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第七十四章
「我回來啦!」奚水站在玄關喊了一聲,換了鞋,他把書包放好,回過頭就見奚不遙皺眉看著自己。
奚不遙:「你和同學一起回來的?」
奚水看了眼陽台的方向,他忘了,他們家陽台正對著小區門口,奚不遙應該是看見了自己和周澤期一起回來的。
「是朋友。」奚水說。
奚不遙像只是隨口一問,並沒有往別處去想,估計他也想不到那人是在追求奚水。
「上次比賽表現不錯,接下來就要好好備戰校考了。」奚不遙忽而說道。
奚水愣了下,「您不是說想讓我出國?」
「你不是不想去?」奚不遙斜著看了奚水一眼,抽了本雜誌在手裡看。
「我只是問問,」奚水說,「我不想去。」
奚不遙不再說話,奚水默默回了房間。
奚水的房間很大,牆角有一座一米五左右的白天鵝雕塑,天鵝曲著長頸,翅膀上的羽毛雕刻得栩栩如生。
卧室套著洗手間與獨屬於奚水個人的練功房,奚水換了練功服。他每天放學回家后還會自己練一個小時,早上起床第一件事情也是練舞。
跳舞是奚水人生中最重要,也是最讓他感到快樂的一件事情。
往日里,奚水跳舞都會很專註投入,今天,他有點走神。
他被周澤期牽過的手比另外一隻手的溫度要高,總冒汗,他第一次無法控制地去想一個人,好奇怪。
練了四十分鐘,剩餘的一十分鐘,奚水坐在地板上,看著鏡子里的自己。
「砰砰」
敲門聲陡然響起,奚水嚇了一跳。
李婉芝語氣溫柔的在門外問:「小溪,冰麵包不吃了嗎?」
「不吃,不想吃。」奚水答道。
李婉芝在門外停了會兒,又敲了敲門,「你昨天讓媽媽買的呀,怎麼又不想吃了呢?」
奚水從地上爬起來去開了門。
他看著李婉芝,扶著門框,「今天,不想吃。」
「在學校遇到什麼高興的事情了?」畢竟是自己兒子,李婉芝一看就看出來了,之前每天晚上在家只要練完了就喊餓,專挑麵包蛋糕這一類高熱量的東西吃。
奚水是思考了一下才回答的。
「有人追我。」他小聲說,也只敢和李婉芝說。
他以為媽媽會很驚訝,結果李婉芝只是微愣,就很平靜地接受了,「這不是很正常的事情嗎?」
奚水的追求者從小到大就沒斷過,不管是男孩子還是女孩子,李婉芝已經見怪不怪。
「他和之前的那些不一樣。」奚水忙解釋道,「他頭髮是綠的。」
「」
看著李婉芝疑惑的表情,奚水也有些手足無措,「他之前是體育班的,現在是理科生,成績可能比我好一點點,他在追我。」
李婉芝頭一次見奚水用這麼糾結的表情提起一個同齡人,「你怎麼想的呢?」
「我沒怎麼想,我願意讓他追我。」
「然後呢?」
奚水怕奚不遙聽見,「等我成年了我就答應他。」
李婉芝忍不住笑了,「你喜歡他嗎?」
「不知道。」奚水回答得很誠實,「但他今天牽我手了,我那時候心跳很快,媽媽你問我喜不喜歡他,可我覺得,喜歡一個人,不應該這樣快的。」
李婉芝沉吟了會兒,「喜歡上一個人就是很快的,第一眼不喜歡的人,以後再想喜歡上很困難。」
「那不會顯得我很好追嗎?」
李婉芝笑得不行,又不想讓奚不遙聽見,奚水從來沒和她討論過這些問題,她還以為奚水是長大了不願意和她再談心,當然她也尊重奚水有自己的小秘密。
「嗯你不是說你要等到成年你才會答應他嗎?還有幾個月呢,不著急。」
奚水點點頭,「好。」
過了幾秒鐘,李婉芝小聲問:「帥嗎?」
「誰?」奚水一時沒反應過來。
「追你的人。」
奚水很客觀,「帥。」
