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孤兒洪大寶（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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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的大人為他們倆訂下婚事的時候，洪大寶十四歲，尚雲花十二歲，當時尚雲花個子矮小不說還很瘦弱。如今的尚雲花已經十八歲了，驗證了「女大十八變」的俗語，脫落的亮麗，標誌不說，還學會了一手利落的針線活，是在蓿海圖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一想到很快就要過門的媳婦，洪大寶心裡不但甜滋滋的，而且還產生出用不完的力氣。
太陽已經偏西了。過了黃河還要走十幾里地才能回到家。洪大寶想在天抹黑以前趕回家。免得讓尚雲花翹首期盼，為他提心弔膽不放心。他望了一眼偏西的太陽，甩開膀子疾步向前走去。
洪大寶想著未過門的媳婦尚雲花低頭走著，耳朵里突然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他抬頭望去，黃河象一條巨龍一樣橫卧在幾十丈外，偏西的太陽照耀在水面上，徐徐緩緩的河流散發著桔黃色的光亮，漾漾蕩蕩的向東流去。
洪大寶看見了黃河，一種喜悅和渴望的心緒從他的心底里油然而生，他又加快了腳步。
渡口上等船的旅客和車馬很多，熙熙攘攘地雲集在碼頭上。小商小販穿梭於人群之中，那清脆的，混濁的叫賣聲，同那嘩嘩的流水聲和馬匹的響鼻聲混合成一種奇特而又古怪的樂曲。
岸邊，一個挨一個地排列著席棚，蒙古包和賬篷。站在飯館門前的夥計們，手裡擺動著髒兮兮的抹布，大聲地吆喝著招來食客。小吃攤上，有燉羊肉，有烙餅，有酸飯，油糕，有拼三鮮，有蕎面，有米涼粉。在河岸清涼的微風中，蘊溢著陣陣香氣。
擺渡的船還在河南岸裝客，踅回北岸還得等一會兒。洪大寶望著對岸的渡船，感到肚子餓了。尚雲花知道洪大寶今天要去白龍馬鎮，天一擦亮她就來到洪大寶家，烙了白麵餅，炒了雞蛋，催著他吃了個大飽。典禮的日子也敲定了，尚雲花也不迴避村裡人說笑，把洪大寶一直送到村北頭，一再叮嚀他省著花錢，少買東西，買完東西趕緊往回返。在白龍馬鎮，中午他就著店裡的開水，吃了尚雲花給帶的四張烙餅和四個煮熟的雞蛋。奔波了整整一個下午，現在當然餓了。
洪大寶來到一個小吃攤上，要了一海碗米涼粉。米涼粉在黃河沿岸一帶是個很有特色的農家小吃，主要在春夏兩季食用。吃起來勁道、滑溜、爽口不說還能敗火。自從母親去世以來，洪大寶還從來沒吃過自己從小就愛吃的這種米涼粉。他三下兩除二地把一大海碗米涼粉撥拉進肚子里。
船靠岸了。平板車，毛驢車，老牛車，馬車，馱貨物的馬匹和駱駝上了船以後，洪大寶也隨著人流上了船。那些車輛沒有一個是空的，裝的不是布疋，日用雜貨就是農具。
因為日頭偏西了，從巴彥杭蓋草原進白龍馬鎮辦事的人，大都選擇這個時候返回去。所以，在這個時候上船的人特別多。洪大寶最後上的船，他把包伏放在船尾，蹲在旁邊，捲上一支煙抽了起來。
河水拍打著河岸，潔白的泡沫聚集著，涌動著。河面很寬闊，粼粼黃波上，不時有幾條鯉魚躍出水面，又帶著金黃色的光束落入河水。
