里辛：【？？】

夏池：【你騙我，你竟然還有技能！】

百里辛：【哦，騙他們的。不唬住他們，怎麼讓他們聽話。】

夏池抬起頭，發現其他人看向百里辛的目光里忽然多了幾分敬畏：【……】

一時之間，不知道更應該心疼誰多一點。

「靠，真的嗎？！這技能是真牛逼。」剛才問話的男人一拍木板，「我抽到的是[護衛]，武力值增加300%。增加這麼多又有什麼用，那群不做人的NPC天天拿眼角斜我。」

一句話，忽然引起了大家的共鳴。

「我也是！我抽中的是[農民]。天知道我遭遇了什麼，本來昨晚去探查山洞就沒休息，今天雞一打鳴我就被npc從被窩裡拉出來去耕地！關鍵是我還不敢說什麼！」

「我也是，我抽中的是[鐵匠]，也是早晨天沒亮就被拉起來去打鐵，一直打到剛才。」

「我才慘好嗎？」一個五大三粗的大漢眼淚都快出來了，「我幸運值只有D，抽到了……抽到的角色是[母雞]，今天早晨那些npc竟然要扒拉我褲子，想看看我下蛋沒有！嗚嗚嗚。」

眾人：「……」

自己的遭遇好像忽然就不重要了，猛男落淚才是最慘的。m.

一時之間，本來劍拔弩張的氛圍減輕了不少，這不僅僅是百里辛他們的試煉副本，也是所有人的試煉副本。

雖然熱身遊戲時已經經歷了生死考驗，可再次看到前一秒還鮮活的玩家，下一秒就以破碎的殘骸出現在自己面前，說沒受到衝擊都是假的。

求生是生物寫在基因里的本能，更何況進入這個世界的人都是有迫切心愿的人。

「你們剛才都討論了什麼？」百里辛用樹枝敲了敲地面。

「邦邦邦」的敲擊聲響徹整間屋子，原本嘈雜的房間立刻安靜了下來。

百里辛從進門開始就那副慵懶的模樣，長得又太過好看，乍看上去好像並沒有什麼危險性。

可問題就出在這裡。

他一睡睡了22個小時，這22小時里沒出過一分力。

可和他從同一個熱身遊戲出來的夏池、梁西以及周廣對他卻頗為信賴。

夏池目前是他們23個裡戰鬥力最強的，昨晚那個黑影襲擊的時候要不是夏池擋了一下，死的恐怕不僅僅只是兩個人。梁西又是他們裡面唯一會治療術的人，周廣能力差一點，但他邏輯清晰，算得上智力擔當。

能讓這三人都信賴的人，一定有什麼過人之處。

最開始說話的那個男人上下打量著百里辛：「我叫程簡，我們剛才為今晚是繼續去後山探索還是在村子里起了爭議。」

「我的想法是不再去後山。」

「遊戲時間是72小時，但71個小時后卻是河神詛咒的時間點。到那時洪水將會吞沒這處村莊，一個小時的時間差，也就是說能不能挺過最後1個小時是通關的關鍵。」

「我們昨天是分了兩撥行動。一般留在村子，一般去了後山。留在村子的人昨晚很安全，沒有遇到任何危險，反倒是犯險去後山的人死了兩個。」

「由此可見，村子不管白天還是晚上都是安全的。後山則是白天安全，晚上危險。」

「既然這個村子本身是沒什麼危險的，只要我們晚上乖乖地睡在村子里，就能安然活到最後一天。」

「第三天的時候，洪水發生的時間是在白天。白天後山是安全的啊，等白天天一亮，我們就集體往後山山頂跑，就算洪水再厲害，也不可能吞沒那麼高的山頂吧？我們的任務是活過72小時，只要我們在山頂堅持一個小時，就可以通關遊戲。」

「現在已經有2個玩家因為昨天的草率喪命了，我不想有更多的人犧牲。」

他咀嚼了一下程簡口中的話，暗暗給夏池發了條私信：【你的任務是什麼？】

夏池看了百里辛一眼，【活過72小時。】

下一秒，夏池發現百里辛的表情有些微妙，【怎麼了，哥？】

百里辛抿唇：【沒什麼，只是一睜眼就過了22個小時有些驚喜。】

百里辛拽出了系統：【系統，聊2塊錢的？】

系統：【玩家你好，我是公益服務，不收取任何額外費用，也不接受任何玩家賄賂。】

百里辛：【那你解釋一下，任務②該不會只有我自己有吧？】

系統：【是的，這是屬於您的個人附加任務。】

可能是系統也覺得太針對百里辛了，後面還特意體貼地解釋了一句：【個人附加任務並不針對某個特定玩家，屬於隨機掉落。】

言外之意是，活該你倒霉唄。

百里辛：【……】

好傢夥，小系統還有兩副面孔呢？

百里辛：【其他人也有附加任務嗎？】

系統：【抱歉，這是屬於玩家的個人隱私，無可奉告。不過我可以告訴您，這種情況非常稀少。】

「我覺得不行。」周廣忽然開口，「我不覺得試煉任務會這麼簡單，而且女玩家都生病了，她們高燒四十多度，多拖一天都有生命危險，梁西的治療術對她們根本沒用，這樣很難堅持到最後一天。」

「我沒得想辦法救她們，我問過村裡的NPC老人，他們說在山洞裡有一種草藥，退燒立竿見影。」

程簡滿不在乎，「既然你那麼想救人，你就自己去唄，我們幾個是絕對不會去的。」

周廣咬咬牙，想要說些什麼，最終還是在梁西的勸阻下忍住了。

程簡的隊伍一開始就只有男人，他們根本不認識那些女玩家。其他兩個隊伍里原本各有一個女玩家，現在都只是猶豫地對視一眼，最後一個隊伍里的隊長尷尬地開口：「其實，其實我們跟那個女的也不熟，頂多就是一起在熱身遊戲里相處過幾個小時。」

「抱歉，我們也不打算去後山了。程簡說得沒錯，現在不是自己找危險的時候，而是應該怎麼想安全活過72小時。」

接著，最後那個隊伍也宣布了放棄。

只剩下百里辛這一撥人。

空氣中，忽然陷入死一般的沉寂。不去後山，就意味著放棄了那些女玩家的生命。

幫助別人在求生欲面前似乎早已經不值一提，可話說出口后，自責、羞愧又堵在了眾人的胸口。

「既然大家都不想去，那就換我再去後山看看。」

忽然一道慵懶的聲音響起，眾人齊刷刷看過去，就見百里辛不知何時已經撐著拐杖站起來，斜斜倚靠在牆邊。

幾縷陽光投射進來，將漂浮在半空的粉塵都裹上了一層乳金色的光芒，也將百里辛的頭髮鍍上了一層淡淡的金光。

梁西皺眉：「不行，你自己去太危險了。」

夏池用力點頭。

對啊哥，你現在武力值只剩下5%，走路都困難，別為難自己了。

百里辛：「誰說我自己去的，夏池說他會陪我。」

夏池點頭的動作戛然而止，一臉驚詫地望向百里辛。

哥，你剛才說啥？！

你再說一遍？

誰陪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