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第50章
負責調查的是警衛隊的隊長,是森德的心腹。
他看著暴怒的將軍,有些遲疑地問:「這事……會不會是誤會?如果真是他們做的,他們怎麼敢把這麼重要的把柄交到游鯨的手裡?」
森德的眼底已經帶了血色:「那這事換成游鯨的查,能查到他們的身上嗎?」
隊長倒是沒考慮到這一點,聞言心頭一凜,認真想了想:「……夠嗆。」
那個人是做了偽裝的,並且只暴露了一個側影。
他們和幾大家族打了幾十年的交道才能看出一兩分眼熟,繼而追查到他的真實身份。要是換成游鯨,短時間內根本就查不到家族的頭上。
森德更怒:「所以還能有什麼誤會?兇手和游鯨的關係好,不僅第一時間在游鯨那裡看了當年的視頻,還精準收買了柯林頓的人?你看誰有這個本事和游鯨走得這麼近!」
隊長快速思考一圈,也覺得這個的可能性太低,暗道自己多慮了,這事八成真和幾大家族脫不了干係。
他雖然是心腹,但也只敢在將軍盛怒時插兩句話而已,此刻見將軍眼底的血絲越來越多,急忙低頭認錯,領了任務離開了。
格什溫老爺子的葬禮是按照這邊的習俗辦的,停靈一天,轉天就會火化安葬。
原本賓客們都想等明日看著老爺子安葬了再走,但白天被游鯨不同尋常的舉動弄得驚住,都覺出了不安,很多人便都及時撤了。
狄巡和謝辰宇依然待在酒店裡。
葬禮上的人太多,根本記不過來。兩個人在主宅待了大半天,還和人家家屬說過幾句寬慰的話,一副正常賓客的模樣,完全沒人注意到他們其實也沒有進靈堂拜過。
夜漸漸變深,舅甥二人都沒睡,而是坐在陽台上等消息。
狄巡看一眼時間,輕輕「嘖」了聲:「收我那麼多錢,還沒查到嗎?」
話音一落,通訊器上進來一個通話請求。
他按下接聽,聽見那邊笑道:「張老闆神算啊,森德果然調兵了,視頻我一會兒發你,記得把尾款打給我。」
狄巡勉強滿意,問道:「其他買賣做嗎?」
電話那頭是傭兵公司里綜合實力排在第一位的白獅的老闆,是個一切利益至上的主。
狄巡知道他肯定也會來參加葬禮,昨天在游鯨的房間里就是在和他聊天,用的借口是擔心森德會調兵和幾個家族打起來,讓他找個合適的理由開著飛船在主星系及其附近轉一個晚上,尋找森德調兵的痕迹,並及時拍視頻發過來。
這活太容易,老闆不理會他的真實目的,當場就同意了。
這時聽見他提另一樁買賣,便笑了一聲:「游鯨的事你是不是知道,他們到底要幹什麼?」
狄巡說:「我怎麼會知道這個,我還有點事要在這邊待幾天,需要安全保障,這買賣你接不接?」
老闆就當他不知道,問道:「什麼買賣?」
狄巡說:「很簡單,我要你把凡科星上的防禦體系轟掉,讓我的飛船能夠及時升空。」
老闆說:「這可有點太為難我了,森德兩個艦隊的兵在這邊擺著呢,轟完了我走不了。」
狄巡問:「如果他們到時候不會阻攔你呢?」
老闆想到游鯨今天和森德密談過,雙方很可能達成了某項合作,便沒有質疑他的假設,哈哈大笑,痛快說:「要是這樣,我當然干啊!」
真到那個地步,凡科星上肯定已經打起來了。
誰和誰打對他來說都沒有區別,傭兵是戰場的兵器,別國的內亂他們公司也沒少參與,只是轟個防禦系統而已,小事一樁。
狄巡知道他和誰的關係都很塑料,但好在做生意還算講誠信,口風很嚴,不需要擔心會泄密。
因此兩個人談好價錢,線上籤了字,狄巡看著白底黑字的合同,心裡就踏實了點。
他付完定金,說道:「要是我倒霉地遇見了麻煩,你可能還得撈我一把。」
