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端水大師兄

紀隨風這輩子師尊的臉面實在是讓季明暘丟了個遍。

面對大徒弟轉身後直視過來的雙眼，紀隨風強行解釋：「咳，那個，我們剛好來門外看看，主要是怕碧華峰的人欺負你。」

一向腦瓜不大靈光的季明暘才沒他這麼多心思，看見顧雲空轉過頭了就繼續控訴：「大師兄你為什麼要和碧華峰的人來往？平日里就數他們欺負我們最多，還四處散播我們清俊峰的謠言，你竟然還收他們的東西！」

顧雲空走近，那盒子還沒被他收回儲物袋，正好拿起給季明暘解釋：「席弘雖在碧華峰，但從未說過清俊峰的不是，你不可以一竿子全都打死，另外我收的這不是賄賂，是我試煉途中曾對他出手相救，這算他的謝禮。」

季明暘腦子一根筋，指著盒子上五顏六色的靈石道：「可這盒子上鑲嵌的全是上品靈石！」

顧雲空無奈：「那我把盒子上的靈石全都轉送給你，你看如何？」

季明暘咽下口水：「我、我又不是貪圖靈石……」

顧雲空笑了笑，打開盒子將裡面的聚靈果拿在手上，將盒子塞給季明暘，瞬間就見自己氣焰囂張的小師弟沒了底氣。

拿人手軟的季明暘變得吞吞吐吐：「好、好吧，但是你不可以繼續和他深入來往了。」

哄好了小師弟，顧雲空將手裡的靈果遞給紀隨風：「師尊，這枚極品聚靈果還是放在您那裡吧。」

紀隨風不禁在心中給他豎了大拇指，這是給小師弟封口后準備來給自己也封口？太會端水了吧！

紀隨風：「不必，為師不需要。」

顧雲空：「可上次師尊助我突破功力，我已然用不上這極品聚靈果了，倒還不如交給師尊，更能發揮它的價值，給我實在太浪費了。」

上次那多大點事……紀隨風還沒來得及在找理由拒絕，就見顧雲空把聚靈果直接給他遞到了嘴邊，「師尊如果不收的話，我只能在這裡餵給師尊了。」

大可不必！

紀隨風驚恐的後退一步，伸手接過聚靈果，還得了顧雲空一句多謝，讓他收得毫無心理負擔。

一場尷尬無比的碰面和偷窺，竟然就被這傢伙輕而易舉的化解了，紀隨風除了贊他挺會來事兒外，還不得不感慨這徒弟真大方，極品聚靈果啊，說給就給???。

季明暘很快就把這茬給忘了，轉頭開始認認真真琢磨修鍊。

他練得努力，紀隨風也就跟著認真的教，但是因為紀隨風雖然在修行上是天才，但是教學上卻是白痴，除了自己親自上手對戰喂招外，理論教學經驗簡直接近於零。

幸好還有顧雲空這個從小被迫琢磨各種修行功法的大師兄在，經常能一針見血的指出他修行時的問題所在。

只是師徒倆雖然教得認真，但都在心中默認了一個事實——季明暘可能真的無緣此次試劍冠軍了。

席弘要參賽，作為道玄門年輕一輩中唯一到達靈寂期巔峰的弟子，季明暘即使再努力也絕不可能在半年內突破至靈寂與他一戰高下。

但是這二人雖然知道結局，卻都默契地選擇了沒說，心大一根筋的季明暘自然也不知道，直到比賽前夕公布了此次參賽弟子的名單。

紀隨風還以為季明暘得鬧上一場才會罷休，誰知這傢伙一聲不吭回去睡覺了???第二天一早神采奕奕的參加了第一場比賽。

