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昔日因果
介無痕一人騎著馬,山川溪流,懸崖河谷,走過了不知多少地方,可沒有陸長歌半點音訊。若早知如此,他情願當初在帝都的時候就帶她走,不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世,不讓她遇見慕千城,這樣的話,她就不會傷心。
阿碩與陸長歌一路走著。
「中原的景色很美,但是草原上更美,你一定會喜歡的。」阿碩笑著對她說。
陸長歌只是低頭微笑。一步一步的朝她最開始路過的那個難民粥棚走過去,阿碩只是跟在她旁邊。
他望著她,長發飄然,只是一個簪子挽著頭髮,身上穿的是剛換的粗布麻衣,雖不是精心打扮,但依然無法掩蓋她的美。羽扇一般的睫毛,鼻樑高挺,膚光勝雪。當然最重要的,是因為她只是她,那個在他眼中最獨特的女子。這片刻間,他全然忘記了自己曾說過的那句「要成為巔峰之上的人」。如今,這天下,哪裡能比得上她。
陸長歌遠遠瞧見粥棚還在那裡,「還好,還有機會。」她心中這樣想著。
她轉過身對阿碩說道:「這些難民都是從別處逃難過來的,我想再過去看看他們。」
阿碩看著她,「我跟你一起去。」
陸長歌擋住他,「你經常帶兵出去,這些人中有不少認識你,你過去可能會嚇著他們。我去去就來。」
阿碩不敢掉以輕心,陸長歌聰明的很,他怕她想出什麼辦法逃走。
陸長歌見他不說話,「你放心,我要是真想什麼法子逃走,方才就不會讓你跟我一起來了。」其實她之所以主動讓阿碩一起來,就是為了減輕他的疑心。
陸長歌睜大眼睛看著他,故意撅了撅嘴。阿碩一時覺得內心悸動起來,這樣美麗的女子,平日里待他冷冷的,如今卻彷彿在對他撒嬌——應該就是撒嬌吧?
他笑笑,輕聲道:「好,快去快回。」
陸長歌轉過身向前走去,方才盈盈的笑意一下子變得冷淡起來。她尋找著那個老婦人,終於看見她坐在不遠處,懷裡抱著她的孫女。
看見陸長歌過來,老婦人睜大了眼睛。
「是你啊姑娘,那一日來了幾個官兵說認識你要接你走,誰知道給你下了葯,你沒事吧?」
陸長歌蹲下身,從袖子里掏出提前寫好的紙條,餘光看見阿碩依然站在遠處,「我沒事婆婆,都是誤會,我確實認識那些人,如今要走了,再來看看你。」
「你不怪我就好,還來看我老婆子,你還年輕,得好好活著。」老婦人笑著說。
「聽說慕千城慕將軍最近帶領大軍趕走了大央人,洛州也恢復太平了,您聽說了嗎?」
老婦人激動地說:「慕將軍我知道的!慕將軍趕走了大央人,聽說我們過幾日也能回洛州去了!」
陸長歌湊近了身子,把那張紙條塞在老婦人的手裡,有離得近了點輕聲說:「這兩日只要有無疆之城或者嶺南的士兵過來,請婆婆把這個交給慕將軍,讓他來救我。」
老婦人倒也精明,看了看離陸長歌不遠的阿碩,再看著陸長歌的眼神,點了點頭,「姑娘放心。」
眼看著阿碩朝這邊走了過來,陸長歌大聲說:「老婆婆,你回了洛州就要好好照顧自己和孫女啊。」
然後站起身來,走向阿碩,又是笑意盈盈道:「我們走吧。」
阿碩便牽起她的手,陸長歌卻很快的收了回來。
阿碩不說話,心想也許她還要慢慢適應。
數日來洛州的事情已經安排妥當,慕千城找到慕辰逸和安世時,二人正在飲酒暢聊。
