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海浪拍打，海鷗翱翔，海平面上，出現了一座正在航行的豪華郵輪。

郵輪上，到處都掛著《戀愛進行時》的橫幅。

節目組大手筆地包下了整座郵輪，就連中午提供的，都是豪華海鮮自助。

工作人員們開始偷偷八卦起了節目組突如其來的大方：

「聽說了么，舒氏追加了八千萬投資！」

「知道，八千萬買一個嘉賓位，舒小姐實在太壕了!」

「是沖著賀英柏來的吧，我都沒有想到節目組能請到他！」

說到這裡，就不得不提一嘴節目組的選角。

這年頭的戀綜多如過江之鯽，為了讓節目脫穎而出，《戀愛進行時》在選角上下了一番苦功。

看慣了花樣美男和娛樂圈偽素人，郭導演把目光集中到了各行各業的精英上。

既然是精英，人家時間值錢、各個都是不好請的大佛，要不是節目組背後的東家有幾分薄面，許出去了很多好處，這些人中龍鳳怎麼可能願意來？

賀英柏就是其中之一。

賀家財大氣粗，賀英柏也是經常出現在各種商務雜誌的行業新貴，因為外表俊秀，被戲稱為現實版霸總，在網上人氣非常高。

而這回製藥業的龍頭公司舒氏砸了無數投資，強行給砸出來了一個嘉賓位——就是大小姐舒棠追著賀英柏來的。

因為這手筆太土豪，不到幾天，這事就傳遍了圈內。

「我開始還以為舒小姐很醜呢，沒想到那麼漂亮，這都不動心，還是男人么？」

「別瞎說，人賀英柏不是已經有官配了么，上咱們節目的唯一要求就是帶自己的cp……」

話音才落下，一個帥氣的男人就黑著臉從他們身後快步走了進來。

男人徑直走到了窗邊那個漂亮的女孩身邊，一開口就是壓抑的不滿：

「舒棠，你到底鬧夠了沒有？」

八卦的主角對上了，頓時，全場都悄悄把視線投向了那個方向，海鮮都失去了吸引力。

平心而論，這位小姐仙姿玉容、黛眉雪膚，光看外表，實在看不出來是會倒貼的人。

舒棠轉過頭來，心情不太美妙。

在收到那個詐騙消息，說自己有血光之災的時候，舒棠深以為然：

如果不是有血光之災，她為什麼會在賀英柏皺著眉居高臨下地質問她的時候，不受控制地捏碎酒杯，扎痛自己嬌貴的，花了上百萬保養的纖纖玉手？

如果不是被下了降頭，她為什麼會在幾天前被賀英柏嘲諷后，還不受控制地發消息給叔叔，求叔父追加投資八千萬，方便上節目搞男人氣賀英柏？

舒棠對自己說：

賀二他配八千萬么？他就配個八毛！

但是舒棠還是不受控制地發了消息、花了錢、出現在了《戀愛進行時》的錄製片場，然後被賀英柏暗含輕蔑的眼神看得，差點一佛升天。

舒棠從小對自己的倒霉程度深有體會：

如果天降隕石，被砸的那個幸運鵝絕對就是她；天氣預報失靈，一定是她沒帶傘；就連踩狗屎的次數都要遠超平常人——

當然了，大部分的倒霉，因為她出色的投胎技術，得到了很大程度上的避免。

但是遇見賀英柏，就是舒棠此生最大的霉運。

她是帶著前世記憶胎穿的。

這輩子雖然父母雙亡，但是一成年就繼承了幾十億的遺產，還有一個疼愛她如親女兒的叔父。

長得漂亮，還有錢，簡直是瑪麗蘇女主劇本。

但是，她有一點很不幸。

她一直懷疑自己有精神分裂症，因為她每次都會不受控制地去做出一些匪夷所思的事情：

比方說舒棠從小就不喜歡娃娃親對象賀英柏，可是每次遇見他，就開始變得奇奇怪怪。

一開始是不受控制地開始欺負他，但因為賀家二少看起來確實欠扁，舒棠只以為是自己控制不住要替天行道；

直到了青春期的某一天，毆打賀二后，鬼使神差不受控制地和他表白，舒棠開始意識到了問題的嚴重性。

為此，舒棠年紀輕輕就求醫問葯，去看了好幾次眼科。

是的，雖然賀英柏在外人眼裡是個高冷校霸，但是在舒棠眼裡就是根黃毛雜草——

染了一頭黃毛，性格讓人生草。

賀英柏傲慢自大，從小仗著家室無法無天，沒她漂亮、沒她聰明，更重要的是，賀英柏還沒她有錢。

可是舒棠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等到大伯家的堂姐舒明悠和賀英柏攪合在一起之後，舒棠的病情更加嚴重了，三番五次控制不住地拈酸吃醋，行為越發離譜。

