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第三人

季明暘被顧雲空留在了夢裡，他也跟著跳下樓，但卻輕飄飄落了地，不見了師父和師兄的身影。

四周依然圍著一堆不認識的人，或對著剛才紀隨風落地的地方指指點點，或掩嘴跟身邊的人低語，沒有人看向他，也沒有人跟他說話。

季明暘有些暴躁，他看見這群人就覺得火大，掌中靈力聚集，轟然向人群中拍去。

以往毀城滅地的修為功力，在這裡彷彿全部失了效，靈力自掌中起，在空中消，最後落入人群只如一陣微風輕過，將流言蜚語吹散些許。

人群散開，人們三五成群的各回各家，朝向季明暘的人甚至沒有轉彎，直直的從他身體里穿過，然後若無其事的離開。

季明暘低頭看了看幾近透明的身體，忽然湧現出一股難以名狀的失落。

師父師兄就這麼走了，留下一個沒人看得見自己，沒人認識自己，也沒人理睬自己的世界。

最開始的焦慮急躁，逐漸演變成對未知和孤獨的恐懼，如果師父和師兄都不在了，那自己這麼稀里糊塗的活著有什麼意思？

季明暘越想越難過，拿出還在儲物袋裡的流星錘背靠而坐，低下頭眼淚就落了下來。

他抱著膝蓋，像只被遺棄的小狗崽，忽然前方一道熟悉又溫和的聲音響起：「明暘。」

作為怕師兄第一號人物，季明暘從來沒覺得顧雲空喊自己名字的聲音這麼好聽過，好聽到他甚至以為自己出現了幻覺。

不敢置信的抬頭去看，就見顧雲空身著長衫，做往常打扮微笑著站在眼前。

季明暘眼前一亮，「噌」一下站起來衝上前一把把人抱住：「師兄！嗚嗚嗚，我以為你們不要我了……」

顧雲空回抱住他，溫和的安慰：「瞎想什麼呢，我們如果在，肯定不會不要你的。」

他說得溫和篤定，就差一點兒就能糊弄過去。

「什麼叫你們如果在？不在要去哪兒？」說完季明暘立刻又搖了搖頭，「算了，不管你們去哪兒，都要帶上我！」

「那如果帶上你，我們都會死呢？」顧雲空反問。

「不會的，師父那麼厲害！」季明暘想也不想的反駁。

「但師父是人，他也有做不到的事。」

「……」

季明暘忽然無言以對，他雖然傻，但也親眼看著即使紀隨風那麼強大，清俊峰依然不受人待見，即使那麼強大，依然遭受詆毀不得不退守虛妄崖，被迫開啟封印魔氣的法陣以求自保……

還有……自己剛才在夢裡看見的場景，明明往日里都不放在眼裡的樓，竟然讓師父和師兄二人都喪命於此……

師父也有做不到的事，季明暘如夢方醒。

如果可以，沒有人想成為別人的累贅，季明暘也一樣，在他心裡，任何人都沒有師父和師兄重要，可如果自己反過來成了那個累贅……

「那就不帶了。」季明暘放開緊摟著顧雲空的手，低垂著頭如此說道。

顧雲空伸手摸了摸他的頭，並非他鐵石心腸，只是季明暘生性固執，如果正面來說不帶上他是為他好，那他鐵定一個字也聽不進去。

迫不得已，只能反過來點醒他了，「明暘，在我和師父眼裡，你對我們來說是一樣重要的，如果你跟著我們會被拖累，那我和師尊又怎麼捨得帶上你呢？」

季明暘慢慢???抬起頭，他好像明白了一些，卻又不是全部，依舊懵懵的問：「所以你們會離開我嗎？」

他圓溜溜的大眼睛瞪著顧雲空，直白又坦然，反而讓顧雲空有些不忍心了。

伸手捏了捏季明暘臉頰上無論多高多大都沒消下去的嬰兒肥，放緩語氣道：「我們不會，但如果沒辦法選擇，那我和師父都會想先保住你，若是真的到了這一步，你不能因此心生怨懟，明白嗎？」