「千城,快過來,陪我們哥倆喝幾杯。」慕辰逸有些微醺道。
安世看到他憂思滿面,問道:「千城,可是有什麼事嗎?」
「哥,安大哥,如今大局已定,明日大軍便要回都,我想再帶兵出去找長歌。」
「千城,我知道你心裡是怎麼想的,長歌不見了我們都很擔心,如今大事已了,我跟你哥方才還說起此事,我們決定跟你一起去找長歌。」
慕辰逸醒過神來,「千城,你放心,哥哥一定幫你找到長歌,讓她也成為我們的家人。」
慕千城欣慰的笑笑,「多謝哥,謝謝安大哥。只是雖然我們勝券在握,但大央如今未完全撤兵,我擔心他們還有別的計謀,還是你們帶大軍先回更為穩妥,免得到時候沒有主帥我們來不及應變。」
慕辰逸與安世對視一眼,「千城所言有理,」安世說道。
「那這樣,你多帶些人去找,也要確保自己的安全。」慕辰逸道。
「只是我覺得,不能這麼漫無目的的找下去。」安世道。
「不錯,我近日仔細想過了,我尋遍了所有可能的地方都沒有找到長歌,且無痕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既然這些都不可能,那就只有一種可能性,就是長歌被阿碩帶走了,只有在大央人那裡,我們才半點消息得不到,否則怎麼會沒有蛛絲馬跡。」
聽完慕千城的話,二人雙雙贊同。慕千城即刻便帶了小隊人馬前往大央的駐紮之地。
「長歌,你一定要等我。」他心急如焚。
沿途的難民都被安置好了,洛州的也被帶了回去。看著難民都有所歸宿,他心中高興,想著長歌如果知道了,一定也無比開心。
在慕千城急切地張望四周時,一個士兵帶著老婦人來他面前:「稟將軍,這個老太婆說要見你,有東西要給你。」
慕千城下馬,走到她跟前:「老人家,你要見我,所為何事啊?」
老婦人哭著便跪了下來,「慕將軍救了我們這些孤兒寡母,我老太婆感激不盡吶!」
「老人家快快請起,為國為民征戰,是我們的責任。」說著連忙扶她起來。
「哦!你瞧我,原是有件要緊的事」,她從袖子里拿出陸長歌給她的那張紙條,「這是一個年輕漂亮的姑娘讓我給你的,說是讓你快去救她。」
是她的字跡!是他日思夜想了許久的她!在得到這個確切的消息后,慕千城急急上馬快馬加鞭而去,用盡全力奔向她。
大央人並未撤兵,在聽了達罕的建議后,王爺何棋·穆木爾做了一個大膽的決定。既然要走了,一定要帶走一些這中原的什麼,才不枉大軍翻山越嶺跨過沙漠走這一遭。
無疆之城四周的雲彩散去了些,城池在正午陽光的光華中顯現出來,整整齊齊的排列著棕木色的房屋與大殿,樓閣巧奪天工,更有精巧的機關設計,春日的花樹下落滿了花瓣。小離正在屋內睡午覺,安世與落竹霜去雲州前囑咐奶娘和一眾丫頭們好生照顧小離。他彎彎的眉眼,圓圓的臉蛋,還有掛著微笑的嘴角——小傢伙定是做了什麼什麼美夢吧。這樣的安寧與祥和。
這樣的安寧與祥和,在那一夜被打破。
大央人在知道安世落竹霜趕來中原支援時,便派人密切觀察他們的行蹤,對被俘虜的無疆之城士兵嚴刑拷打,加之邊境的探子們總時時送了消息來,他們終於打探到了無疆之城的地點所在。
大央一批軍隊攻過來的時候,無疆之城沒有任何防備。大軍多數都被安世調去雲州了,其他的士兵一時間也來不及調動。大央軍隊由三千人組成的急行軍而來,達罕親自帶兵,無疆之城守衛們一時抵擋不住。所幸有精巧的機關術引發各類機關,給大央軍隊造成了一定的傷亡。然而他們的目的只有一個,當眾士兵在城中奮力拚殺時,達罕趁亂潛進了那間小屋子——屋內的小離正在睡覺,門口的守衛以及屋裡的丫頭很容易被達罕解決掉了。