舒棠由此確信，眼科救不了她，她可能是精神分裂了。

——而且副人格肯定是想用和賀英柏在一起的方式，逼死自己。

這種精神分裂的癥狀只在遇見賀英柏、堂姐時出現，越成年越嚴重。

每次不受控制地跑出去作妖，被賀英柏嫌棄，被堂姐打臉之後，舒棠都會憂心忡忡地去找家庭醫生。

因為次數多了，折磨得家庭醫生給她蓋棺定論：您一定是愛慘了賀二。

舒棠的助理也同情地給她科普：聽說過「深櫃」的概念么？

舒棠：……

舒棠不承認自己會對賀英柏「深櫃」。

——因為她做夢都在思考怎麼把他給做掉。

尤其是賀英柏對她挑三揀四、指手畫腳的時候，舒棠滿腦子都是想怎麼送他上西天。

但因為刑法不允許，所以舒棠這麼多年來積德行善、逢廟必拜——

比方說轉陌生的，走入歧途的網友五十塊錢，就是為了積攢人品，指望上天行行好，讓賀英柏和小堂妹消失在她的世界。

這次也一樣。

舒棠得知了小堂姐和賀二一起參加戀愛綜藝之後，不受控制地求叔父砸了錢，追了上來。

她坐在餐廳里悼念逝去的八千萬，已經在考慮預約做腦科手術了。

然而在翻找著還有哪個醫生沒被她禍害過的時候，賀英柏找上來了——

賀英柏那張俊臉帶著顯而易見的不悅，「舒棠，你鬧夠了沒有？」

舒棠不受控制地開口：

「英柏，我才和你定了娃娃親的人，我究竟哪裡比不上舒明悠？你單獨和她上綜藝，有考慮過我的感受么？」

舒棠也習慣了自己的精神分裂，台詞說得面無表情。

賀英柏這人性子傲，好面子，鑒於節目組的人都在，壓低了聲音對她說：

「至少悠悠不會像你一樣無理取鬧，你怎麼這麼不懂事，舒伯伯的錢是被你拿來這麼揮霍的么？」

他皺眉，「你以為為我花了八千萬我就會感動么？你不要在節目上給我惹事。」

又來了，每一次都是賀二說「你不配」、「你不懂事」，然後舒棠就像是按了開關一樣吃醋、表白。

實際上舒棠的內心毫無波動，只想說：你配八千萬么？你就配個八毛！

「你配八千萬么？你就配個八毛！」

話音落下，舒棠呆住了。

因為——她竟然說出聲了！

她的聲音擲地有聲，徹底鎮住了對面的賀英柏，讓他驚愕至極。

周圍看熱鬧的也都安靜了下來，都有點不可思議。

短短几天時間裡，舒棠看見賀二就要湊上去，正確詮釋了一隻舔狗的自我修養。

在那些謠言里，舒棠可是追了賀二十幾年的人，舔狗人設，深入人心。

舒棠自己都呆了，但是，接著，舒棠又不受控制地脫口而出：

「賀二，你知道我喜歡你什麼么？」

來了，又是這種不受控制的表白。

——但是總覺得這一次，似乎不一樣了。

賀英柏面色還是很臭，聞言微微緩和了一點：舒棠雖然喜歡嫉妒吃醋，可是在他面前一直表現得十分嬌俏可愛，剛剛一定是幻覺……

下一秒，舒棠微笑：

「喜歡你，長得丑想得美的樣子。」

舒棠從前在賀英柏面前俯低做小、佯裝溫柔，本來就是壓抑天性，九分的美貌看著都只有七分了。

加上姿態太低，以至於很多人都下意識覺得舒棠其實配不上賀英柏。

可是現在，舒棠好像有哪裡不太一樣了，嘴角含著諷刺的笑意，語氣毫不客氣，明明在罵人，但是看上去態度那樣理所當然。

賀英柏愣了許久，等到他反應過來，頓時加重了語氣，有點生氣：「舒棠！」

可是舒棠卻隱約感覺到自己摸到了什麼規則的邊界。

她眼前一亮。

