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5 龍丘,你已經輸了
夕霧的涌動宛如海嘯一般,前所未有的激烈,甚至引起了大範圍的天象變化。
如此極具衝擊力的場景自然不可能被陳飛羽等諸位準聖所忽視。
看著遠處那接天連地迅速推進的恐怖霧潮,陳飛羽的臉上滿是詫異之色。
夕霧這東西他並不陌生。
早年還在交界地時,他就曾碰到過不少次。
甚至於某次帶隊出任務的隊長便是隕落在夕霧之中。
陳飛羽清楚的記得,那位隊長在受到夕霧的衝擊之後,神色變得扭曲而瘋狂,立刻對著周圍其他同伴出手,彷彿那些並肩作戰的同伴都是不共戴天的死敵一般。
好在當時大家早就對現場有所警戒,在隊長動手的時候他們就已經飛快撤往哨所。
為了避開那瘋狂的襲殺,他們甚至動用了諸多隱藏氣息的術法和寶物。
最終他們成功逃到了哨所中,而隊長在找不到其他的狩獵對象之後,立刻在霧中開始自殘。
他斬下了自己的手指,一一吞吃掉。
接著是手掌,手腕,胳膊。
以及各處臟腑。
最後他甚至直接把自己的心臟掏出來塞進了自己嘴裡。
那一幕恐怖場景給陳飛羽留下了極為深刻的印象。
也就是從那以後,他對夕霧這等浩劫保留了極高的警惕心。
每當夕霧將要來臨之際,他都想辦法避開各類任務,守在安全的總部基地。
直到後來叛逃曙光社之後,才算是徹底與夕霧分隔界限。
畢竟這玩意兒很少出現在其他地方。
而今天他在召集諸多助力一同進攻前進基地時,自然也考慮過夕霧的情況。
按照過往規律來看,今天是絕不可能出現夕霧的。
更別說他們發動進攻的時候刻意選在了早上。
一路打到現在也就才下午兩三點罷了。
距離夕霧爆發的傍晚時分尚還有不少距離。
但現在夕霧偏偏就超脫常理,在不可能爆發的時間點爆發了。
這種異常,說是人類對夕霧的觀測有誤未嘗沒有可能。
一直以來,對於三災九難人類都了解得很少。
收集到的情報也很難說就全部正確。
出現失誤可以說極為正常。
不過陳飛羽總感覺這次的夕霧出現得太過湊巧了。
明明馬上就是全軍將要突進核心圈的關鍵時刻。
這時候卻突然爆發了夕霧。
想要忽視這種巧合都很困難。
但如果袁換天連夕霧都能利用上。
那接下來的戰況可能就有些不妙了……
神思電轉間,陳飛羽想了很多。
這時,一旁的魔淵使玄月卻臉色難看的質問道:
「這夕霧是怎麼回事?來之前我可沒聽說過會出現這種東西!」
陳飛羽將飄遠的思緒拉回,抬眼看向場上一眾魔淵使。
只見這八位魔淵使的表情全都有些不好看。
陳飛羽自是明白這裡面的原因所在。
一來自然是誤會他隱瞞了現場情況。
二來則是對夕霧的畏懼。
正常情況下,准聖就算知道夕霧會對自身產生侵蝕,也不會太過將其放在眼裡。
主要是因為準聖感悟了法則,自身也融入了法則,獨成一片天地,夕霧就算能侵蝕,侵蝕的速度也極慢,根本無需太過擔心。
而眼前這八位魔淵使卻跟尋常的准聖有些不同,因為他們全都是身上存在【問題】的准聖。
或是壽命快到極限。
或是暗傷壓制不住。
或是污染將要溢出。
總而言之,他們身上多多少少都存在一些問題。
這也正是他們會參與到這場戰爭里的原因所在。
當然了,就算有問題,他們在戰鬥中所發揮出的實力也會比正常准聖還要強。
因為他們全都是源獸的後裔,天生血脈強大,實力彪悍,遠非正常准聖能比。
再加上他們現在面臨著諸多性命攸關的嚴峻問題,在戰鬥中會比正常准聖更加瘋狂和歇斯底里——不贏下戰鬥,回去也很可能無法逃脫死劫,既然如此,不如在戰鬥中竭盡全力,奮力一搏,或許還能爭取到一線生機。
這也正是陳飛羽用他們充當底牌的原因所在。
相比之下,這些魔淵使的戰鬥意志比萬妖國的那幫准聖要強出太多太多。
用來對付袁換天更容易達成目標,取得既定的戰果。
如今魔淵使一行全都齊聚在場中,因為夕霧的到來對他產生些許質疑。
這自然是不行的。
隊伍裡面可不能起內訌。
尤其是他們的對手還那般強大。
當即陳飛羽便坦然解釋道:
「這夕霧我也不清楚,屬於計劃外的意外因素。
