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嘖，幼稚。」伐蘿絲不屑一顧，她知道，遲早有一天她還會再見到他，這是冥冥中的一種直覺，她偶爾會信。

伐蘿絲選擇放棄追尋那個神秘的男人，走向通往天台的魔梯。

這時候距離自己的手下人上天台的時間已經過去很久了。

她帶來的鑒識專家早就已經在軍警的指引下到了天台開始工作，不過暫時還沒有彙報什麼結果。

她倒也沒怎麼擔心手下人在沒自己盯著的時候辦事兒糙，如果什麼事都要自己親力親為才能有個好結果，西里早就完了，八成是因為沒找到什麼東西吧。

這是伐蘿絲的優點，作為一個西裏海外情報頭子，懷疑所有人是她的職責，但世界上哪有完全沒有污點的人存在呢？哪怕有，那這個人反而會被被伐蘿絲死死地盯住。

與此同時，對於她覺得可以信任的人，哪怕只是一時的——話說在她眼裡對誰的信任不是臨時的呢？——她也能全心託付，尤其是對於專家更是尊重。當然只是尊重他們的技術水平，盲從是不可能的，判斷還是要自己下——天下沒有比真話更能騙人的謊言，這是伐蘿絲的信條。

這個知名女特務頭子在人潮中逆流而上，一邊走，她心裡一邊做著種種猜測，「是真的襲擊事件，還是有人作死成性？辛法尼亞從來不缺這種無聊的人，如果是襲擊事件，希望能給我一個找新夏麻煩的借口，如果是有人作死，那大獅子要麻煩了……」

她轉念一想，「哈，就算是有證據捉新夏的把柄，那個南不北也不是易與之輩，只怕大獅子一樣麻煩。」

看來添麻煩是一定的了，她小小地嘆了口氣。

想到自己老公剛毅威猛的臉上露出愁眉苦臉的樣子，她就有些憋不住笑，在心裡偷偷地抱歉了一瞬間。

冷麵美人的笑靨。

這衝擊力非同小可，與她擦肩而過的人們似乎感受到了炎炎烈日下的一縷清風，整個人都精神了些許。

然而這輕鬆一刻是如此的短暫，它只持續到打開天台大門的一瞬間。

還沒等伐蘿絲推開門，一股濃重的焦糊味順著門縫飄進了伐蘿絲的鼻子，她心下一緊，一腳踢開虛掩著的天台大門。

天台上人很多，伐蘿絲帶來的鑒識科人員正散布在整個天台查找各種可疑的痕迹。

伐蘿絲並沒有打擾那些人，她順著焦糊味轉到了天台入口的正後方。

一群人正圍著一團黑漆漆的東西評頭論足，哪怕伐蘿絲離得還有一點距離，她便已經感受到那團東西散發的熱量。

伐蘿絲緊走幾步殺進人群，正在工作的鑒識人員對於自己的女上司如此激動的表現有些陌生，一時間愣住了，伐蘿絲將擋路的工作人員一把扔開，直接衝到了人群正中心。

「……」

眼前的一幕讓伐蘿絲說不出話來，只有眯縫著的眼睛里投射的凜凜寒光如利刃一般。

只見一團剛剛凝固的鋼水正有氣無力地趴在地上，即便是用過了降溫的法術，依然隱隱散發著紅光，伴隨有有滾滾餘熱襲來，讓人無法靠近。

現在這一團已經完全看不出之前是個什麼東西了，無論是塗料還是形狀已經徹底變化，換句話說——完全沒有參考價值。

咯吱。

伐蘿絲咬緊了牙關。

她抬頭望向四周，這一團東西似乎在熔化之前發生過小規模爆炸，有很多破碎的零件散落在周圍。

作為一個在學校里成績優異，

工作中經驗豐富的老特工，哪怕沒有鑒識專家的報告伐蘿絲也一眼就能看出這些零件有很多非法改造的痕迹，這些證據已經可以證明這是一個經過改造的武器，至於這東西原來到底是個什麼玩意兒，以伐蘿絲的經驗來看，肯定是辨別不出了。