其實也不用問,奚水的眼光,小到襪子鞋子,大到房間里的內飾,從來沒有差過。
李婉芝拍拍奚水的肩膀,「但我還是要多說一句,不能影響學習,知道嗎?如果影響了學習,你知道媽媽性格的。」
奚水點頭,「明白。」-
周澤期在追奚水的事情,不太明顯,但又好像特別明顯。
不太明顯是因為他們的相處沒有越過朋友的那條線,哪怕靠在一起說話,也不能說那是在談戀愛。
說明顯則是因為這兩人關係好得莫名其妙,一個跳舞的,一個整天混跡在體育班的理科生,哪怕是看性格和平時的行徑,這兩人也不像是能玩到一起的人。
比如奚水在課下要麼是寫作業,要麼是趴著睡覺,頂多再掏出手機玩會兒小遊戲。
周澤期在課下不是在網球館就是在籃球場。
所以才奇怪。
奚水知道他們好奇,但這是他和周澤期之間的秘密約定,誰都不能說。
同學好奇就算了,連班主任都忍不住問他。
「怎麼突然和姓周那小子關係好起來了?」
奚水看著班主任水杯里沉沉浮浮的茶葉,說道:「不是突然,我們都一起玩了快兩個月了。」
「」班主任放下水杯,「他是體育班轉到理科班的,腦子聰明,一轉過去就是第一,你和他一起玩,也有好處,我就是擔心你受欺負,你看他們個個人高馬大的。」
奚水很嚴肅,「您不要這麼說,他們都是文明人。」
班主任喲呵了聲,「要不是我了解你的性子,我可能都會覺得你是早戀了。」
奚水忙說不是不是。
他還得下個月才開始早戀呢。
抱著作業回到教室,發下去之後,奚水回自己位置上坐下,林小金指指奚水桌子上的兩杯酸奶,「周澤期送來的,你一杯我一杯,你沒來,我不好意思拿,我等你給我。」
奚水把林小金的那份給他。
林小金這段時間吃了周澤期不少東西,再怎麼看周澤期不靠譜也覺得靠譜了,他很俗氣,他覺得喜歡的程度就是可以靠金錢和時間來衡量的。
「下午體育課,我是真不想上啊!」林小金癱在椅子上。
三中的體育老師不像其他高中的體育老師那樣總生病,該上就上,奚水看了眼下午體育老師的安排,排球,他討厭排球。
現在的京城已經入了冬,學校里不抗寒的綠植已經枯黃一大片,樹葉落在跑道各處。空氣乾冷,奚水雙手揣在兜里,立著運動服的領子,藏了點下巴,小臉被風吹得有些發白。
體育老師讓他們先跑兩圈熱身,他找人去抬了一筐排球過來,林小金和奚水並排跑,「等會我們去搶個新的。」
奚水比了個ok。
熱身結束后,體育老師說了要點和注意事項后就讓他們自己玩。
奚水一直都和林小金是搭檔,林小金抱著一個嶄新的排球跑回來,同個方向,班裡一個叫於義的男生也朝奚水走來。
於義和奚水不是同一個類型,他肌肉健碩,塊狀分明,猶如雕塑般的形體,奚水走的不是這個類型,他偏清瘦,有種靈動鮮活的感覺。
「我沒搭檔,落單了,」於義看了看四周,又看了眼氣喘吁吁地林小金,「我跟你倆一起,可以嗎?」
奚水看看林小金,林小金聳肩,「隨便。」
反正奚水不喜歡排球,每次都是他自己玩得起勁,奚水頂多和他意思意思。
奚水把運動服的衣袖挽到手肘,露出護腕,排球用前臂內側顛球,抬高了再落下還是有些痛的,奚水每次打完,前臂內側都是一片紅色。
球館內搬來了好幾個球網,於義見奚水興緻缺缺,主動提出要和奚水打一頭,林小金和他們對打。
林小金直喊不公平。
於義比奚水高半頭,看起來力氣也要大許多,林小金的每個球他都能打回去,奚水總共接到兩次,還是於義讓給他的。
「看我的!」林小金跳起來,用手掌往奚水的方向狠狠一拍。