老闆說:「這是另外的錢。」
狄巡說:「我知道,錢好商量。」
老闆笑了:「行,到時再聯繫,能撈我絕對撈。」
狄巡和他聊完,等著他把視頻發過來,打開檢查一遍確認沒問題,便撥通了巴伯家的家主的號。
這位家主在今天葬禮上的神色難掩僵硬,想來這個時候還沒睡。
果然,他只等了幾秒鐘,電話就被接通了。
「張老闆,這麼晚有什麼事嗎?」
狄巡懶散靠著椅子,語氣卻帶出幾分凝重:「我白天見你表情不對勁,特意來找你問問你們到底想幹什麼。我可還在這邊沒走呢,咱們這麼多年的交情,你們要是想玩大的可給我透露一聲。」
他苦口婆心地勸,「都說和氣生財,大家各退一步,一起賺錢不好嗎?」
那邊說:「張老闆多慮了,我們什麼事都沒有。」
狄巡說:「沒事那森德好好的調什麼兵?我在地紗星域還有不少生意,你們可別玩我,千萬知會我一聲。」
那邊倏地一靜,緊接著問道:「什麼調兵?」
狄巡說:「就今天晚上,我朋友恰好路過給拍下來了,視頻就在我手裡,可以隨時發給你。我說你們小打小鬧就得了,別影響大家做生意……」
那邊不等聽完,急忙打斷:「現在就發我!」
狄巡聽著他有些變調的聲音,頓時勾起嘴角。
這就是特殊時期的好處,森德和幾大家族的關係已經到了六十年來最差的地步,只需要稍微在後面推一把,就能讓他們打起來。
他翻出視頻發過去,說道:「看吧,沒騙你。」
巴伯的家主在那邊快速看完,發現確實是森德的兵,臉色一白,問了問具體的坐標,匆匆道聲謝,掛了電話。
然後他快步離開房間,找到了他們家老爺子。
巴伯的老爺子正在想游鯨和森德的事,這時也還沒睡,見到他的表情,眼皮莫名一跳,問道:「出什麼事了?」
家主便把事情交代一遍,還給他看了視頻,問道:「森德這是要撕破臉了,現在怎麼辦?」
老爺子也是一驚,趕緊聯繫了在軍中的自己人。
為了能緊急救援,他們在距離凡科星最近處的軍營里下的功夫最大。
不出意外,森德的艦隊就是從這裡出來的。
消息發過去,很快收到回復:【今晚確實調動了兩艘艦隊的人,說是要換防巡邏。】
父子兩心想換什麼防,他這是要動手!
老爺子壓著慌亂分析:「沒動全部的人,可能是對付游鯨用的,不是沖我們。」
他說完打開通訊器,想聯繫柯林頓的人商量幾句,卻見那頭半天都沒接。
他驟然湧上一股不好的預感,正要換別人再打,就聽見兒子的通訊器響了,低頭一看是別的家族的人。
二人對視一眼,家主接通按了免提。
瞬間只聽一聲受刺激的聲音傳了過來:「媽的森德是不是瘋了,他把柯林頓家給燒了!」
父子兩一齊震驚:「什麼?」
家主連忙問:「他怎麼燒的?」
要知道像他們這種大家族,家族建築群的安保系統和防火系統都十分高級,是怎麼燒起來的?
再說他們家裡都有保鏢,今天游鯨和森德碰過面,柯林頓家的警戒一定是最高等級,怎麼會被放火呢?
那頭的人說:「好像是把系統破解了潛進去的,我聽柯林頓的意思他們還特意聲東擊西調開了保鏢。他們點著了四五棟房子,AI幫著搶救了,大部分人都沒有事,但老爺子的房子燒得很嚴重,至今人還沒救出來!」
他太受刺激,語速逐漸加快:「咱們這些系統都是一樣的,他們很容易就破解了,不知道屋裡的監控系統有沒有拍到他們。我女婿正在局裡,我剛剛讓他查了一下街道上的監控,就只拍到一個背景,看著像森德警衛隊的人,咱們就算拿著監控去找森德對峙,他肯定也不會認!先是格什溫后是柯林頓,再之後就會是我們!」
老爺子想到那個沒打通的電話,又想到今日的游鯨和森德,猜測這兩方大概率達成了某個共識,這是要先解決掉他們!