呵，主體都融成這樣了，那些零件，倒還挺完好的哈……

伐蘿絲帶上手套，從地上撿起一根小小的秘銀導線仔細觀察，嗯哼，果然不出所料，這東西有明顯的過載燒焦痕迹。

她咂咂嘴，不知道說什麼好，最終還是放開了手，任由那飽經摧殘的導線掉落在地上，這一幕莫名地看著有些寥落。

一個帶著眼鏡的男人走到她身邊，遞給她一個文件夾。

「有什麼發現？」她接過文件夾，簡單地瞄了一眼，終於開口說了第一句話。

「呃，頭兒……」這個鑒識科工作人員戰戰兢兢地說道，「大概能看出過載使用的痕迹，和非法改裝的痕迹，可能是某種民用品的武器化改裝……」

呵，不出所料。

伐蘿絲冷漠地橫了一眼這個工作人員，「然後？」

「呃……」工作人員從口袋裡摸出一個頗為復古的本子，低頭翻了翻，合上了。

「我看不出來么？」伐蘿絲如寒冰的眼神凍得工作人員一個激靈，「這世界上能做武器化改裝的民用設備到底有多少你應該比我清楚。」

工作人員尷尬地推了推眼鏡。

平時這個女人不這樣，但一旦是工作上吃了虧，所有鑒識科的碳基生物無不噤若寒蟬，該怎麼說呢？

許是伐蘿絲本就是一個佔得了便宜吃不得虧的主吧。

「哼，可恨。」伐蘿絲氣歸氣，倒也沒難為自己人，她生氣也不是不是針對鑒識科的人，而是對這個先她一步的人。

即便是鑒識科的鑒定結果是這些只能被稱為碎片的零件是爆炸產生的，伐蘿絲也絕對不可能相信一絲一毫，鑒定結果和事實真相不是一回事，尤其是面對新夏人的時候。

到現在還沒發現這是新夏人已經拔了頭籌順帶還銷毀了不利於自己的證據，那伐蘿絲早就被關押起來等待國際法庭審判了。

這一點，她從來都不需要證據。

「嘶……」她無聲地深吸了一口氣，冷著臉下令，「把這個鐵傢伙搬回去。」

此話一出，全場瞬間陷入了沉默。

所有人的眼睛都直勾勾地看向伐蘿絲。

大家心中同時閃現了同一句話，「這娘們終於熬不住瘋了？」

「頭兒，辛法尼亞那邊……？」那個工作人員大著膽子開口詢問道，誰都知道這時候的女人可不好惹，位高權重的女人就更可怕，而這個情報官……那就是地獄一日遊了。

這位仁兄也是個人才，硬頂著壓力就把這個問題說出口。他其實不是個愣頭青，主要是沒辦法啊，他是現場第二負責人，他不問誰問？不問更不行！這事兒可大可小，如果是其他國家，那是小事，哪怕這屬於案件現場，哪怕這種直接把物證帶回去的行為相當於這把這個國家的臉都打腫了還按在馬桶里沖水。

但這些在辛法尼亞顯然是不成立的，因為辛法尼亞背靠兩個大國，偏生新夏和西里一直都不對付，雙方都想著抓對方的小辮子，西里這種貿然行動勢必會引發新夏強烈反撲。

「唉……」伐蘿絲深深地嘆了口氣，她當然也知道這件事難辦，但是，這團「物件」哪怕有一秒鐘落入辛法尼亞手裡她都不放心。

「試試看外交途徑吧。」她說道，心想，新夏人，這個族群難纏程度比全世界其他國家加一起都高，麻煩，總得有個交代……伐蘿絲掏出手機，她並沒有先打給自己的副官，她知道自己的大獅子現在應該正在辛法尼亞元首舉辦的社交舞會上，總之先通知他。

簡單地說了幾個字之後，她掛斷法術。

「叮叮叮。」

剛剛掛斷的手機里傳出了清脆的鈴聲。

「好快。」她心裡暗想，這要不是新夏知會了辛法尼亞政府就出了鬼。

「喂？我是伐蘿絲。」

「老大，出事啦……」通訊對面是大獅子的秘書，這個剛過實習期的小姑娘人生第一次遇到了一個國家的正式質詢，現在人已經帶著哭腔了。

「哦？怎麼說？」伐蘿絲的內心依舊穩定，這早就在她的預料之中。

「他們說咱們干涉他們內政，讓我們立刻撤離，同時要求保護現場，還要巴萊亞大使做出解釋。」小姑娘的聲音帶著委屈，畢竟是個新人，面對外交界老油條確實壓力山大。

「還欠磨練啊……」伐蘿絲心裡嘆了口氣，「不然面對南不北可怎麼辦？」

那條老狗在不做人方面從來不讓人失望。

「沒事，我們照做就是了。」伐蘿絲聲音平靜地說道，她當然知道自己手伸得太長了，不被抗議才見了鬼。現在撈不著什麼東西打道回府也是沒辦法的事兒，沒有證據支持也就沒有理由再繼續下去了。