船啟動了，緩緩地向南岸游去。洪大寶抽著煙，望著河面，銀色的浪花，一朵朵，一層層，象永遠開不販的鮮花，散去了，又綻開來，水鳥成雙配對，一群又一群，隨著行進的船在人們頭頂上低旋著，歌唱著。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洪大寶遐想聯翩。父親去世的第二年，母親也留下他這個獨苗苗，撒手西去，那年他才十七歲，這些年來，除了他的爹爹、姑姑、舅舅們外，尚雲花她們家沒有少關照過他。每年春耕的時候，丈人尚永寬便為他謀划各種穀物的種植地塊和面積，手把手地教他播種啊，鋤地啊，收割啊，打場啊，使他逐漸成長為地道的莊戶人。尚雲花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家裡親人或村裡的大人們昵稱她為二妹子。她從十二歲的孩提時便無言地接受了這門親事，不但心甘情願，而且顯得很自然。因為這是千百年來的習俗，她的年紀還小，不懂為人之婦的實際內容，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將來是洪家的人，要和洪大寶廝守一輩子。洪大寶的父母相繼去世以後，她也逐年長大，在母親的授意下，隔三差五地來洪大寶家洗洗涮涮，縫縫補補，盡到自己義務的同時，給孤苦伶仃的洪大寶帶來了許多歡樂。
很快就要娶媳婦了。娶媳婦，成家立業，家就成了真正的家，自己也就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自己每天在田間勞作，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乎的現成飯，冷冷熱熱有人關心不說，平時也有個拉話的人了。那種生活該是有多少歡樂，有多麼幸福啊！想到這些，洪大寶的心裡馬上熱乎起來，一種無形的衝動和莫名的興奮在他心地里激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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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的大人為他們倆訂下婚事的時候，洪大寶十四歲，尚雲花十二歲，當時尚雲花個子矮小不說還很瘦弱。如今的尚雲花已經十八歲了，驗證了「女大十八變」的俗語，脫落的亮麗，標誌不說，還學會了一手利落的針線活，是在蓿海圖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一想到很快就要過門的媳婦，洪大寶心裡不但甜滋滋的，而且還產生出用不完的力氣。
太陽已經偏西了。過了黃河還要走十幾里地才能回到家。洪大寶想在天抹黑以前趕回家。免得讓尚雲花翹首期盼，為他提心弔膽不放心。他望了一眼偏西的太陽，甩開膀子疾步向前走去。
洪大寶想著未過門的媳婦尚雲花低頭走著，耳朵里突然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他抬頭望去，黃河象一條巨龍一樣橫卧在幾十丈外，偏西的太陽照耀在水面上，徐徐緩緩的河流散發著桔黃色的光亮，漾漾蕩蕩的向東流去。
洪大寶看見了黃河，一種喜悅和渴望的心緒從他的心底里油然而生，他又加快了腳步。
渡口上等船的旅客和車馬很多，熙熙攘攘地雲集在碼頭上。小商小販穿梭於人群之中，那清脆的，混濁的叫賣聲，同那嘩嘩的流水聲和馬匹的響鼻聲混合成一種奇特而又古怪的樂曲。
岸邊，一個挨一個地排列著席棚，蒙古包和賬篷。站在飯館門前的夥計們，手裡擺動著髒兮兮的抹布，大聲地吆喝著招來食客。小吃攤上，有燉羊肉，有烙餅，有酸飯，油糕，有拼三鮮，有蕎面，有米涼粉。在河岸清涼的微風中，蘊溢著陣陣香氣。
擺渡的船還在河南岸裝客，踅回北岸還得等一會兒。洪大寶望著對岸的渡船，感到肚子餓了。尚雲花知道洪大寶今天要去白龍馬鎮，天一擦亮她就來到洪大寶家，烙了白麵餅，炒了雞蛋，催著他吃了個大飽。典禮的日子也敲定了，尚雲花也不迴避村裡人說笑，把洪大寶一直送到村北頭，一再叮嚀他省著花錢，少買東西，買完東西趕緊往回返。在白龍馬鎮，中午他就著店裡的開水，吃了尚雲花給帶的四張烙餅和四個煮熟的雞蛋。奔波了整整一個下午，現在當然餓了。