奚水估算著合適的擊打位置,往後退了兩步,沒想到撞到了於義懷裡,他還踩了對方一腳,就這麼瞬間的功夫,球就到了奚水眼前,奚水反應迅速,立馬抬手抱住頭。
意料之中的疼痛沒有到來,但奚水聽見了一聲悶哼,他緩緩抬頭,看見的是於義擋在了自己的前面,球「砰」地一聲,是砸在了於義的背上。
這麼一砸,其實也沒事兒,奚水說了謝謝之後,周圍離得近的同學便開始起鬨。
喲個不停。
奚水微微蹙眉,和於義拉開了距離,「謝謝。」他又說了一遍。
「小金,我去趟洗手間。」奚水對林小金說道。
林小金愣了下,「好嘞。」
他答應完,趴在球網上讓他們都別喲了,喲個什麼喲,奚水有喜歡的人-
奚水剛走出球館,就被拽著手臂拖走,他懵了幾秒鐘,跟著走了幾步,發現是周澤期,眼睛立即亮了起來,「你怎麼來啦?」
隔壁是網球館,寂靜無聲,球場空闊無比,地面上扔著副網球拍,幾個網球稀稀拉拉地散落在四處。
周澤期直接把人推了進去。
奚水靠在牆上,小聲問周澤期,「你是想和我說悄悄話嗎?」
周澤期簡直想笑。
還悄悄話。
「那人喜歡你?」周澤期語氣平靜,但仔細聽,是有些不悅的。
「哪人?」
「幫你擋球的。」
「只是同學,他說他沒有搭檔,所以才和我們一起組隊。」奚水和於義也僅限於同班同學的關係,不熟,於義平時在班裡話不多,專業水平倒是不低,不過一直都是特別低調的人。
周澤期看奚水懵懵懂懂的樣子,又重複了一遍,「他喜歡你。」一眼就能看得出來。
奚水雙手反剪在背後,他站得筆直,不再和周澤期糾纏於義到底喜不喜歡自己這個問題,他有些不確定地問道:「你,吃醋了?」
「你想聽到什麼答案?」周澤期離奚水很近,垂眼,就能看見奚水不安顫動的睫毛,一些舔嘴唇,眼珠亂轉的小動作。
「我?」奚水抬眼,「可現在是我在問你。」
「那好,我吃醋了。」
周澤期不遮不掩,乾淨利落。
兩個多月過去,他在上兩周把綠毛都給鏟了,短而鋒利的黑髮顯得他眉與眸子越發清晰兇悍,他目光落在奚水臉上,一瞬不瞬。
奚水反而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那,你你吃吧。」?
「你不想知道,我吃醋的時候會做出些什麼來?」周澤期手掌撐在奚水腦後的牆壁上,他微微低頭,視線從奚水的眼睛,慢慢移到了奚水粉色的唇上。
奚水默默往後挪,恨不得把自己挪進牆裡,周澤期的呼吸都噴洒在了他的臉上,他的臉都跟著燒了起來,「我不想知道。」
「那我要是吃醋,不追你了,怎麼辦?」
奚水怔愣半晌,隨即說:「不行。」
周澤期有些好奇,「為什麼不行?」
「你說要追我到成年,我現在還沒成年。」
「那我現在不想追了。」
奚水是很講道理的人,但如果別人不和他講道理,他就不知道該怎麼辦了,他急得都紅了眼睛,「你要說到做到,你不喜歡我了嗎?」
「你要是喜歡我的話,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嗎?」
周澤期聽著奚水急得嗓子都啞了,喉結明顯上下滑動了兩次。
「你不能不喜歡我,因為我已經喜歡你了,只要等我們成年,我們就可以談戀愛了。」奚水鼓足勇氣,主動伸手拉住周澤期的手。
他話音剛落,眼前的光就突然被擋住-周澤期輕若羽毛的吻落在了奚水的臉上,他親完,微微拉開距離,意味深長地用拇指指腹摩挲著奚水的唇瓣,「等你成年,我想親這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