最開始的都是淘汰賽，只要不運氣特別倒霉一開始就碰上席弘，以季明暘如今的修為，輕輕鬆鬆晉級是沒有問題的。

這傢伙天生的心大想得開，一路悠哉哉和人比試，拿著獲勝的靈石獎勵，說話算話的回到清俊峰把得到的靈石挨個兒分給大家。

眼見著要進前三了，紀隨風甚至都想著他大概就算拿不到冠軍，至少可以光明正大和碧華峰的張君直一較高下一雪前恥，誰知在前三的門檻上被匹配了席弘。

這都差臨門一腳了，偏偏被一隻攔路虎死死的擋住。

季明暘知道那一刻徹底暴躁大哭。

「為什麼這樣啊，你說要這麼匹配那之前為啥不把張君直和我匹配，至少讓我和他決一勝負啊！我都沒想爭第一了，可現在連前三都進不去！可是張君直給他匹配的對手都是什麼玩意？憑什麼他不費吹灰之力就三進二了啊！」

沒人能回答他，顧雲空出聲安慰他今後再找張君直比試，可紀隨風卻知道沒機會了，一旦輸了一次，不能很快光明正大找回來，那就一輩子都在輸。

顧雲空上前拍拍肩安慰他：「不與他比了，我們外出試煉可好？」

「不行！」季明暘擦擦鼻涕，抬起頭很有骨氣的反對：「打不過我也要去！」

紀隨風重重點頭稱讚：「很好！精神可嘉，在師父這兒你已經贏了。」

季明暘十分感動：「謝師父！」

紀隨風拍了拍肩繼續鼓勵：「別怕，他也就和你大師兄同一等級，你就把他當成你大師兄打。」

季明暘看了看自家大師兄，瞬間覺得毫無壓力，放鬆了：「多謝師父，多謝師兄！」

顧雲空：「……不謝。」

道玄門內常年清修，弟子們除了不停地修鍊和感悟外幾乎沒什麼娛樂項目，因此每五年一次的試劍大會可以說成了弟子們最熱鬧的修行活動。

不僅能看到周圍的師兄弟們真正的功法進益，而且還能從師兄弟們的比試中有所感悟從而增進修為，順便還能膜拜門中的優秀弟子，將他們作為偶像鼓勵自身修行。

這其中人氣最高的莫過於碧華峰的首徒大弟子席弘了。

席弘這人彷彿從出生起就適合做旁人艷羨的對象。

他出身名門，乃是崑崙派分支臨淵派掌門的親子，因仙魔大戰中臨淵派遭到魔道報複式打擊而整派全滅，席弘則是在戰後其母親受道玄派庇護生產，從此寄樣在道玄派，后因天資卓絕被收為碧華峰峰主首徒，最重要的是人家還淡泊名利，為了修仙大道毅然放棄戰後繼承重建臨淵派，安心待在道玄門修鍊。

當然，能成為眾人仰望的存在，還不能缺少令人致命的另一個優點——絕世容顏。

端看席弘執劍立於比武站台挺拔俊秀的身姿，都知此人一定丰神俊朗，更別說劍眉星目，高鼻薄唇，又刀削斧鑿般俊逸完美的臉部輪廓。

都說人無完人，可席弘就好像是那無「完人」一樣的完美男人，就連道玄門人人相同的藍白色道服穿在他身上都與旁人不一樣，顯得異常好看。

如果說其他人的比試就只是單純的圍觀功法以圖感悟，那席弘的比試就免不了花痴一樣的男男女女圍觀叫好。

季明暘參加試劍大會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可這還是第一次見有這麼多的觀眾，甚至於他在走上台時還被人擠來擠去，不得不出聲說明自己要上台比武，叫別人讓一讓才勉強過去，真是又無奈又好笑。

