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一台凹凸有致的機器人
「怎麼可能!」
「絕對沒有!」
這八個字的回答,那叫一個真情切意,擲地有聲!
讓素來性子都不怎麼急的封世妍,已經喊的轉了聲調兒。
兄妹倆生怕回答的慢一點,那個皮帶就會招呼在他們柔弱稚嫩的身板上!
「爸爸……」封司城顫顫巍巍的開口:「您……您先把皮帶放下,咱們有話慢慢說……」
封延的脾氣與耐性雖然不怎麼好,但他在兩個孩子面前,幾乎儘可能的在保持著慈父的形象。
他生怕因為自己的放任秉性,導致變成了曾經的封正楊,讓兩個孩子對他產生畏懼,久而久之,性格歪了不說,還容易不願意再跟他多多交流。
這些年,他真真是一把屎一把尿將這兩個孩子照顧的全須全尾,何曾幾時,封延能想到自己居然還能做出這種居家好男人的賢惠事情啊!
可以說從小到大,這兩個半大的孩子無論提出任何訴求,只要是合理的,他全部都滿足,挖心掏肺的對待,如今居然敢有秘密瞞著他了!
傷心!
十分傷心!
非常之傷心!
「好。」
讓兄妹倆沒想到的是,他們的父親大人竟真的答應把皮帶先放下。
不僅如此,他還拉著椅子坐到了他們面前。
臉對著臉,面對著面。
封延把手搭在膝蓋上,鄭重的提出第二個問題:「我很想知道,你們有事情,為什麼不願意跟我講?是怕我?」
「嗯嗯。」兩個孩子的頭點的像是撥浪鼓。
然而換來的,卻是封延的高聲驚詫:「怕我?!!!」
這一吼,讓面前的兄妹倆齊齊一抖。
「……」
封延清了清嗓子,放低音量,「對不起,爸爸沒控制住。我只是非常驚訝,我沒想到你們居然是因為怕我所以才不跟我說心事。」
「為什麼會怕我呢?」
封延擰著眉頭,彷彿百思不得其解:「爸爸多慈祥,多開明,多明事理啊,我在儘可能的理解你們的想法,並且全力配合你們的成長,對不對?」
「對。」二人齊刷刷點頭。
封延又說:「我打過你們嗎?」
他們使勁兒搖頭。
「我罰過你們嗎?」
他們再次搖頭。
都沒有。
「所以,那是為什麼?」
這時,封司城語氣十分誠懇,開口就道:「因為爸爸是一家之主,你太有威嚴了,我們不敢講,畢竟能稱作秘密的心事,肯定不適合隨意告訴人的。那多半是會受到批評的事,哪裡敢說啊。」
封延笑了一下,眼底似乎有些許欣慰:「兒子,你別在你爸我面前來那一套,還學會了先戴高帽了?」
「本來就是呀。」
「什麼一家之主?」封延否認:「明明家裡從上到下,從老到少,都是聽你媽媽的!即便怕,你們也應該怕你們媽媽啊。」
「那不一樣的。」封世妍否定了他的話:「媽媽對我們很溫柔啊。」
「我凶?」封延瞪著眼睛。
「……」
「……」
您覺得呢?
封延突然長長的嘆口氣:「太難過了,真的太讓爸爸難過了。」
他的表情似乎真的很失落。
一想到之前那幾年爸爸一個人帶著他們,封世妍站起來:「爸爸,不是你覺得的那樣。我跟哥哥只是單純的更畏懼您,那是因為父親的形象一向都是嚴厲的,高大的。您也不凶,以後我有什麼事,一定第一時間跟爸爸講。」
上一秒還一副痛心疾首模樣的封延,猛地抬起頭,「說話算話?」
封世妍被爸爸變臉的速度搞得懵懵的:「……啊,算話。」
「如果又瞞著我了,怎麼辦?」封延說:「不要說不可能,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不可能的尋常事件,畢竟醜話要說在前頭。」
封世妍好無奈。
「那爸爸說吧。」
封延想了想,「如果你們以後誰有事故意瞞著我,不讓我知道,你們兩個……」
兄妹倆豎起耳朵,屏住呼吸,等著聽父親大人的後半句。
過了好半天——
「我就把你們兩個的名字調換。」
封司城:「……」
封世妍:「……」
-
離開書房,往樓下走的途中。
封世妍搖頭嘆息:「爸爸好幼稚哦。」
走在後面一點的封司城卻道:「嚕嚕,可你不覺得……這個懲罰,真的挺……」
要人命的嘛!!!
