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禍亂級孤魂野詭
深夜,荒山,清朝破敗的古宅中,發出陣陣得意的笑聲,傳出去很遠。
外面山風忽起,吹的霧氣中荒草樹木左右搖晃。
疏忽間,一道朦朧的身影從霧氣深處,一閃到了大門外,一身血紅色新娘袍,格外鮮艷,滿頭烏黑的長發披散著,蓋住了整張臉。
一道陰涼的氣息席捲向房間。
徐洛含放下沙琪瑪:「這個人不是小麗也不是李醫生,小麗和李醫生沒有這麼邋遢!」
宋時行看了眼「來人」,對「邋遢」這個形容詞表示非常贊同:「沒錯,這人大夏天的穿著這麼厚,而且這種衣服好像是結婚時才能穿的,你看她的頭髮,乾枯打結了,好像長時間沒有洗過,的確是邋遢!」
「我要離她遠一點,我討厭不講衛生的人!」徐洛含往後挪了挪。
「我死的好慘啊…嚶嚶……」
房門外,那喜服女人漆黑濃厚的頭髮下傳來一道刺耳陰沉的聲音,偏偏哭聲又無比的空洞和凄涼。
隨著哭聲,濃郁的陰涼氣息鋪滿了整個房間。
這是一副令人絕望的畫面。
宋時行和徐洛含停下吃東西,吃驚的對視一眼:「她明明活的好好的,卻說自己死得好慘,這不是自相矛盾嗎?難道她是……」
「神經病!」
「嚶嚶嚶……」
外面的女人仍舊在空靈的哭著,令人頭皮發麻。
「別哭了,難聽死了。」
徐洛含乾淨利索的打斷她,「你是哪家精神病院的?為什麼我之前沒有見過你?」
門外的喜服紅衣女人一下子安靜了,一動也不動。
……
「這……」
精神病院密室內,透過特殊處理過的高清無人機投射畫面,一群原本緊張無比的教授、醫生、護士,被這一幕驚到了。
「那是禍亂級的孤魂野鬼,前年輕輕鬆鬆滅掉了一個十八人的旅遊團!」
「完全沒有想象中的絕望和驚悚!」
「它先是以古怪的笑聲,妄圖引起宋時行兩人的恐懼心理,兩人越是恐懼,它的能力越強,但它顯然失敗了!
接著,直接現出身形,妄圖以形和陰氣,引起宋時行他們的恐慌,但仍舊是失敗了!」
「如果有人類思維和意識的話,這隻堂堂禍亂級的孤魂野鬼,應該是被整無語了。」
「換做我也無語!」
「關鍵宋時行和徐洛含完全沒有半點害怕,也沒有準備動手的意思,他們在搞什麼?」
「他們是精神病人,還沒有恢復,耐心看下去。」
「是!」
……
「她為什麼不說話?」
徐洛含看向宋時行,心中充滿了好奇,難道和同室病友他們一樣,那真是太無趣了。
「也許她餓了?」
宋時行只能想到這個答案,他自己餓的時候,就很少說話。
徐洛含覺得很有道理,撿起一包蛋黃派,想了想是她最愛吃的,捨不得,又換成了火腿腸,走過去,遞給女人:「吶!給你!」
女人站立不動,似乎很生氣,身體微微顫抖,泛起了一股濃濃的刺鼻陰氣。
「你不吃嗎?這是火腿腸啊,熟的,很香的哦!」
徐洛含十分不解,世上還有人會拒絕一根香噴噴的火腿腸嗎?
見女人仍舊回答,她只好作罷,想了想又問:「你為什麼用頭髮蓋住臉啊,這樣走路不礙事嗎?你掀開給我們看看好不好?」
女人陰戾的「吃吃」笑了起來,
一頭黑髮無風飄起,露出一張慘白、腐爛、爬滿蛆蟲的臉。
這不可能是一張活人臉。
此情此景即便膽子再大的人,只怕也會驚駭欲死。
「啊……」
徐洛含猛的瞪大了眼睛,退後兩步,「真是……好可愛啊!」
回頭獻寶似的看向宋時行,「你瞧!她的眼珠子可以掉下來,鼻子都露出骨頭了,舌頭墜的老長,還有很多小蟲子在爬,她是怎麼做到的,我的天!」
宋時行認真的思索了一下,一時半會也想不通,記憶里好像經常看到這種人,但不知在哪裡,只好說道:「也許是……馬戲團里的表演,電視上一些老師傅會變這些奇怪的模樣,比如川劇變臉?」
「是嗎?」徐洛含好奇的問女子。
紅袍女人獃獃的站立。
隨即她的身體劇烈的顫抖,陰氣越來越濃,一頭長發倏忽間順著門框,爬滿了整個房間。
密密麻麻、曲張繚繞,像是一條條小蛇在扭動,隨時有進攻兩人的意圖。
「太好看了!頭髮變的好長誒!」
徐洛含不禁蹦跳著鼓起掌來:
「你學過魔術嗎?」
「你在哪家精神病院學的,介紹我去好嗎?」
「你平時用什麼牌子的洗髮露?」
「你會用吹風機嗎?」
「你們精神病院的吹風機幾個插孔?」
「啊——」
紅袍女人更加憤怒,擎起慘白的雙手,烏黑的指甲一根根變長,戳向徐洛含。
徐洛含沒看懂對方的指甲是什麼,好奇的伸手去摸,不小心被刺到了手心,連忙一個乾淨利落的後空翻到了三米開外,不敢相信的看向女子:「你怎麼這麼不懂禮貌?你的指甲戳疼我了,我生氣了,給我道歉,我就原諒你!」
紅袍女子清靈的漂浮起來,十指指甲繼續刺來,靈活的如同一根根絲帶。