「至於質詢的事，賴希你告訴他們等弗弗西斯來做。」伐蘿絲囑咐道，「沉著些。」

「好。」小姑娘的語氣明顯透露出鬆了一口氣的樣子。

「露米爾。」

伐蘿絲的聲音讓小姑娘的神經再一次繃緊，直接用姓氏叫人，說明巴萊亞夫人接下來說的話很重要，「是！」

「你是下一代西里的外交官或者至少是一個輔佐官，是很有可能在這個城市常駐的，知道嗎？你很有天賦，未來大概率會成為西里在這裡的發言人。我和弗弗西斯已經堅挺在這個崗位很多年了，估計距離調任為時不遠。你要加油。」伐蘿絲的聲音卸下了那鋼鐵一般的鏗鏘，語氣帶著不那麼熟練的溫柔。

「是！」小姑娘的聲音堅定了一些，總算是讓伐蘿絲放下了心——一點點。

「我們現在就回去。你不用慌，穩住那幾個傢伙就好，拖到弗弗西斯回來。」

「好的！」

伐蘿絲掛掉通訊，如玉的手指輕輕地按摩自己的頭皮，白金色的長發下，尖銳的指甲深深地陷入皮膚之中，一陣陣刺痛反而令她清醒了不少。

現在怎麼辦呢……新夏人已經堵到門口了，不撤肯定是不行，就這麼把這玩意拱手讓人？伐蘿絲的目光落在那一團看不出是什麼東西的東西上。

這玩意連西里頂級鑒識科都看不出個所以然來，要知道這可是從氣象系統故障調查團抽出來的專家啊，他們都只能抱著試試看的態度，光憑辛法尼亞那幾個廢物點心？到最後還不是新夏人說什麼就是什麼了？關鍵是，這裡面最具價值的東西顯然已經落入新夏人手裡，如果把這玩意兒送到人家手裡，那豈不是「證據確鑿」？

西里之前在氣象系統上的不合作導致現在的後果啊……

伐蘿絲有些後悔，要是自己沒這麼大張旗鼓，或者乾脆不等鑒識科自己先來也行啊，現在就算要求協同調查，腰杆子也不夠硬。

當然，她也就是想想，真讓她再來一次，她也不會真一個人頂上去的，萬一發生衝突，自己束手束腳先不提，戰鬥本來就不是她擅長的範疇。

說起來……也不知道新夏的收穫如何……這幫混蛋把證據銷毀的這麼徹底，也不知道找到了什麼東西，嘖，麻煩。

嗯？

等等？

她腦子裡電光一閃，不對！這不對！

她大踏步走向那坨尚未完全冷卻的金屬，展開探測魔法進行探查。

「呵呵……」

果然，簡單探查之後，絕大部分金屬已經燒焦變脆，裡面的核心法陣已經徹底燒毀，連最基礎的痕迹都一絲不留。

看著伐蘿絲的舉動，二號負責人主動上前一步說道，「頭兒，這已經基本沒有什麼能當線索的東西了，回收都費勁，」他舉著手裡的導線給伐蘿絲看，「我們也進行過魔能通路測試了，裡面已經沒有什麼迴路了。」

伐蘿絲擺擺手，說道，「我知道，你這報告里不是寫了么？」

她輕輕地點了點二號遞給她的文件說道，「你們都查不出來，我能看出個什麼？」

那你幹嘛呢？這個問題二號人物沒問出口，但伐蘿絲問出口了，「那我在這兒幹嘛呢？明明是外行人。」

二號人物不敢接茬。

「我就是看看它是不是真的壞得這麼徹底，不是不相信你們，習慣而已，呵呵。」伐蘿絲笑著說道，明目皓齒，令人不敢直視。

「呃，這個，目前看來，確實非常徹底……」二號負責人說道，這種狀態下的伐蘿絲還挺常見的，每次找到了什麼關鍵，她就這個一副好心情少女的樣子，而下一步往往就是殘酷的殺伐果斷，無論過了多久，都很難讓人適應過來。

「那就對了。」伐蘿絲笑笑說道，隨即她一躍而起，快步走到天台邊緣，啟動了遠視法術。

遠處，一片狼藉的小樓天台一覽無遺。

她心想，「毀掉的這麼徹底，連口誤導的毒湯都不留，這可不是新夏的做事風格，呵呵呵呵，該不會……你們也沒找到什麼特別關鍵的東西，或者說，找到了不利於自己的東西吧？既然雙方都心虛，就別怪我彎道超車了。」

「哈！」伐蘿絲嘴角吐出一聲笑。

「給我查查，那個地方屬於誰？！」她大聲說道，「不！派人把那個社區給我封了！那個社區有沒有西里人住？！給他搬個家！」

「收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