他覺得嚕嚕的名字非常好聽可愛優雅!
但一旦他頂著那個名字,就……
封世妍眨眨眼,忽然幻想到日後她的同學、朋友,亦或者未來的男盆友開口叫她『城城』……
「是有點跟我的顏值不匹配哈。」她乾巴巴一笑。
夜萊正坐在客廳沙發中擺弄著指甲油,「爸爸跟你們說什麼了,怎麼去了這麼久?」
兄妹倆跌坐進沙發,各自嘆了口氣。
卡卡在地毯上擺弄著看不懂的書。
「哥哥姐姐不要嘆氣,嘆氣很多會中毒。」
「聽誰說的?」
「這裡。」卡卡手裡還捏著一支識讀筆,俗稱點讀機。
封世妍捏了捏自己的臉蛋兒,「我突然很慶幸男性更年期的癥狀不那麼明顯。」
不然到那時候,她跟哥哥……
「至於嗎?」夜萊都笑了。
封世妍指著自己的頭頂,「媽媽,你沒看見嗎?」
「什麼?」夜萊什麼也沒看見。
封世妍面無表情,「難道你沒看見我頭上有個緊箍嘛?」
「……」
-
自打那次的事一出,兄妹倆再也不敢有什麼秘密,凡事都是先告訴爸爸,然後再跟媽媽去講。
秉承著這麼個條約,三個孩子慢悠悠的就長大了。
讀了高中,馬上參加高考的封司城個子長得飛快,已經到封延的耳朵了,有時候封延摟著大兒子的肩膀,一副哥倆好的樣子。
至於封世妍,正在百無聊賴的準備著中考,她的模樣出落的與夜萊太過相像,個子猛長,在班裡都是數一數二的高個子氣質女生。
每次看著女兒那張臉,封延都覺得自己是生了塊美玉,所有的臭小子都配不上他女兒!
「好好考試,不要分心。」封延在書房裡慢悠悠的來回走著。
兄妹倆在複習功課。
封司城學業方面成績不是特別拔尖,至少跟妹妹一比,簡直不像是親兄妹。
「嚕嚕,你幫哥看看這個題。」
如果不是想多過幾年輕鬆日子,封世妍早就跳級了。
她打著哈欠看著哥哥推過來的練習冊。
嗯。
有點難度。
她提筆開始驗算,草稿紙上落下的印記太過隨意。
「咱倆分析分析。」封世妍說。
「好。」
封司城學的理科,以後肯定是要進爸爸的工廠做一些相關程序的研究的。
封延自然是知道女兒的優秀,之前也有老師提議讓她跳級,不需要在原本的年級中浪費時間。
不過他並不覺得那是浪費時間。
童年與學生時代本就時間短暫,他從沒有指望哪個孩子成龍成鳳,開開心心的過好他們的每一段人生就行。
「你們的作文一會兒寫好了拿給我看。」
封世妍應答:「好的,爸爸。」
夜萊沒有上過學,自然無法輔導幾個孩子,幾年過下來,她記憶中有關於晶元當年儲存下來的東西越來越模糊。
曾經一目了然就能給出答案的算數能力,也早已慢慢退化。
如今,她與人類女性已經沒有任何的區別。
在他們忙著複習的時候,夜萊正在畫畫。
她這幾年來一直在練習畫畫,悠閑自得,因為生活幸福,看著一點都不像三十多歲的女人,似乎與從前並沒有什麼變化。
「看。」
「媽媽畫的怎麼樣?」夜萊把自己新問世的作品展示給小兒子看。
拿著鉛筆寫數學題的卡卡抬頭,「哇!媽媽好厲害!畫的特別逼真!」
「只是這個禿頭的是誰呀?」
夜萊嘖了聲:「你孫嘯叔啊。」
「啊?」卡卡眨眨眼:「孫嘯叔是禿頭嘛?」
「以前是。」
「泡泡嚕嚕。」夜萊站起來,拿著自己的畫兒來了書房。
兄妹倆看過去,「媽。」
「看看媽媽畫的全家福好不好看。」夜萊把畫兒攤放在桌上。
封世妍低下頭觀摩著,隨後捧著臉崇拜道:「媽媽簡直就是馬良在世,後無來者!」
「這是畫的啊?」封司城鄭重其事:「跟照片似的逼真,很棒!」
家裡的三個孩子十分的給面子,夜萊心滿意足,美滋滋的走了。
可等她一離開,封世妍皺眉:「哥,我有那麼胖嗎?」
「沒有。」封司城也問:「我的腿看著好像沒那麼短吧?」
封世妍使勁兒搖頭:「絕對沒有,哥哥的腿非常長。」
-
樓上書房。