洪大寶來到一個小吃攤上，要了一海碗米涼粉。米涼粉在黃河沿岸一帶是個很有特色的農家小吃，主要在春夏兩季食用。吃起來勁道、滑溜、爽口不說還能敗火。自從母親去世以來，洪大寶還從來沒吃過自己從小就愛吃的這種米涼粉。他三下兩除二地把一大海碗米涼粉撥拉進肚子里。
船靠岸了。平板車，毛驢車，老牛車，馬車，馱貨物的馬匹和駱駝上了船以後，洪大寶也隨著人流上了船。那些車輛沒有一個是空的，裝的不是布疋，日用雜貨就是農具。
因為日頭偏西了，從巴彥杭蓋草原進白龍馬鎮辦事的人，大都選擇這個時候返回去。所以，在這個時候上船的人特別多。洪大寶最後上的船，他把包伏放在船尾，蹲在旁邊，捲上一支煙抽了起來。
河水拍打著河岸，潔白的泡沫聚集著，涌動著。河面很寬闊，粼粼黃波上，不時有幾條鯉魚躍出水面，又帶著金黃色的光束落入河水。
船啟動了，緩緩地向南岸游去。洪大寶抽著煙，望著河面，銀色的浪花，一朵朵，一層層，象永遠開不販的鮮花，散去了，又綻開來，水鳥成雙配對，一群又一群，隨著行進的船在人們頭頂上低旋著，歌唱著。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洪大寶遐想聯翩。父親去世的第二年，母親也留下他這個獨苗苗，撒手西去，那年他才十七歲，這些年來，除了他的爹爹、姑姑、舅舅們外，尚雲花她們家沒有少關照過他。每年春耕的時候，丈人尚永寬便為他謀划各種穀物的種植地塊和面積，手把手地教他播種啊，鋤地啊，收割啊，打場啊，使他逐漸成長為地道的莊戶人。尚雲花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家裡親人或村裡的大人們昵稱她為二妹子。她從十二歲的孩提時便無言地接受了這門親事，不但心甘情願，而且顯得很自然。因為這是千百年來的習俗，她的年紀還小，不懂為人之婦的實際內容，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將來是洪家的人，要和洪大寶廝守一輩子。洪大寶的父母相繼去世以後，她也逐年長大，在母親的授意下，隔三差五地來洪大寶家洗洗涮涮，縫縫補補，盡到自己義務的同時，給孤苦伶仃的洪大寶帶來了許多歡樂。
很快就要娶媳婦了。娶媳婦，成家立業，家就成了真正的家，自己也就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自己每天在田間勞作，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乎的現成飯，冷冷熱熱有人關心不說，平時也有個拉話的人了。那種生活該是有多少歡樂，有多麼幸福啊！想到這些，洪大寶的心裡馬上熱乎起來，一種無形的衝動和莫名的興奮在他心地里激蕩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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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家的大人為他們倆訂下婚事的時候，洪大寶十四歲，尚雲花十二歲，當時尚雲花個子矮小不說還很瘦弱。如今的尚雲花已經十八歲了，驗證了「女大十八變」的俗語，脫落的亮麗，標誌不說，還學會了一手利落的針線活，是在蓿海圖遠近聞名的大美人。
一想到很快就要過門的媳婦，洪大寶心裡不但甜滋滋的，而且還產生出用不完的力氣。
太陽已經偏西了。過了黃河還要走十幾里地才能回到家。洪大寶想在天抹黑以前趕回家。免得讓尚雲花翹首期盼，為他提心弔膽不放心。他望了一眼偏西的太陽，甩開膀子疾步向前走去。