不過總的來說也只會影響到下面那些普通妖物。
對於大局而言並無任何用處。
畢竟只要我們能贏,哪怕下面的妖群全都死完了。
這場戰爭仍舊是我們的勝利。
而夕霧對我們並不會產生太大的威脅,諸位但請放心。」
「會不會產生威脅可不是你一句話就能定下的。」
頭頂四角身形如牛的禍厭冷聲道:
「大家的情況並不是多好,待在夕霧裡面多多少少都會受到影響。
這個影響可不是三言兩語就能說清楚的。」
「既然如此,那我們更該合力,儘快將袁換天解決。」
陳飛羽攤開雙手,平靜道:
「只要能除掉他,我們就能立刻離開這個鬼地方。
到時候哪怕夕霧再大,對我們也無法產生影響。」
禍厭正待再說,玄月卻伸手制止道:
「行了,大家都少說兩句,任務重要。
先把任務完成了再論其他。
贏魚聖尊可還等著我們的消息了。」
禍厭冷哼一聲,閉口不談。
而正當他們準備出發,前往基地總部的所在地。
極遙遠處忽然出現了一粒黑點。
旋即那一粒黑點在視野中閃電般放大。
最後化作一道身穿藍袍的身影,立在一公裡外的虛空中。
「這歡迎的儀式看著稍微有點誇張啊。
足足九位準聖,你們也真是看得起我。」
望著笑意盈然的袁換天,場上諸位準聖全都打起十萬分的精神。
雖然眼前這個鎮守一地的軍團長看起來就跟個普通人似的。
屬於放到人海都找不到的那種。
但是人的名,樹的影。
只要回想起袁換天曾經創造過種種離譜戰績,他們就難以保持心境平衡。
哪怕是陳飛羽,許久前就開始策劃今天的這場戰鬥。
如今在見到本人之後,依然會有難以想象的凝重之感。
自從踏入准聖階以來,他已經很多年都沒有過這種感受了。
由此可以想象袁換天帶給他的壓力之大。
看著場上表情凝重無比警惕的一行,袁換天卻顯得頗為輕鬆自在。
他望著不遠處的陳飛羽,有些好奇的問道:
「先前光顧著和你聊天,都差點忘了問了。
說實話我很奇怪你們為什麼會選擇攻打我這處基地?
真說起來不是我自誇,這周圍實力比我弱的軍團長多了去了。
為什麼你們不去捏軟柿子反而專門找我這塊石頭來碰呢?
就算你們碰贏了,也會付出巨大的代價不是么?
這種傷敵八百自損一千的行為簡直讓我有些難以理解。」
「不為別的,只因為你太強了,天賦也太好了。」
陳飛羽緩緩吐出口氣,凝聲回道:
「在靈修會收集到的諸多資料當中,你被認為是曙光社裡最有可能突破到聖者境的軍團長。
為此我們必須要提前將你剪除,防止曙光社的頂層實力進一步增加。
依託【至聖盟約】的協定,現在是我們最好的動手機會。
為此我們付出了巨大的代價,方才聯繫上各方盟友,為你準備了今天這一場戰局。
任你修行極快天賦過人,也難以在九位同階對手的圍殺下逃脫出去。
即便是萬分之一的概率你僥倖逃脫了,日後也必將難以登臨聖者境。
如此一來,我們的目的也算是間接達成了。
原本我最為擔心的便是你不戰而逃,那樣就算能對你的心性造成影響,讓你在晉陞聖者的過程中遭遇心魔,也難說會降低多少成功率。
但現在,從你出現在這裡開始,勝利的天平已經牢牢被我握在手中,無論你戰死也好,重傷逃脫也罷,聖者之路都必將斷絕!
袁換天,你已經輸了!」
「聽你這麼一說,連我自己都覺得自己已經輸了。」
袁換天微微點頭,頗有些贊同。
接著話鋒一轉:
「不過這種事終究是要手底下見真章。
萬一你們太菜了,九個都打不過我一個。
那我豈不是聖者之下無敵手?!」
「這就要看你有沒有那份本事了!」
伴隨著話音落下,一旁的玄月驟然向前襲殺過去。
袁換天卻忽然退避開來,朗朗長笑聲在滾滾的霧氣中傳開:
「算算時間,差不多也該開始了。
既然你們認定我馬上將要踏入聖者境。
那麼擇日不如撞日,就趁現在這個機會,讓你們助我成聖吧!」
到最後,笑聲轟鳴如雷。
無盡的亮光驟然自袁換天身上升起。
宛如黑霧中多出了一輪照耀四方的烈陽。
感受對方身上騰升而起的恐怖威勢。
一時間,場上所有人無不為之變色,駭然到了極點。
陳飛羽看著遠處的烈陽,大腦一片空白。
這傢伙,竟然在群敵環伺的情況下選擇衝擊聖者境?
