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索命
風雨之下,不知埋葬了多少舊恨。
風雨停歇,又增添了許多新仇。
晉原城西市,某個客棧內,柳飛剛點了一盤糕點正打算填腹,卻不料房門再次被敲響。
咚--咚--咚-咚-。
敲門聲兩長兩短。
柳飛聽聞后懸著的心放了下去,示意小青上前開門。
來者正是道士與徐漠二人。
道士進來后也不客氣,坐到柳飛對面就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先鋒昨晚可還順利?」
柳飛見攔不住道士,便氣鼓鼓扭頭不去看他,轉而向徐漠打聽起來,卻忽視了徐漠的臉色。
徐漠神色黯然,失魂落魄的跟在道士身後,也不理會柳飛的詢問,獨自走到一邊沉默的坐了下去。
「誒,臭道士,這是怎麼了?」
柳飛終於發覺不對,伸手攔住李久安的手,不讓他再吃。
「你當初得知你父親安排你聯姻是何感覺?」
李久安看著一塊糕點無奈,於是反問道。
「震驚,憤怒...還有背叛。」
柳飛愣了一下,思考了一番后才回答道。
震驚源於突然,之前那麼疼愛自己的父親居然會安排自己聯姻,繼而感到憤怒,然後便覺得這是種背叛。
「徐兄如今所感,十倍於你的感受。」
此話一出,柳飛更加好奇,連續追問之下,李久安終於說出了全部真相。
「我,我回家讓我父親參他一本。」柳飛震驚,一股怒火由心底升起。
「他現在可是一方節度使,你父親也未必願意得罪他。」李久安提醒她。
「大不了我答應聯姻便是。」
柳飛咬著牙做出決定。
道士看了她一眼,這姑娘倒是仗義。
「沒用的。」
徐漠終於開口,他起身來到道士身邊,長刀放於桌上,然後橫掃,清空了整張桌面。
「他早有反意,難道還會在乎輕飄飄的一道奏摺?」
接著徐漠將腰間瓷罐一一拿下,放於桌上。
李久安看到后不禁心中一抽,你要放就放,幹嘛把糕點都掃地上去。
這些瓷瓶大約還有七八個,徐漠的視線一一掃過。
「馬三,候子...某對不住你們,某答應要送你們回家的話,要食言了。」
接著徐漠轉身朝李久安深深一拜。
「道長,某這些兄弟就拜託你了,送他們...」說著徐漠似乎哽咽了一聲,「輪迴吧。」
「徐兄,你這是要做什麼?」李久安急忙上前,雙手拖住徐漠。
「還有道長不是要去點蒼山么。」徐漠並不理會李久安的問題,起身從懷中掏出一個小鼓。
這個小鼓巴掌大小,兩邊用獸皮縫製,鼓身畫著線條,做工看起來十分粗糙,但徐漠卻十分珍惜的樣子。
「再拜託道長把這個帶給某家小子。」
說到兒子,徐漠眼裡浮現出濃烈的眷戀之情。
「去年家裡傳來書信,說家裡小子調皮想要一個皮鼓玩具,某便自己做了一個,道長見笑了。」
「這又是何必呢?為何不徐徐圖之?以徐兄的身手未必沒有機會的。」
話說到這了,李久安哪還有不明白的道理。
徐漠這是起了必死之心,他要去報仇!
「道長,這不一樣,等不了的。」徐漠眼神堅毅起來。「他早有反心,現在這世道大亂,民心浮動,若被他趁勢而起,
屆時氣運加身,某連近身都不得,何談復仇?」
李久安沉默了下來,他想要勸阻徐漠冷靜下來,但不知該如何勸說。
過了良久方才開口。
「徐兄,反正貧道也無牽挂,便...」
可話到一半就被徐漠搖頭打斷。
「道長高義,可此行十死無生,某還要拜託道長照顧家裡小子呢,還有某這些兄弟也是託付給了道長。」
話閉,徐漠再次彎腰,隨後頭也不回的走了出去。
......
自邊猛邊刺史遇刺已經過了三天,暴雨那天所造成的騷亂也終於平靜了下來。
這幾天兩人依靠那人偶術倒是沒有被發現。
此刻徐漠正呆坐在房頂,遙望著城門。
若不出意外,響午之前節度使的隊伍就能到晉原,然後穿過這個城門,走上這條大道,進入刺史府,然後收拾起這片爛攤子,完成自己心中的野心。
只是我呢?
學藝,殺敵。
然後數年的沙場征戰,一次又一次的險死還生都成了笑話。
最後就只是你手中的砝碼。
徐漠口中吐出一口濁氣,強迫自己調整狀態。
隨著時間越來越近,他心中反而有了一絲解脫。
這幾天走與留的煎熬每一分每一秒都在折磨著他的內心。
現在終於可以做個了斷了。
......
烈陽高照,路上行人稀少,此刻大部分人都在自己屋內休息食飯,只有少部分膽大的敢在外面閑逛。
而此刻,街頭走來一堆衙役,大聲呵斥,喊他們遠離路中間。
這架勢一瞧就知道是有大人物要來了。
「說不得是節度使大人。」
路邊一個糙漢蹲在陰影處,羨慕的看著這排場,自來熟的朝他旁邊一個臉上長了條疤的壯漢說到。
「哦,你怎麼知道。」
疤臉壯漢微微收身,像是在躲避太陽。
「就這開道的旗幟,這精騎,還有牌匾,比刺史上任的時候高出一大截呢。」
蹲地上的糙漢臉上不無得意,同時壓低了聲音說道。
「說道這邊刺史,我三舅家的侄女的相好的親弟弟正好在刺史府當差,聽說啊,是死於閻王索命。」
「閻王索命?」
聽到這說法,疤臉漢子終於有些動容,轉頭看了過去。
「那可不,徐漠知道嗎?大名鼎鼎的破妖先鋒徐漠,邊刺史就死在他手裡。而徐漠早就死了,可不就是被閻王派出來索命的么。」
糙漢滿臉神秘,小心翼翼的確認四周無人後方才說道。
「呵,無稽之談,閻王哪會管這等事。」
「怎不會,呸,最好這閻王把這鳥節度使一起帶走才好...」
糙漢嘴裡還在嘀咕,似乎說什麼稅收,貪財,該死之類的,不過徐漠沒聽下去,因為節度使的車架終於到了。
他抬頭看了眼太陽,隨後握住刀柄,在糙漢驚訝的目光中走出了陰影,攔到隊伍前。
儀仗皆停。
所有人目光都放在這個膽大包天之徒身上。
「汝乃何人,膽敢攔駕,不要命了嗎?」
一個騎士從後方駕馬而來,厲聲喝問。
徐漠抬頭,面無表情,拔出長刀指向車架。
「某乃徐漠,已死之人,受閻王令,特來索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