他拿出手中那瓶蒙汗藥,捏開小離的嘴,毫不費力地灌了進去。
大央士兵得到撤退的暗號,便盡數撤走了,畢竟他們此行的目的已經達到了。
「不知道千城能否得到那張紙條來此救我?」陸長歌心中這樣想著。
大央營地守衛森嚴,慕千城帶的人只能守在遠處,他獨自一人悄悄潛入,終於找到了陸長歌所在的營帳。可是他根本無法進入到那營帳,周圍都是來來回回巡邏的士兵。一番思索,待到夜深人靜的時候,他用將紙條扎在匕首上,確認帳內只有陸長歌一人後,「嗖」的一聲將匕首穿過窗子扎在了帳內的木桌上。
陸長歌驚醒,立馬起身拔起匕首打開紙條。
「尋機出來,我在營帳二裡外的馬棚后等你,此地人少可脫身。」
又看著隔了段空白寫著:「吾心已似燃焦石,日日思卿不見卿。」
是慕千城的字跡!也是他才會寫出來的話。
激動的心難以自抑。平復好心情后,陸長歌走到門口,有守衛攔住她。
「少王爺說過了,沒有他的意思姑娘不能出門,況且夜已深了,姑娘還是回去吧」
「我來時起的那匹馬是我的愛駒,數日不見,我得去瞧瞧它可還無恙。」
「姑娘的馬少王爺命小的們照看當然無恙,姑娘放心吧。」
「你們少王爺的話雖如此,可也免不了有哪個不識好歹的偷了我的馬或者賣了,我必須親眼看看,否則今晚也睡不著。」陸長歌提高了聲音說道。
兩個守衛對視一眼,「姑娘,待我們回稟了少王爺再做決定吧。」
陸長歌忙攔住,「等你回稟來都不早了,我可沒有耐心等。你們若不順了我的意,明日我回了你們少王爺,就等著挨鞭子吧。」
兩個守衛又對視一眼,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辦。
陸長歌使出最後的辦法,「你們跟我一起去,這樣總可以吧。」
二人總算同意。陸長歌一步步往馬棚走著,離慕千城越來越近,她開心不已。
總算到了,她正思考接下來該怎麼辦時,聽見身後有異動,兩個守衛應聲倒了下去。接著他出現了,從兩個守衛身後走過來,神色焦急,看見她又露出俊朗的笑意。
在與你分別的這些日子裡,思念涓滴匯成河流。
「長歌!」他輕聲喚她。
慕千城走過來急急擁住她,陸長歌手臂環在慕千城的肩上,只有他的擁抱才是最溫暖的。
「千城,我好怕再也見不到你。」也許是喜極而泣,想起這些天的遭遇,她后怕極了。
慕千城輕拍著她的背,「沒事了長歌,我來了,我帶你走。」
不能久留,方才來的路上的暗哨都已經被慕千城解決掉了,二人悄悄地牽出了一匹馬,偶然遇到的幾個巡邏小兵對他們來說不在話下。騎了馬便揚長而去。
這邊阿碩走向營帳,卻發現門口不見守衛,他中疑惑。忙走進去發現空無一人,這才知道事情不妙。在馬棚后發現守衛的屍體后,阿碩斷定他們二人還未跑出去很遠,立刻集結了人手去追。
小離被抓走的消息傳到安世與落竹霜耳邊時,二人心急如焚,坐立難安,戰場上的事情可以從長計議細細思量,可是小離,他們唯一的孩子,絕不能受到半點傷害。
「阿世,我們快去救小離,一定要救他出來,他還那樣小,我不敢想他會怎麼樣。」落竹霜的淚水止不住的流下來,啜泣顫抖著。
