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鴻門宴
肖楓沉默了,他猜不準顧成國的心思。
「肖董事長?聽得見我說話么?」
顧成國以為是電話沒接通,辦公室幾台電話共有一條線,有時是會出現佔線信號不好的情況。
「聽得見,晚上不見不散,地點時間?」
不管是不是鴻門宴,肖楓認為不應該放棄這個機會探探虛實。
「晚上7點,璀璨大街鳳凰酒樓。」
「好的。」
掛斷電話后,肖楓確認了下時間,還有將近4個小時。
他繼續研究起破局之法,想到自己小時候認識的那幫富二代,如今或許能派上用場。
不過那些個傢伙,肖楓打交道的次數不多,時過境遷,很多感情大概是淡了。
況且那會兒大家只是一起玩耍,沒那麼複雜的心思,現在要人家真金白銀支持自己,直接開口問多半是行不通的。
幾百萬可能還能刷刷臉死乞白賴討回來,動輒上億的資金,恐怕要得到富二代老子的首肯才行。
轉眼到了約定的時間,肖楓如期出現在鳳凰酒樓,那是棟裝修復古的木質樓,沿街掛滿了紅燈籠,上面寫著各種燈謎和斷句詩。
肖楓試著解讀一二,不過這觸及到了他的知識盲區,在傳統文化方面,他從小受到的教育是欠缺的,只停留在背誦朝代順序的程度。
門口身著紅色旗袍的迎賓小姐認出了來者是誰,恭敬地將人帶到三樓包廂的雅座。
掀開瑪瑙石的幕簾,屋內的人除了顧成國,其他肖楓是一個不認識,只能確定他們都不是董事會的人。
這應該是個私人飯局,肖楓猜測。
「肖董事長,請允許我隆重介紹一下。」
顧成國給自己留了個主座,算是盡到了地主之誼,他指著左手邊的人,手指來回晃悠。
「這個是我們分管人事的總監,張程德,也是名校畢業,跟肖董事長您是一個學校的校友。」
「不敢當不敢當,我就是個混學歷的,哪裡比得過肖董事長履歷光鮮,那碩士學位拿的跟切菜一樣輕鬆。」
張程德謙虛之餘不忘奉承,他髮際線濃密,也沒有中年男人標配的啤酒肚,看面相是個老實人,至少城府不會太深。
這是肖楓的第一印象,他有時也會看走眼,不過準確率能達到80%。
「學校只是人生的一個過路站,目光要放長遠一點,不能唯學歷論。」肖楓客套了兩句,把目光轉向另一處。
顧成國也非常識相地介紹起右手邊的人。
「主管財務的,每年的報表,都得他審核簽字才能發布,也姓張,叫張超,很好記的名字。」
「肖董事長第一次見,果然是青年才俊。」
「張總是齊魯那邊的人么?」肖楓說。
「你是怎麼知道的。」對方面露詫異。
「你的倒裝句暴露了。」肖楓提了句,又強調道:「財務工作不能馬虎,是重中之重,別看不能創造價值,但能規避掉很多不必要的損失。」
顧成國大概是理解錯了,思緒有些飄忽,「我懂的,稅局那邊的人我很熟。」
「顧總,這還沒喝酒,人就已經在說胡話了。」
肖楓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兩人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的高手。
後面這一圈下來,肖楓只記得個人名和職位,轉頭一坐下,離得遠的那幾個,已經開始有些對不上號了。
他特別留意了一個叫侯輝城的人,
倒不是因為他跟侯吉同姓,而是因為他是顧成國的專屬秘書,長得又尖嘴猴腮的不討喜歡。
宴飲上,表面的氣氛十分融洽,跟白天的劍拔弩張比起來,晚上可以說得上是世紀大和解了。
顧成國和肖楓都笑得很開心,恩仇泯了,心結解開了,白酒杯碰了一杯又一杯,好似今朝有酒今朝醉。
「肖董事長啊,你說你在國外呆的好好的,幹嘛這時候回國呢,這邊形勢那麼嚴峻,到處都在裁員。」
「我也不知道呢,是我爸讓我回來的,本來我還以為我要步我媽後塵呢,在學校里讀一輩子書。」
肖楓故意裝作微醺的模樣,說話也伴隨著打嗝聲,以此來麻痹顧成國。
「在學校讀一輩子書多好,沒有煩惱,每天自由自在的,哪像我,在公司一堆破事,永遠有各種棘手的突發事件在等著我去處理。」
「那你幹嘛不退休啊,何必苦著累著自己呢。」肖楓問。
顧成國的表情僵住了,他想了想,開懷大笑道:「還不是為了那點微薄的薪水么?干多幾屆,攢夠養老的錢,我50歲就退休咯,到時神仙都攔不住。」
「哈哈,那你還得幹個七八年呢。」
肖楓這話裡有話的問法,顧成國不知如何回答,索性哈哈大笑,用喝酒乾杯掩蓋過去。
國外的白酒文化不濃厚,宴會上多數是度數較低的紅酒,肖楓也沒刻意培養過這方面的天賦。
對於能喝多少這個問題上,他心裡是沒底的。
儘管每次舉杯前都會故意讓一些白酒順著下巴流到衣領里,可架不住量大杯多,幾個人輪番敬自己,難免有些意識模糊,招架不住。
「你們都是顧總的人么?」
眾人異口同聲道:「肖董事長,你醉了,我們先是您肖董事長的人,接著才是顧總的兵呀。」
「說得那麼好,是不是真的,別明天不配合我工作。」肖楓扶著頭,用力晃了晃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顧成國連忙站隊道:「怎麼會呢,肖董事長一出面,就幫集團解決了大麻煩,你的努力有目共睹。」
「你早上還說我才是集團最大的麻煩。」
「那是我一時激動,後面細細想來,肖董事長你的做法還是利大於弊,如果手法上能再完善些許,把負面輿論降低些就更好了。」
「是啊,你說得對。」
肖楓指了指顧成國,準備好好褒獎一番,結果人一晃,懟到一旁的張超臉上,噗通一聲趴倒在桌面上。
「今晚我找人送你回家吧。」
「不...不用了,我醒...醒酒,晚點自..自己能回去。」肖楓說話支支吾吾的,跟夢遊差不多。
「誒,這多不好,我安排了專車司機,本來還有下一場的,可惜肖董事長不勝酒力,只能改日了。」
沒等到肖楓的回答,只聽見輕輕的鼾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