他咬牙說:「讓咱們的人動手!」
家主吸了口涼氣:「爸?」
老爺子說:「不能忍了,刀已經架脖子上了,再忍下去就是一個死!」
電話那頭的人聞言當場附和:「沒錯,他現在沒有理智可言,咱們必須動手!」
最近的局勢太緊張,他們擔心森德在葬禮上再發瘋,便偷偷調了一部分私兵過來。
他們不佔優勢,原本想的是能不動手就不動手,可既然被逼到這個份上,他們也不能坐以待斃,只要趁著森德的後續部隊抵達前把他先弄死,讓他的部隊亂起來,事情就還有轉機。
家主也迅速理清頭緒,說道:「好。」
森德的警衛仗著熟悉環境,是先殺人後放的火。
至於巴伯家的老爺子,森德的意思是先抓活口,因為這三個老東西里巴伯家的最蠢,容易套話。他想知道當初潛進默蟄星動手的人員名單,要把他們挫骨揚灰。
然而警衛隊分成兩撥人在路上埋伏了半天,卻沒見到半個人影,漸漸覺出不對勁了。
柯林頓家的老爺子被燒死的消息應該已經傳開了,巴伯家怎麼著都得去看看,這也太安靜了。
他們便會合潛進大宅,發現老爺子已不見蹤影,家族重要成員也都不在,當場神色一變,趕緊彙報給了森德。
森德早已讓手下盯住幾大家族,如今能消失,顯然是這些人在他的眼皮底下偷偷建了密道。
他的表情越發猙獰:「啟動防禦程序,告訴幾個港口,從現在起禁制所有飛船離港,給我把他們搜出來!」
隊長說:「是!」
森德在凡科星上有駐紮部隊,此刻軍營的大門敞開,士兵整齊地出動。
可惜還沒等他們離開所在的城市,就和幾大家族偷偷調來的私兵對上了,頓時遭到迎頭痛擊。
同一時間,凡科星最外圍的防禦系統變動陣型,開了最高等級。
這種系統平時只做安檢用,可一旦啟動最高等級,便會攔截所有進出的飛船,上面的武器密集又先進,誰試誰知道。
白獅的老闆第一時間捕捉到這個動靜,「嚯」了聲:「真打起來了。」
手下問:「最高等級,咱們也沒辦法靠近,怎麼轟?」
老闆很淡定:「等等看唄,人家不是還沒聯繫我了嗎,萬一一會兒有轉機呢?」
這話說完沒多久,隱在主星系的兩艘艦隊就動了。
原因是森德收到部隊被偷襲的消息,知道那些家族也要和他撕破臉,便開始調兵了。
然而最近處的軍營也收到了家族的指令,那兩艘艦隊一走,家族的人便迅速佔據上風,搶奪完軍營的主控權也跟著開了艦隊出來,眨眼間追上前面的艦隊,在太空開了火。
事情傳回到凡科星,森德的臉上一片陰冷和森然。
那些人既然想死,他就成全他們。
後續部隊趕來只需要兩個小時,太空戰場正打得難捨難分,從傳回的情報看,八成是兩敗俱傷的局面。而這裡的私兵又正被他的駐紮部隊牽制住,同樣抽不出手,就算有人來偷襲他,他也有警衛隊在,他看那些人該怎麼辦。
念頭轉到這裡,他猛地想起了一件事。
如果換成平時他絕對不慌不忙,只等著弄死這些人就好,但此時此刻這裡還有一個不定因素,他心頭一跳:「游鯨那邊有動靜嗎?」
警衛隊的隊長一個晚上都在幹活。
他知道那些私兵沒有全去偷襲駐紮部隊,絕對還會有一部分來偷襲將軍,便帶著人高度戒備,倒真沒問過那邊的情況。
這時聽到問話,他便聯繫埋在酒店附近的手下想問問情況,可惜半天都沒打通。
森德是看著他打的電話,見狀就知道已經被解決了。
隊長知道游鯨厲害,所以在那邊派了很多人,沒想到竟被處理得這麼無聲無息,不禁頭皮一麻:「將軍……」
森德當機立斷:「換地方。」
游鯨早已轉移。
他們沒有都在一起,而是在分散等消息。
柯林頓老爺子被殺的事一傳開,他們就知道幾大家族要動手了,守在巴伯家周邊幾條道路的人便齊齊打起了精神。
經過一番搜查和推敲,他們基本摸清了對方逃離的方向。
宋彥恰好就在那個方位上,聞言神色一冷,追了過去。
巴伯的老爺子正滿臉肅穆地坐在車裡,不停地收發著消息,突然只覺一股大力傳來,緊接著耳邊是連續地幾聲「砰砰」。
他的頭在車窗上狠狠一撞,當場見了血,過了好一會兒才找回意識,發現懸浮車側翻在了路邊,車門已經打開了。
他忍著慌亂爬出去,見周圍幾輛車全部被逼停,保鏢也都被解決了,整個隊伍似乎只剩了他一個活人。
他還沒等做什麼反應,便覺後腦一涼,一把槍抵住了他。
他僵硬一秒,緩緩扭頭,見身後站著一個清瘦的Alpha。
宋彥為了方便藏身,把頭髮染回了黑色,老爺子一時沒認出他,只通過他身旁的辛明水和老錢得知是游鯨的人。
他的臉色一白,顫聲說:「當年那事的主意不是我出的,是柯林頓先提出來的,我只是聽他們的話而已。」
說話間他後知後覺猜出了對方的身份,急忙說:「當年出事你還沒加入游鯨,你不能殺我,他們這麼逼你殺人不對……」
宋彥說:「風動是我父親。」
老爺子的話瞬間卡住,滿臉的後悔和絕望。
宋彥沒再和他廢話,開槍解決掉他,和同伴一起上了車。
當年謀划這件事的幾個人,格什溫,柯林頓和巴伯已全部身亡。
至此只剩森德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