安世抱抱她,「好,我們這就去,這就去。」
沒有思考,二人帶了無疆之城百位騎兵,都是些精兵悍將並且絕對忠於他們的,火速前往大央營地。
慕辰逸攔住他們,「世兄,竹霜,你們的心情我能理解,但這樣冒昧前去,實在是不妥,說不定還會中了敵人的圈套,三思啊。」
安世不想再等,有些沉不住氣,「辰逸,我沒有辦法冷靜下來去思考該怎麼做,我只知道我晚去一會兒小離就會多一分危險,我等不了!」說完又拉起落竹霜的手走出門去。
「安世!」慕辰逸大聲喝住他,「你這樣去和送死有什麼兩樣,你自己死了倒沒關係,你要讓竹霜和孩子跟你一塊死嗎!」
安世木然的站在門口,蘇月與墨雨也連連勸和,「安大哥,竹霜姐,他們既然抓了小離肯定是要用孩子來威脅你們,小離一時半會兒不會有危險的。」蘇月耐心著說道。
慕辰逸又說道,「世兄,聽我的,我們和蘇月,墨雨,一同騎快馬先去打探小離被關的地方,等打探清楚了,你再發暗號給手下的人讓他們立刻帶兵過來,這樣才是萬全之策。」
落竹霜拉了拉安世的手,安世轉過身來,點點頭。
五人齊齊上馬而去。
阿碩發現了慕千城與陸長歌的行蹤,一路緊追。
慕千城沒法再繞道過去與他來時帶的兵會合,只能先帶著陸長歌儘力擺脫追兵。
不停的奔波后,還是無法逃脫,陷入了阿碩的重重包圍。
「你說過的話,只不過是在騙我,陸長歌,你仗著我喜歡你便肆意利用我對你的感情,你好狠的心!」阿碩冷冷看著她說道。
陸長歌上前一步,「阿碩,多謝你那日前來救我,但你這份情意我實在擔當不起,況且我說過,我們只能是敵人。」
阿碩微怒,沉著聲音,「好,既然你如此恨我,那我也無須手下留情。待我殺盡這中原人,我一定要讓你成為我的人!」
說罷便拿出長鞭運足內力,對準慕千城而去,慕千城也拔劍出鞘,劍劍凌厲狠絕。
手下的士兵也齊齊上陣。阿碩叮囑過他們,要毫不猶豫殺了慕千城,盡量保陸長歌不要受傷,若危急時刻傷著她也無妨,只是不能傷了她的性命。
二人雖武藝高強,可阿碩也武功不弱,況且還有這麼多士兵。士兵牽制住慕千城,阿碩一鞭打在慕千城手臂上,衣服瞬間裂開來,鮮血流出。
就在二人無法脫身時,突然有五人從同一邊輕功飛躍而來。
是安世他們!
這樣一來對付這些人便不在話下。可是身後大央突然來了援軍,達罕帶領的大軍也在身後即將趕來。事情不妙,他們必須得先脫身。就這樣七個人突圍出去,騎馬趕快離開。
四方八荒,你追我趕,何嘗不是命運的角逐。
最後的相遇,是在雲州的行宮。那是驚心動魄的一天。
連著跑了一天一夜,身後的追兵依然窮追不捨。他們沒有帶兵,若能就此將他們七人一舉殲滅,那這雲州乃至中原,就唾手可得了。
陸祁淵與南宮彥、南宮墨風等大臣已回雲州皇宮,行宮現在空無一人。可追兵還是追到了這裡。
「行宮裡有一地宮可以藏身,大家快跟我走!」陸長歌喘著氣急忙道。
眾人連忙躲進地宮,阿碩,達罕帶人進來時沒有找到絲毫蹤跡,但確信他們一定躲在此處。
找了一個時辰依然無所獲,達罕卻突然想出一個辦法。
他讓人將小離抱了上來——此次追捕一直將小離帶在身邊,他知曉定有用處。
在這陌生人之中,兩歲的孩子覺得懼怕又陌生,達罕伸出手用力捏了他的臉,小離便大聲的哭了起來。
地宮有一個小縫可以聽見外面的動靜。
當孩子的聲音傳到安世與落竹霜耳中時,他們再也抑制不住。
