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話︱一刀流
之後幾天,看著竹千代狀態越來越穩定,秀忠也正式放下心來,向阿福傳遞了讓他恢復勤練武藝的指令。
於是竹千代在穿越后,第二次在正勝陪伴下踏足了藝研館。
他剛走進劍道場,已經戴好護具的國松丸就「天真無邪」地跑了過來。
「哥哥,你恢復到能練劍了嗎?太好了,我好開心!已經很久沒和你切磋了,真的好期待啊!」
雖然國松丸正戴著頭盔,但竹千代已經可以預想到,對方在頭盔下想必正睜著一雙小鹿般的眼睛,滿心歡喜地看著自己。
戲演全套、逼真到連自己也感動,是這段時間根據觀察以後,他對這個惡魔瘋批弟弟的認知與評價。
「少主,歡迎你回到劍道場。」
那天與秀忠有過比試的忠明,面露關懷地沖他走了過來,將竹劍擱在兩手的掌心間,徑直向他遞了過來。
「在開始新練習之前,今天先請少主和國松丸大人比試一番,這樣我也好掌握到兩位現在的劍技進度。」
「……」
竹千代差點就要面露難色了。
然而根據對記憶的檢索,原主之前就已經跟隨忠明修習劍道足有三年了,所以他不得不竭力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
那該怎麼辦?
倘若面露難色與怯意,他會擔心露陷。
可要是硬著頭皮對撼,一旦劍術完全無法施展、甚至被國松丸吊打,那豈不是一樣也會露陷?
左右為難之際,他忽地想到,自己蘇醒后不久,不就正好和國松丸來了場對打?
那時候他不但防禦了對方招招狠辣的攻擊,而且不經意間還解鎖了「骨法」的徒手格鬥術。
加上前身對劍術毫無了解的他,卻在劍道場觀戰時,憑著對原主記憶的完整復刻,將秀忠和忠明的招式看得一清二楚,這就表明他也圓滿繼承了原主的所有技能。
那麼若無意外,只要不去想太多、緩下心來隨著意識去揮劍,應該也不會有太大問題吧?
「少主。」
就連一旁的正勝也開始催促他了。
「我知道了。」
竹千代把心一橫,讓正勝幫他細心戴好護具,然後拿著竹劍,赤腳走到紅木地板的正中央。
他們都向對方微微鞠了一躬,國松丸剛直起身體,立馬就採取了「上段」的持劍姿勢。
這是屬於專門攻擊的姿勢。
國松丸以雙手朝右端方向同時持劍,右腳向前大步邁出,繼而將劍一路高舉至頭部。
領會到對方決意一路發動凌厲攻勢的打算,竹千代遂以「中段」的姿勢持劍。
他用左手的小指、無名指握住劍的柄部尾端,右手也以小指、無名指握住劍的護手下端,左、右手的虎口均與竹劍保持直線,由上向下壓緊劍柄。
迎向國松丸視線時,他的雙手掌心相對用力,產生了一種絞擰的緊握感。
所有一切完全沿著記憶和意識進行,此刻他腦海里,浮現著忠明在傳授劍術時曾說過的話:
「從外表看,中段姿勢很平常,沒有一點複雜的樣子。但研究出這種姿勢作為最重要的劍道基礎來訓練,卻是不知經過多少劍道名家、聖手們的辛勤鑽研。」
「無論從進攻或者對壘來說,中段姿勢都是最適宜的架勢。此外,中段姿勢還能應付來自任何方向的攻擊。」
忠明的教導言猶在耳。
所以他選擇以這種握劍方式,應對來自國松丸可能以任何舉措發動的猛烈攻擊。
沒有任何預兆,國松丸斷然出手,採取半跪姿以一記「妙劍」刺向竹千代喉嚨。
當竹千代迅速後撤閃避時,對方隨即劍風一轉,一記橫劈牢牢落在了他的左手臂,力度厚實且余勁接連湧來。
痛!
他才剛驚覺自己中了圈套,還沒來得及重新組織戰術,國松丸的追擊就已然接踵而來。
對方的竹劍如凜冬獨狼般張著獠牙直撲而來,躲閃不及的竹千代,忍著左手臂的疼痛,硬生生地舉劍接下了這一記直斬!
國松丸每一劍的力度,遠遠超出他的想象。
兩柄竹劍相抵,這一劍賁射的力量,竟將竹千代衝擊至單膝著地的程度,但他仍在頑強抵禦著對方的攻擊。
一旁觀戰的除了忠明和正勝,還有國松丸的小姓正利,他是同樣出自稻葉家的三男、也是正勝的嫡親弟弟。
同父同母的兄弟兩人,卻由於各侍其主,即使見了面也並不作多談,目光都只在各自的主君身上停留。
眼瞧國松丸佔了上風,正利眼裡掠過得意之色,正勝卻沉住氣緊緊盯著竹千代的抵禦。
也許是還沒完全恢復的緣故,少主今天的狀況比想象中的還要孱弱一些,正勝心想。
只有竹千代內心知道,他這個才剛穿越過來的德川家第三代少主,還沒能完全嫻熟使用並駕御原主先前所修習到的一刀流決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