「畫面有點熟悉,我想起來了,這分明是只鬼,一個手段、形式枯燥無聊的禍亂級孤魂野鬼。」宋時行起身,後知後覺的說道。
「那我要打她了,醫院的護士不能打,她可以!」
徐洛含也意識到了,身形不可思議的斜側,雙指夾起地上的一張靈符,接著一百八十度的鯉魚彈跳,躲開十道指甲進攻,靈活的欺身到了紅袍女子面前,腳下一點,彈起兩米高,身姿曼妙,居高臨下拍去,口中喝著奇怪的詩詞:
「相傳靈異無虛說,道理分明儘是真,但信此中深護慎,修行所願勿因循,帝出文章成符咒,敕!」
「轟——」
紅袍女子腐爛的臉上露出不可置信之色,轉身欲躲,來不及了,被結結實實的拍在腦門上,空靈的慘叫一聲。
頭髮、指甲通通消失,化作一團綠色陰氣,竄向遠處。
徐洛含動作更快,縱身到了宋時行身邊,抓起地面的八卦鏡,又是幾個彈跳竄出了屋子,咬破指尖,在八卦鏡上畫了一個古篆字,拍向那團綠色陰氣:「敕令!鎮!」
「轟!」
「啊……」
那團綠氣中,再次發出一陣慘叫,陰涼的氣息撲向四方,隨即消弭於無形。
「怎麼沒了?」
徐洛含四周找了一圈,這才嘟著嘴回了房間,依舊是雞窩頭、耷著左肩,露出雪白的肩頭,好像剛剛的一切和她沒有關係。
「你怎麼會有這種手藝?」
宋時行感到很吃驚,記憶里,邪祟鬼怪是種很可怕的東西。
徐洛含愣了一下,也大感好奇:「我不知道啊,你懂嗎?」
「我……」
宋時行想了想,又看向地面上亂七八糟的法器、紙符,我懂嗎?
忘了!
好像懂一點,地上的東西都很熟悉,但是沒用過。
「一點都不好玩!」
徐洛含坐了下去,觸摸著手心,「她弄疼我了,我本想把她的手心也弄破,她就沒了。」
外面風有點大,直往屋裡子鑽,其中一塊牌位「咔嚓」一聲裂開了。
宋時行起身把房門關了,回頭拆開了一包蛋黃派,看了眼四周,壓低聲音說道:「別想這些了,在這裡我感覺很不舒服,我們等會去哪裡?」
徐洛含點著下巴:「我、我想回家了!我好久都沒回家了!」
「你家不是在621嗎?」
「不是,我想起來了……好像還有個家,在哪裡我忘了!」
徐洛含拚命拍著太陽穴,痛苦的閉上了眼睛。
還有個家?
宋時行琢磨著這個古怪的生詞,自己除了606,有沒有另外一個家呢?
「咚咚咚……」
就在這時,外面漆黑荒蕪的夜色中,伴隨著風吼傳來一陣敲門聲。
有一下沒一下,聲聲扣在人的心弦上。
荒山古宅,誰會敲門?
「誰啊,沒人在家!」
宋時行正想著「另外一個家」的事情,不由有些煩悶。
外面安靜了一下,隨即響起一道陰測測的聲音:「快下雨了,過來躲躲雨!」
「門沒鎖,自己進吧!」
「嘎吱……」
一個穿著灰朴朴清朝款灰色馬褂、滿頭白髮的老人拄著拐杖晃悠悠的走了進來,一雙黃豆粒般小眼睛掃視了一眼斷裂的牌位,又充滿興奮的看向宋時行和徐洛含兩人。
「此地乃大山苦寒之地,八面陰風之所,最是滋養邪魅鬼祟,兩位深夜宿在此地,難道不害怕嗎?」
聲音滄桑,帶著一種滲人的試探。
……
精神病院密室內鴉雀無聲,幾十雙眼睛死死的盯著屏幕。
不過因為角度問題,只能從門外看到三人的身影。
「剛剛那隻禍亂級孤魂野鬼雖然沒有徹底消散,但至少幾年內是沒有能力禍害人了,-徐洛含的能力已經證明,我們的選擇沒有錯,她的確不負眾望!」
院長點著桌子如釋重負的說道。
「但是禍亂級的孤魂野鬼能力一般,這老傢伙卻是修域級的老狐,以我們對狐類妖祟的研究,這老傢伙十分狡猾和強悍,可以熟絡的和人類交談,並且具有蠱惑和竊擢人類心臟的能力,前年那三個偷獵者至死都不清楚自己的心臟怎麼會沒了。
雖然這兩年它的力量已經很弱了,但宋時行兩人的超靈針應該還有一個小時才能漸漸起效,不知能否對付?」
一個老教授生憂心忡忡,因為緊張,雙手手心滿是汗水。
「看看再說!」
……
「你這人怎麼說話怪怪的,今不今古不古的,你不是我們醫院的,你是哪家精神病院的?」
徐洛含的頭疼好了點,在她有限的認知里,人只分我們精神病院和其他精神病院的。
精神病院?
老者愣了愣,笑呵呵的坐在兩人旁邊,放下拐杖:「老朽哪家精神病院都不是,老朽不是精神病人。」
「不可能!」徐洛含斬釘截鐵道:「我看你就像精神病人,你衣服穿的不對,說話也很奇怪,想讓我們相信你,除非你能證明!」
「怎麼證明?」
老者再次愣住了。
證明自己不是精神病人?
「一加一等於幾?」
宋時行和徐洛含異口同聲,嚴肅而認真的問道。
老者又一次愣住了,這麼認真?難道這個問題還有其他答案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