「是孩子,是我們的小離!」落竹霜急切卻又控制不住自己的眼淚,「阿世,我們該怎麼辦?」
「安城主,安夫人,我知道你們躲在此處。你們的孩子在我手中,識相的就快出來,否則今日,我讓這孩子和你們一起死。」達罕高聲道。
安世眉頭緊蹙,心如刀割。
陸長歌走上前來,「安大哥,你相信我,我出去和他們說,我一定好好的把小離帶回來。」
可安世拉住她,忍住自己的淚水,「長歌,你一出去,他們必然會發現這裡,我不能自私到讓大家和我們一起死。」
「安大哥,我們都是一家人,小離也是我們的家人,我們怎麼可能看著小離身陷險境而不救。」
慕千城走上前來,「安大哥,長歌說得對,我們都是一家人,當然要同生共死。」
安世看見眾人都那樣堅定的看著他,笑著流下一滴淚來,「謝謝大家。」
陸長歌又道:「安大哥,我先出去牽制住阿碩,你們再尋機偷襲,救出小離。」
安世點點頭。
陸長歌小心翼翼的走出地宮,阿碩看見她徑直走過來,心裡說不出的滋味。
「拿一孩童威脅我們,就不怕為人恥笑嗎?」陸長歌冷聲道。
達罕譏笑著走到阿碩旁邊,「少王爺,我早跟您說過了,這女人不可靠,咱們還不是被她耍的團團轉。」
阿碩不說話,冷眼瞥了他一下,達罕撇撇嘴,走遠了些。
阿碩搖搖手,示意手下沿著陸長歌過來的方向繼續去尋找他們的蹤跡。
「你出來做什麼,不要以為我不忍心殺你。」阿碩對陸長歌說道。
「放了這個孩子,我跟你走。」
「哈哈哈!」阿碩大笑起來,「陸長歌,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的話嗎?我真心待你你卻欺騙我,我也不會再手軟,你我是一定要得到的。其他人,也是一定要死的!」
陸長歌看見慕千城和安世已從身後悄悄過來,她繼續說話吸引阿碩的注意。
可是達罕敏銳的覺察到了身後的異動,猛地一回頭髮現是慕千城與安世。達罕立即把小離從士兵手中奪過來然後高高扔起。安世見狀來不及思索,急忙縱身一躍接住了小離,可是達罕趁機從安世背後重重拍了一掌,並且手裡藏了銀針,針帶劇毒,安世一口鮮血噴出。
另外一邊士兵來報,「少王爺,找到他們的藏身之處了。」
慕千城急忙道,「安大哥,快帶孩子走!」
「給我把他們抓起來!」達罕命令道。
眾人都齊聚地宮。
「好啊,今日總算是把你們都抓到了。雲州公主,雲州大將軍,無疆之城城主與夫人,還有嶺南風雲閣閣主。你們把我們的計劃攪得一團亂,若不死,怎能叫我們甘心?」阿碩站在他們面前踱步。
安世受了一掌中了毒沒有力氣,臉色蒼白。落竹霜看著孩子回來,開心不已,可看著安世身重劇毒又痛心難忍。
安世迷迷糊糊的,落竹霜悄悄伸出左手指尖,若在無疆之城藥材器具備齊或許能解此毒,但如今解毒只有一種方法。
她的指尖與安世指尖相對,運足內力,血液在他們指尖穿梭,只有這一種辦法,把毒轉移到自己身上。
「阿世,若我不在了,你一定要保護好我們的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其餘幾人已做好拚死一戰的準備。
「大央少王爺果真如此冷血無情嗎?」帶著幾分瀟洒,又有幾分慵懶,,這熟悉的聲音再次出現。
地宮裡面雖有蠟燭卻不是很明亮,一人逆著光,從門口的台階上順級而下。手握紙扇,一襲白衣,風骨如月。
是介無痕!