「可我還是想……」

「我和師父不這麼想。」

顧雲空打斷，他本來還想留點時間慢慢讓他接受，但餘光瞥見四周夢境開始變得模糊，知道自己的靈力快不夠用了，便伸手向季明暘額心點去。

季明暘本任其施為，但隨著顧雲空的法力加深，他發現自己腦中的記憶開始變得模糊，頓時意識到他要做什麼，開始掙紮起來。

「我不要消除記憶！」季明暘伸手想推開他，「你還沒給我解釋為什麼會這樣！放開我！」

顧雲空格開他亂動的手：「我剛才就已經跟你解釋過了，別動！」

「我不要！我不要你們死！你走開！」

季明暘心中慌亂，掙扎中忘了把握輕重，靈力不受控制的就攻上顧雲空。

轟！

施法被突然打斷，顧雲空驚訝間被甩出去老遠，身體逐漸像紙片燃燒般漸漸消失，夢境忽然坍塌。

糟了，快醒了！

若是被季明暘把剛才的一切說出去，紀隨風知道自己此前一直都在瞞著他，會不會覺得自己就是來看他笑話的？會不會覺得之前做的一切都是有預謀的？會不會因此心魔加重，不受控制？會不會讓他對這世界更加絕望……

「唉，還是我來吧。」

夢中第三人的聲音突兀的響起，顧雲空和季明暘都是一愣。

誰在說話？季明暘腦中一閃而過，夢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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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場簡直一片混亂，季明暘抱著自家師尊嚎啕大哭，顧雲空口吐鮮血仍努力維持清明，程彥和著急忙慌的去幫顧雲空梳理內府，紀隨風被死死鎖住動彈不得……

「嗚嗚嗚，師父我不要你死哇嗚！」

紀隨風哭笑不得，猜了個大概，也難怪顧雲空陷入夢魘，合著是夢到自己死了，一時間剛才煩躁的情緒頓時像被人在三伏天用冷水從頭澆了個遍，涼爽舒適。

「我不死我不死，」他開始安慰季明暘，「剛才做夢呢，把夢說出來就好了。」

知道這是顧雲空的夢，紀隨風也不敢去看旁人，只心裡暗爽的哄著季明暘把夢境說出來。

顧雲空倒是有心打斷，但他在夢境遭受反噬，現在能維持清醒就已經用了全部的力氣，更別說心頭內府如有火灼，一張嘴絕對吐血不止。

聽見紀隨風的聲音，季明暘這才漸漸安定下來，抽泣著把夢裡的情景說給他聽。

「我看見，看見師父被一群人圍攻，打不過他們，就被推下懸崖死掉了……」

紀隨風：「……」原著里我是這麼死的？

顧雲空：「……」這弄的什麼……不會說是我推的吧？

「是真的！」季明暘怕他不信，趕緊解釋：「他們全部都在罵你，你也打不過他們、說不過他們，最後就被他們害死了！」

說完，紀隨風還沒能做出反應，就聽程彥和驚呼一聲，顧雲空徹底昏睡過去。

當下也顧不上聽季明暘倒豆子了，紀隨風連忙推開他去看顧雲空。

「怎麼樣？」紀隨風問。

程彥和皺著眉探了會兒脈后道：「應該是強行幫明暘破除夢境遭受了反噬，比起夢魘幻化心魔，這不是什麼大問題，尊主放心。」

紀隨風鬆了口氣，身後的季明暘也走上前，看見顧雲空后忽然開口：「還有大師兄，他也死了。」

「死」這個字，紀隨風聽過了無數次，也親身感受過好幾次，原本應該麻木的心卻在這一刻忽然停滯。

他沒有回頭，甚至語氣都很平淡，問道：「你大師兄怎麼死的？」

「我看見……和師父一起死的。」

作者有話說：

小寶貝們！好久不見~5555卡死我了，也不知道大家觀感怎麼樣，我自己反正是覺得太爛了……已經準備跟你們擺爛了，這文寫到哪兒算哪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