這在開什麼玩笑?!
古往今來,那些衝擊聖者境的准聖們無不做足了萬全的準備。
資糧和材料暫且不提,甚至需要邀請一些同階好友在旁邊幫忙護持。
就算是這樣,每年依然有許多准聖隕落在晉陞儀式當中。
但這傢伙,竟然選擇在戰鬥當中晉陞!
他這是瘋了不成?!
聖者境的晉陞儀式可不像元嬰劫,會牽連到周圍其他人。
恰恰相反,外界的影響因素在這個過程中會放大到極點。
一旦晉陞之中略有失控,立刻就會遭到儀式反噬。
現在袁換天竟然在他們的眼皮子底下晉陞,真當他們全都不存在嗎?
陳飛羽和玄月等魔淵使互相對視一眼,同時做出決斷。
他們沒有任何猶豫,迅速爆發出自身的底牌,對袁換天展開前所未有的襲殺。
無論如何,今天他們都要讓袁換天知道狂妄的代價!
一時間,宏大的攻擊亂流盡皆朝著那輪烈陽席捲而去。
……
前進基地西側。
兩道身影驀然在半空中匯合。
他們正是萬妖國所屬的兩位軍主,血鱷軍主和鬼蛇軍主。
血鱷軍主看著不遠處氣息紊亂傷勢頗重的蛇七娘,滿是詫異的問道:
「你竟然能逃出來?」
蛇七娘上下打量他一眼,同樣譏諷道:
「你都能逃出來,為何我不能逃出來?」
在此次出動的六位軍主裡面,以血鱷軍主感悟的法則最少,甚至比蛇七娘還要少。
對於法則多少決定實力強弱的准聖階而言,蛇七娘的話並沒有任何毛病。
血鱷軍主聽了,臉色微微一沉,轉而又問道:
「你看到其他人了嗎?」
蛇七娘搖頭道:
「我先前一路被鹿淵追殺,匆忙逃到這邊,方才碰到你。」
血鱷軍主聽著,語氣沉凝道:
「看樣子大家都遭到了那些傢伙的襲擊。
根據我的觀察,咱們的那些同僚恐怕都已經被袁換天那傢伙控制住了。」
「不會吧?」
蛇七娘悚然一驚。
單單先前的鹿淵軍主就比她還強。
如果說鹿淵軍主都被袁換天那傢伙給控制了。
那豈不是說她碰到袁換天了,也會被對方給控制起來?
一想到這裡,蛇七娘立刻心生退意,想要離開這處戰場。
「我觀察到好幾個都是這樣的情況,結果應當是大差不離,就是不知道玄獅部長他們那邊怎麼樣,咦,玄獅部長你來啦?」
看到血鱷軍主臉上的驚喜之色,蛇七娘條件反射的回過頭。
可她空蕩蕩的一片,除了翻騰不休的夕霧,什麼都沒有。
「你不是說——」
「噗嗤!」
伴隨著一聲微不可查的輕響。
蛇七娘看向穿胸而過的黑色匕首,臉上一片怔然。
對面表情狠戾的血鱷卻是獰聲說道:
「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你自己突然撞上來。
這次的戰爭令我蒙受了不少的損失。
原本正想著怎麼把這損失找回來。
正巧你湊上來了,一位準聖的遺產,勉強能夠補上吧。」
蛇七娘尖叫著準備反擊,然而那匕首上的黑色有如活物一般,迅速侵蝕她的身體,令她難以發揮出實力。
察覺到生命的流逝,蛇七娘眼中充斥著極度的瘋狂:
「我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
說著,她凝聚所有的精神本源,轟然朝著血鱷軍主的精神海撞去。
卻如同撞上了一堵前所未有的巨牆,難以撼動。
「這,怎麼可能?」
蛇七娘臉上滿是難以置信,臉上的神光漸漸消失不見。
血鱷軍主嘴角微微一勾,將蛇七娘身上的物件全部取下,任由屍體化作灰盡散去。
轉而他看向北邊。
腦海里的那塊碎片不斷傳來隱約的季動。
有什麼東西正在吸引著它,召喚著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