蘇月激動的跑上前去,急忙抱住他,「無痕,你終於回來了,這些天我真的很擔心你。」
介無痕笑著推開她,「放心吧我沒事的。」
然後走到眾人前面,看見陸長歌,「長歌,看見你沒事,我就放心了。」
陸長歌笑著對他點點頭。
「你從哪裡冒出來的?」達罕不耐煩的問。
「別誤會,我只想請少王爺見一個人。」
說著拍了兩下手,一個女子從門外走了過來。
光有點刺眼,看不太清。只看見女子頭上的步搖微微晃動著,身材略有些圓潤,長裙飄然。
一步步的沿著台階下來,阿碩迎著光,努力想看清,那個人他好像很熟悉。太久遠的年月了,彷彿已經記不清了,只是曾經的那些溫暖都歷歷在目——那是他畢生都不可再得的溫暖。
「皇後娘娘!」陸長歌驚呼。
眾人面面相覷,皇后怎會來此。
阿碩站在原地不停的搖搖頭,不敢相信。
直到她喚他:「碩兒!」聲音溫柔,宛如當年。
他終於無比肯定的走過去,「姐姐!」
激動的擁抱在一起,阿碩無法控制的哭泣起來,他從來沒有這樣哭過,哪怕是小時候父王那樣嚴苛的對待他,哪怕是受再重的傷,他也不會掉一滴眼淚。
「碩兒,十多年了,你已經長這麼大了。姐姐不能陪著你,是姐姐對不起你。」她啜泣著。
「姐姐,這麼多年,你去哪裡了,你過得好不好?」
往事再次被揭開。二十年前,陸祁淵按照卦象找到並帶走了陸長歌,何棋·穆木爾與陸祁淵聯手,決定各自爭權奪勢建立軍隊,待時機成熟時攻打中原,一統天下。何棋知道陸祁淵看上了自己的女兒,也為了二人的聯盟更加緊密,故瞞著所有人,改了女兒的身份,把女兒許給了陸祁淵。同時也方便了大央與雲州的聯絡。
他唯有這一親生女兒,名為阿楓·穆木爾,是草原第一美人,武藝高強,擅長情報之事。
她走向陸長歌,「長歌,你們早就知道我的身份,是不是?」
陸長歌看了慕千城一眼,轉過頭說道,「是,我一開始看見你手上的印記,便覺得不妥,且你的身世也始終打探不清。後來我看見阿碩的鞭袋上面的刺繡,與你給初兒做的衣服上的刺繡如出一轍。所以我們才如此斷定。」
阿楓笑了笑,「長歌,你真聰明,初兒有你這樣的姐姐,一定會和你一樣聰明。」
陸長歌有些不解話中的意思。
阿碩抓住她的手,「姐姐,你跟我一起回大央吧,我們這就走,這些年,我無時無刻不在思念著你。」
阿楓撫摸了一下他的臉,「碩兒,你已經長大了,不需要姐姐事事再陪著你了。姐姐也不能跟你回大央。」
「為什麼,難道你就不想念我們的大草原嗎?還有父王,你是他的親生女兒,你就不想再見見他嗎?」
「當初他狠心將我送給雲州,我與他的父女之情早已斷絕,若非是他,我定自由自在的在草原上生活,和你一起,日後也可嫁與真心喜歡的男子,何須如這些年一般如履薄冰。」
眾人都沉浸在這一片傷感的氛圍中時,達罕收到了何棋的親筆密信。
沒人注意到他打開的密信上寫著什麼,達罕往門口走了走,接著光,眼珠轉了轉。小聲給手下吩咐了事,繼而轉過頭來繼續聽他們說話。
安世漸漸醒了,落竹霜卻在一旁虛弱不已。
陸長歌忙跑過去看他們,「竹霜姐,你怎麼了?」
「是安大哥中了毒針,竹霜姐你......」慕千城小聲道。
「你把毒轉移到了自己身上。」陸長歌顫抖著聲音說道。
落竹霜努力的微笑著,「不要為我傷心,阿世,你要和孩子好好的活下去。」
「竹霜,你為什麼這麼傻!多年前你就救了我,如今你還要救我。」安世的眼淚滴在落竹霜的臉頰上。
她臉色蒼白,躺在安世懷中,「我說過的,要永遠跟隨你。當初在南疆,師父跟我說,醫者尚可醫天下人,唯獨醫不了自己。」
她緩了口氣,又繼續道:「阿世,身為醫者,我這一生醫了無數人,能和你在一起,是我最開心的事。我沒什麼遺憾了。」說完又努力的微笑了一下。
也就是在這一瞬間,整個地宮突然猛烈的搖動起來,彷彿隨時要塌陷。
假如生死就在這一瞬間,你會如何抉擇呢?為權勢?為情愛?為陪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