洪大寶想著未過門的媳婦尚雲花低頭走著，耳朵里突然傳來了嘩——嘩的流水聲。他抬頭望去，黃河象一條巨龍一樣橫卧在幾十丈外，偏西的太陽照耀在水面上，徐徐緩緩的河流散發著桔黃色的光亮，漾漾蕩蕩的向東流去。
洪大寶看見了黃河，一種喜悅和渴望的心緒從他的心底里油然而生，他又加快了腳步。
渡口上等船的旅客和車馬很多，熙熙攘攘地雲集在碼頭上。小商小販穿梭於人群之中，那清脆的，混濁的叫賣聲，同那嘩嘩的流水聲和馬匹的響鼻聲混合成一種奇特而又古怪的樂曲。
岸邊，一個挨一個地排列著席棚，蒙古包和賬篷。站在飯館門前的夥計們，手裡擺動著髒兮兮的抹布，大聲地吆喝著招來食客。小吃攤上，有燉羊肉，有烙餅，有酸飯，油糕，有拼三鮮，有蕎面，有米涼粉。在河岸清涼的微風中，蘊溢著陣陣香氣。
擺渡的船還在河南岸裝客，踅回北岸還得等一會兒。洪大寶望著對岸的渡船，感到肚子餓了。尚雲花知道洪大寶今天要去白龍馬鎮，天一擦亮她就來到洪大寶家，烙了白麵餅，炒了雞蛋，催著他吃了個大飽。典禮的日子也敲定了，尚雲花也不迴避村裡人說笑，把洪大寶一直送到村北頭，一再叮嚀他省著花錢，少買東西，買完東西趕緊往回返。在白龍馬鎮，中午他就著店裡的開水，吃了尚雲花給帶的四張烙餅和四個煮熟的雞蛋。奔波了整整一個下午，現在當然餓了。
洪大寶來到一個小吃攤上，要了一海碗米涼粉。米涼粉在黃河沿岸一帶是個很有特色的農家小吃，主要在春夏兩季食用。吃起來勁道、滑溜、爽口不說還能敗火。自從母親去世以來，洪大寶還從來沒吃過自己從小就愛吃的這種米涼粉。他三下兩除二地把一大海碗米涼粉撥拉進肚子里。
船靠岸了。平板車，毛驢車，老牛車，馬車，馱貨物的馬匹和駱駝上了船以後，洪大寶也隨著人流上了船。那些車輛沒有一個是空的，裝的不是布疋，日用雜貨就是農具。
因為日頭偏西了，從巴彥杭蓋草原進白龍馬鎮辦事的人，大都選擇這個時候返回去。所以，在這個時候上船的人特別多。洪大寶最後上的船，他把包伏放在船尾，蹲在旁邊，捲上一支煙抽了起來。
河水拍打著河岸，潔白的泡沫聚集著，涌動著。河面很寬闊，粼粼黃波上，不時有幾條鯉魚躍出水面，又帶著金黃色的光束落入河水。
船啟動了，緩緩地向南岸游去。洪大寶抽著煙，望著河面，銀色的浪花，一朵朵，一層層，象永遠開不販的鮮花，散去了，又綻開來，水鳥成雙配對，一群又一群，隨著行進的船在人們頭頂上低旋著，歌唱著。
看著眼前的這一切，洪大寶遐想聯翩。父親去世的第二年，母親也留下他這個獨苗苗，撒手西去，那年他才十七歲，這些年來，除了他的爹爹、姑姑、舅舅們外，尚雲花她們家沒有少關照過他。每年春耕的時候，丈人尚永寬便為他謀划各種穀物的種植地塊和面積，手把手地教他播種啊，鋤地啊，收割啊，打場啊，使他逐漸成長為地道的莊戶人。尚雲花在家排行老二，上有姐姐，下有弟弟，家裡親人或村裡的大人們昵稱她為二妹子。她從十二歲的孩提時便無言地接受了這門親事，不但心甘情願，而且顯得很自然。因為這是千百年來的習俗，她的年紀還小，不懂為人之婦的實際內容，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將來是洪家的人，要和洪大寶廝守一輩子。洪大寶的父母相繼去世以後，她也逐年長大，在母親的授意下，隔三差五地來洪大寶家洗洗涮涮，縫縫補補，盡到自己義務的同時，給孤苦伶仃的洪大寶帶來了許多歡樂。
很快就要娶媳婦了。娶媳婦，成家立業，家就成了真正的家，自己也就是一個真正的男子漢了。自己每天在田間勞作，回到家就能吃上熱乎乎的現成飯，冷冷熱熱有人關心不說，平時也有個拉話的人了。那種生活該是有多少歡樂，有多麼幸福啊！想到這些，洪大寶的心裡馬上熱乎起來，一種無形的衝動和莫名的興奮在他心地里激蕩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