她開始不受控制地表白，語氣甜蜜得能掐出水來，「英柏，我覺得一個詞特別適合形容你——」

她腦海里閃過了無數貶義詞，可惜一個都說不出口，彷彿是被什麼東西限制著。

所以她繞了一圈，對賀英柏吐出四個字：「指南打北。」

賀英柏以為舒棠這是在誇他，可還是皺眉道：

「舒棠，你越來越不懂事了，舒家對你多年的教育都忘……」

說到一半，賀英柏才突然間回過味來：

指南打北——

不是東西。

賀英柏：！！

周圍發出了一陣陣的竊笑聲。

這回就連坐得最近的那幾個肩膀都開始聳動，交頭接耳了起來。

——不是說人家豪擲千金就為了倒追賀英柏么？怎麼看著這麼不像呢？

大家看賀英柏的眼神都不對了，嘖嘖，不會是這人自作多情吧？

這些目光快要把賀英柏的臉皮都給掀下來了——

「舒棠！舒棠你給我站住！！」

舒棠心滿離。

她感覺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輕鬆愉快：

太好了，孩子多年的精分，有救了。

*

舒棠回去的路上心情很好地想起來了那個詐騙簡訊，又想起來了那個「海神的祝福」。

說來也怪，似乎當真是收到了那條簡訊之後，她就治好了多年的精分。

她覺得自己想太多了，卻還是笑眯眯地回：謝謝您，大師，孩子病好了。

對面的諾基亞再也沒有回復，舒棠也不意外，樂顛顛地泡澡睡覺去了。

舒棠這天夜裡做了一個夢。

她夢見了上輩子看過的一本戀綜文，而自己，成了裡面的女二舒棠。

女主角，正是她的堂姐舒明悠。

書里的舒棠是個自我為中心的小公主，除了錢和美貌，一無所有。

因為暗戀多年的賀英柏和堂姐去參加戀綜，舒棠也就帶資進組，打算拆散賀二和小堂姐、順便和別的男人接觸一下，氣氣賀英柏。

誰知道就在餐廳里，她被賀英柏一頓羞辱，說她連舒明悠的一根手指頭都比不上，讓她不要再糾纏，他會徹底解除所謂的「娃娃親」。

於是舒棠一被刺激，徹底黑化了。

按理說一個惡毒女配，在戀綜里能攪動多大的風雨呢？

她因愛生恨，葯暈了賀英柏，羞辱了他一番之後，徹底想開了，覺得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單戀一枝花？

但是書里的舒棠不是普通人，她的腦迴路比較清奇——

她不想談一場戀愛，她想談三場。

舒棠：？我好野！

舒棠直接給每個男嘉賓發了一張熱心資助貧困青年的小卡片，表示自己可以助力他們的夢想。

成年人選擇都要也不是不行，但畢竟這不是什麼po文展開，這是一本能過審的小說——

所以舒棠就被炮灰了。

她在節目里身敗名裂，丟盡了舒家的臉，成為了小堂姐大紅大紫的墊腳石，還給自己惹上了三個天大的麻煩。

她想要熱心「資助」的，包括賀二在內的三位，幾年後會聯合起來打壓舒家的公司、送她和叔父一家吃牢飯。

而失去了庇護的、嬌生慣養的小公主舒棠從局子里出來，發現自己的資產全部蒸發后。

抱著自己的狗和一百塊餓死街頭。

是的，因為一百塊買不到帝王蟹，所以書里的作精舒棠，就這麼把自己給餓死了。

舒棠：。。。

對此，舒棠感想如下：嗯，不是，我不養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