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第三碗符水
此話一出,秦照急了。
但林松很平靜,還用虛弱的聲音道:「我還好。」說完手腕就被道士捏住。
這道士也頗通醫術,探了林松的脈搏,臉上也多了憂慮之色。
「不可再等下去。」說著就要背起林松。
秦照忙攔住他,說:「老神仙,豈能勞動你。」
說著就喊了幾個路過的太監,半是背半是抬的帶林松先奔向東宮。
道士慢吞吞的跟在後面,秦照看他年邁,也不好催促。,林松面色越發慘白,卻絲毫不慌。
那個乘著晨起花露的罐子,每天早上都有宮女早早的去取清晨的花露,匯入這個罐子。
接著便有人用這個罐子里的水,為太上皇烹制新茶。
太上皇稱此為飲露,自創的修行法門。他喝的水全從這清晨的露水上來。
林松不怕他不喝。
正想著。
林松趴在太監背上,靜靜的等待吃洗髓丹的機會。
這個機會來的到快。
道士一到偏殿,便拔出桃木劍,開始與空氣搏鬥。眾人的視線被他吸引過去,背著林松的幾個人,也放下林松,探頭去看。
本還有人時不時看一眼林松。
偏道士聲音極大,還高喊道:「孽畜爾敢!」一面喊,一面一招白鶴亮翅,又猛的刺向空氣。忽然又追敵一樣,快步來到林松卧房,一邊喊孽畜休逃,一邊忽地一劍扎在林松的黑漆大床上。
這時候哪還有人看林松。
林松取出一瓶洗髓丹,便將丹藥藏在了舌下。這才緩緩的站在眾人身後,一起看。
道士一劍扎在床上,如同扎到了不得的東西一樣,怒罵道:
「孽畜,你敢害人,這就是下場!」說著便飲了一大口無根水,噴了上去。
那本來空無一物的床鋪上,突然以劍為中心暈染出血跡來!
看到這一幕的宮女太監紛紛尖叫著逃了出去。秦照和林松沒有逃。
林松面無表情的看著這類似血跡的紅色。
而秦照面色大變的問道:
「這是?」
「這虎王已經被我釘在床上。這是害人的孽畜,快讓人把這床抬出去,用火焚盡。」道士收回手,轉身去寫符紙,又燒出一碗符水。讓林松喝。
林松看著這致命的符水,一句話也不多說,端起來便大口大口的喝下。
洗髓丹就隨著符水,被林松吞入腹中,一陣清涼過後,林松睏倦全無。
而在眾人眼裡,卻是這碗符水效果頗好。
一碗下肚,林松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迴轉。
秦照見林松臉上漸漸有了血色,也笑道:「老神仙,多虧你了。」
林松也拱手道:「多謝。」說著便做出仍然虛弱的樣子,拱手時連人一起往地上倒,好在秦照扶的及時,免了林松跌倒地上。
道士這才安下心來,認為這是林松將死前的迴光返照。便忙要給林松把脈。
卻聽秦照道:「雖然好了,被食了精魄,那裡能好全的這般快?自然要修養一陣。」說著就要親自扶林松在床上歇一歇。
但看著床上的桃木劍,喝木劍四周的紅痕。
秦照只覺得一陣眼暈,親自扶著林松出去,道:「先到孤那裡歇著吧。」
「殿下不可,我是外臣之子,住進東宮偏殿,便已是不合規矩!」林松絕不肯去,還指著茶室的方向,說:
「讓他們扶我在茶室歇一歇吧。」
秦照心中想著二者的距離,說:「你們先把茶室里的香爐都搬走。」說完才笑道:
「茶室亦有軟榻,你先在茶室歇一歇。孤讓人換新的床到偏殿,你莫怕。」
他吩咐完。
這些宮女太監卻沒一個人動的,還有一個人小聲說:
「茶室已經沒有香爐了。」
「怎麼回事?」秦照眉頭一皺。
這才有人說出了昨日的事。
漣漪巧用香爐和茶水算計林松,林松僥倖脫身,幸得無事。常祿便悄悄的讓人罰了漣漪等人,將這件小事壓了下來。
這些話秦照卻聽出了不同的感覺,冷笑道:「你們好大膽,有這等事,竟無一人報上來!」
這些人不敢開口。
林松也笑道:「一樁小事罷了。」
「那裡是小事。」秦照扶著林松,嘆道:「你年紀小,不是宮裡長大的,你自然不知道。」說著訓斥了這些人幾句,便向道士謝了兩句,讓太監攙扶著林松到茶室去。
茶室門窗開了一整夜,裡面別說沒了香爐散出的香味。連以往的茶葉香氣也散了大半。
林松歪坐在軟榻上,繼續裝虛弱。還笑道:「殿下不必擔心,我能感覺到,我身上已經好了,只是沒什麼精神罷了。」說著就閉上眼睛,說睡便睡。
道士抓住機會忙上前給林松把脈,越是看林松的脈搏,他的眉頭就皺的越發緊。
沒事了。
怎麼會沒事了?
那些活血促進的熏香,加上三碗符水。便是壯漢也撐不住要倒。林松怎麼會沒事了?
「怎麼了?」看道士眉頭緊皺,秦照心中一緊,忙問。
道士便道:「的確有事,需我再制畫靈符。為林公子驅一驅。」正說著,他果真拿出黃符紙,要現場寫符。
但寫完之後,正要拿起來點燃。
黃符紙憑空消失。
道士心中有些慌,但對上秦照驚訝的眼神。他硬著頭皮說:
「林公子的魂魄已經吃下靈符,只需要我再繪製一張,與林公子喝了……」他說著,就要拿新的符紙,卻發現符紙都不見了。
道士這下是真的慌了,想仔細尋找,又怕失了高人風範。只得說道:
「啊呀,今日符紙用盡。待我明日再來。」說著就快步出去,背上的衣服不知在何時已經汗濕了。
符紙憑空消失。
這等事情他從未見過,今日卻實實在在的發生。
想著。
他越走越快,等到玉泉宮,他已經滿頭是汗。可他不敢以狼狽的姿態出現在太上皇跟前,趕忙先去整理一番,才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才向太上皇跟前走去。
而太上皇正如往常一樣傾聽侍臣念誦道家典籍。
侍臣的聲音似是梵音齊唱,聽起來甚是玄奧。
太上皇就一邊聽,一邊拿著一小塊茶點,就這茶慢慢吃。一杯茶下肚,也不見茶點少半分。
道士深知規矩,絕不敢打擾。
也不知過了多久。太上皇終於吃完了茶點。道士見他還陶醉在侍臣的誦念聲中,仍舊不敢貿然開口。
直到太上皇向宮女問道:
「今天是什麼茶?」
「是暹羅國新進貢的茶。」
「茶味太淡,且苦澀了些,日後不必再烹。」又聽太上皇說:
「事情如何了?」
道士這才敢上前來,硬著頭皮說:「陛下,這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