紀隨風不屑的「嘁」了一聲，為了給自家小徒弟助威，忙吩咐顧雲空把整個清俊峰的弟子全都叫來，至少氣勢上不能輸。

一邊是清俊峰全峰之力，一邊是席弘個人魅力，硬生生把這場「沒什麼看頭」的前三淘汰賽弄得人歡馬叫、鑼鼓喧天。

「咚」一聲鑼響，眾人喧鬧漸止，比賽開始。

席弘一手持劍一手示意修為低的季明暘先出手。

季明暘哼了一聲，手上現出半年前顧雲空拖紀隨風送給他的玄鐵流星錘，場下觀眾們見了先是一愣，而後爆發出一陣鬨笑。

「哈哈哈哈，咱山門大多佩劍，就算有人認為長劍使用不便而換用武器的，也大多選擇雙刀或長鞭一類，這掄大鐵鎚的還真是第一次見啊！」

「就是，你們看那大鐵鎚，是不是比他腦袋都大？」

「你這麼一說還真是，這怕不是想使詐，晃幾個腦袋好迷惑席師兄？」

「哈哈哈哈哈……」

紀隨風眯了眯眼，正要出手教訓一下這些嘴碎的人，忽然手腕被人從旁握住。

顧雲空對他搖了搖頭：「師尊不可。試劍大會也如同試煉，若連旁人兩句調侃都受不了，將來面臨實戰豈不更容易心神混亂？明暘此前與張君直之戰便是如此，原本憑他的根骨功法不可能輸給張君直的，可他偏偏受不得人挑撥，放棄自身靈力優勢而使用長劍，這才落敗成為心結。而此時正是鍛煉他的好時機。」

這是在為季明暘好，但以季明暘的性子這樣的好可能會起到物極必反的作用。

紀隨風的手放下后又抬起，對著比武台的四周捏了個訣，做了個透明的消音界，隔絕掉大部分的議論之聲。

「還是師尊想得周到，」顧雲空笑道：「這樣既能讓裡面的人聽到一些外界的議論，但又不至於將不堪入耳的話全都傳進去，還能讓明暘循序漸進的對抗外界干擾，一舉兩得，師尊做得真好。」

「……就你話多。」紀隨風嘀咕了一句，明明只是順手這麼做了而已，也費不了多大功夫，但被顧雲空這麼正兒八經的一誇，竟然覺得有些臉熱。

顧雲空湊近些問：「師尊說什麼？」

紀隨風目不斜視：「本尊只是嫌他們聒噪。」

他不過隨口一說，誰知忽然腕間一緊，身體就在迅速往後退。

紀隨風沒反應過來，忙一把抓住顧雲空，這才安心一些由著他帶自己遠離比武台。

直到一股松柏清香撲鼻而來，雙腳落在粗壯樹枝上時，二人已經距離比武台近百丈遠。

「站在這裡的話，師尊不用法力刻意聽，應該就聽不見前方弟子們的胡說八道了？但以師尊如今的功力，卻又能將比武台上的一切都看得一清二楚，如此便能舒心的觀看明暘比武了。」

耳邊閑言碎語頓去，山上摻雜著積雪的山風呼呼在耳邊過，一片寂靜下就只剩顧雲空在耳邊溫暖柔和的聲音。

紀隨風甚至都不用偏頭看就知道他一定嘴邊上揚，眼角帶笑。

松樹上積雪嘩嘩的往下掉，竟像天空下雪了一樣，但又一片都沒有落在紀隨風頭上，他抬頭去看，就見頭頂一道透明的結界，把本該落在他身上的積雪都堆積在了結界上。

「像這樣，」紀隨風一笑，伸手對著這結界一劃，原本平直的結界就有了傘狀的弧度，堆積其上的白雪沿著微曲的弧度滑落在地，「就不用一直用法力維持了。」

顧雲空眼裡一亮，笑道：「還是師尊想得周……」

「閉嘴。」紀隨風瞪了他一眼，這傢伙真是特別能扒拉，教訓人就算了，夸人也是一套一套的。

顧雲空倒也不生氣，好脾氣的笑著說了聲「好」，安安靜靜的站在他身邊，或賞雪或觀賽，竟然別有一番意味。

但落雪有停的時候，比賽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