夜萊推門而入,如同一隻美麗的蝴蝶,悠悠達達的走到封延面前,身子往桌子上一趴。
「好不好看?」
封延瞅著那副顏料還沒幹透的油畫。
他視線掃了掃,於是第一時間摸了摸自己的眼角,隨後道:「非常好,畫了很久吧?我這就讓劉坦拿去給你裱起來,就掛在咱們倆的卧室里。」
「為什麼掛卧室里?那裡哪有人能看得見,要掛也是掛客廳啊。」夜萊說。
封延提了口氣:「啊,不過客廳已經放了很多你的畫,已經放不下了。」
「也是。」夜萊努努嘴:「那就聽你的,掛卧室里吧。」
-
只等兄妹倆過來送作文給爸爸看的時候,他們三個聚在一起悄咪咪的說著什麼。
「爸爸,你要不要勸勸媽媽,實在不行繼續畫素描好了。」封世妍嘟囔:「媽媽的油畫……」
封司城接了下去:「稍微帶了點抽象派的風格。」
而封世妍補充:「何止是點,那是完全過於抽象派了。」
她素來覺得自己是媽媽哪裡都特別優秀,一直是媽媽的小迷妹,最忠實的支持者。
可直到看見媽媽畫的油畫。
「我不敢勸。」封延面無表情道:「你們怎麼不去勸呢?」
「我倆太弱了。」封世妍實話實說:「扛不住打啊。」
「我就能?」封延瞪大眼睛:「你是想讓爸爸早點走是不是?」
-
樓下。
窗戶附近避光的桌面上。
那副畫正在晾乾,而黑子已經蹲在那副畫的旁邊看了八分鐘了。
直至萊福捧著一支花瓶滋溜溜的過來,在它身後停下。
「狗子,你在看什麼?竟如此痴迷。」
黑子的腦袋瓜左歪歪,右歪歪的,似乎正陷入了一個深深地謎團中。
「這是夜萊的新作,全家福。」
萊福立馬九十度彎腰,大腦袋上的顯示屏的光投照在了畫上。
黑子的狗爪子指了指某一處:「可我看了很久,我都不知道這個是什麼?」
「是垃圾嗎?」
「黑色的垃圾筐?全家福幹嘛要畫垃圾筐?」
黑子自言自語問了好幾個問題。
萊福的藍光閃爍了好半天,「沒有識別出物體。」
恰好夜萊找到了一個之前不用的畫框過來了,黑子當即就問:「夜萊,這個是什麼?」
女人把畫框擺好,開始拿紙巾擦拭,聽到它的問題隨意看了眼,「你啊。」
「???」
萊福突然直起了身子。
黑子的耳朵都豎起來了,再一次靠近一點那副畫,狗爪子有些許的顫抖,指著那團黑黑的東西:「它……是我?」
「是我?」黑子彷彿不敢相信一樣。
「對啊。」夜萊疑惑:「你連你自己都看不出來嗎?」
黑子很艱難的模仿著人類微笑的樣子,「我……年紀大了,真沒看出來。」
它跳下桌面,緊跟著萊福一起去另一邊插花。
黑子叼住一枝花使勁兒的咬,狗眼裡滿是痛苦:「萊福……在狗界我的確是屬於年紀大的那個了,我聽過年紀大掉沒牙,眉毛變白,或者毛髮變白的,可我……」
「從未聽說過狗老了,能把臉變沒了的!她為什麼不畫我的臉!」
它居然就是黑乎乎的那麼一團東西?!
萊福把花吧嗒一下放進花瓶里,聲音居然恢復成了機械化的自動聲音:「狗要知足。」
黑子一愣。
只聽萊福又說:「難道你沒看見,她差點把我畫成變形金剛嗎?還是架凹凸有致的變形金剛。」
說著它突然站了起來,側對著黑子:「我看起來很前凸后翹嗎?」
它十分懷疑夜萊畫的不是它,而是一台母的,機器人。
黑子的狗眼上上下下把它看了個完整,嚴肅的回答:「沒有,你很平,平的都快凹進去了。」
萊福的手臂一僵,隨後慢慢撫了下自己鐵打的胸口:「……那倒也不至於凹進去。」
重新坐下,繼續插花。
過了半天,萊福抬起腦袋,藍光閃爍:「我覺得,如果有一天我們被意外困在哪裡無法自救時,警察要是對著那副全家福找我們……」
黑子接了句:「那估計等到我牙都沒了,警察都找不到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