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節：六月馳騁

地球軍勝利結束「五月光復」戰役，美嘉軍在地球星系（太陽系）內僅剩下天王星區域與微不足道的冥王星區域控制權。

第二戰區的這種形勢……越是「維持」，就越維持不住，這令美嘉軍高官們十分氣惱。本來在斯勒伊丹上將剛剛傳來「格斃敵名將魏歡」捷報時，還對他大為讚賞，覺得這次用人是用對了。就有多人向林修親王建議，轉正斯勒伊丹上將的維持軍代總指揮地位。還好親王只淡淡說了一句：「等他打贏了再說。」——要不是這話，斯勒伊丹轉正了之後，馬上就又面臨撤職，這樣到底是用人還是玩人？豈不是成為列國的大笑柄？

「五月光復」戰役是地球軍建立以來所進行的最大規模戰役，不但是多區域同時進行，各部隊緊密配合，而且包含了大規模陸戰，還是在名將一開始就陣亡的情況下堅持奪取最終勝利……顯示地球軍已經越打越有心得，越打越頑強！絕不能再坐視其囂張，美嘉星聯軍總部終於到了忍無可忍的地步！赫門蓋文元帥大筆一揮，委任艾菲素達蘭大將為「地球維持軍」總指揮，再按照親王的意思，委任芝明查上將為副總指揮，調集近畿軍區三個整編方面軍的兵力，真可謂兵多將廣，對地球軍進行泰山壓頂的強力鎮壓！

為此，美嘉軍不惜動用國儲局費盡周折囤積起來的戰略資源，多建、擴建星際通道，以最大限度加快運兵速度，將三個整編方面軍浩浩蕩蕩地往第二戰區輸送。

地球軍所面臨的形勢，驟然嚴峻。然而，官兵們依然以飽滿的熱情、樂觀的態度，進行戰備工作。

「哦？美嘉星聯官方媒體聲稱，調集七個方面軍『平叛』？」恩岡代雷聽了機要參謀瑪蒂艾的報告，就對大本營那邊的羅嶧發通訊，問道：「這麼大規模，是真是假？」

「水分是有的。」羅嶧微微一笑：「七個方面軍肯定不可能，要是一下子開來這麼多，咱們大可歡迎！連基地都容不下了，後勤更跟不上，還想怎麼作戰呢？只能是送死的料。因此，這則新聞，只是給民眾看看，顯耀顯耀王朝威風而已。」

「就是嘛。」恩岡代雷點頭：「這叫做吹牛皮，虛張聲勢。」

「雖然吹牛皮，實際份量恐怕也不輕。事到如今，美嘉軍也真的是要動真格了。」羅嶧屈指數道：「他們的『維持軍』，可是丟臉不淺啊。你看，包括總指揮、臨時總指揮、代總指揮、有實無名的總指揮，他們換了幾個了：卡斯第大將、福布格上將、錫統上將、薩羅伏大將、魁上將、斯勒伊丹上將……除了第一任總指揮卡斯第大將是調任以外，其餘一個個戰敗，就像走馬燈一樣地換！要是我是他們的官方媒體總監大人，我都很傷腦筋——再要怎麼樣子文過飾非，才能將所謂『第二戰區』的戰局描述得冠冕堂皇一些呢？」

羅嶧這麼一說，恩岡代雷以及兩邊現場的人們哈哈大笑。

楊振中提醒道：「雖然我們應該自豪，但是，也不可以大意啊。這次美嘉軍據說是調動了軍總部要員艾菲素達蘭大將，這個人聽說非常厲害！」

「是很厲害。」羅嶧翻起參謀們準備好的一份資料：「這是她的個人資料，我們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就了解一下吧！」頓了一下，又道：「另外，這次美嘉軍總部還特意委任了一名副總指揮，叫做什麼芝明查上將，這人沒有名氣，似乎跟斯勒伊丹差不多，都是很冷門的副參謀長出身……」

楊振中笑道：「對對，就像我這樣的，副參謀長，最最冷門，不但軍隊里不重視，就連媒體都很少對我們感興趣，曝光率比後勤部長還少啊。」

恩岡代雷道：「老楊，你嫌沒人報導，知名度不高是不是？下放你做個兵團司令，就高了！要是沒意見就這麼決定喔，你就負責組建第三兵團的工作，組建好了，你就負責指揮。」

楊振中向恩岡代雷抱抱拳：「多謝總司令好意，我終於有出頭之日了。不過，不用民主選舉嗎？」

「不用！現在什麼時候了，還搞選舉？抓緊幹活是正經！」羅嶧道：「我寫委任狀，總司令簽個名就好了。」又道：「別高興太早，要是工作做不好，總司令一定不包庇你，你或許就連回來做副參謀長的機會都沒了。」

「沒問題！無論是日常任務還是戰鬥任務，我一定妥善完成！要是完不成，我就死給你們看了，絕不厚著臉皮回來做副參謀長！」楊振中半開玩笑地說著，心底其實是很認真的。

現場眾人都笑。他們自從投身獨立革命以來，早把生死置之度外，認真地做事，輕鬆地談笑。

六月，就在雙方對峙的緊張氣氛之中，時間一天一天過去。地球軍的計劃，本來想要等待美嘉軍再度發動攻擊，加以挫敗然後再趁勢反擊。這就是弱旅對付強敵所適合採取的「防守反擊」戰術。但是，美嘉軍卻按兵不動，遲遲沒有發動新的攻勢。

12日，地球軍第三兵團已初步組建起來，宣告成立。該兵團暫時下轄六個師，暫時不設軍級編製，各師由兵團司令部直接指揮，兵團司令暫由楊振中中將調任。13日，地球軍第四兵團緊接著成立，暫時下轄五個師，並且也暫時不設軍級編製，兵團司令暫由宗菘少將調任。第三、第四兵團從速組建的目的，是為了在接下來的大戰中充實地球軍戰鬥力，這兩個兵團主要是為了支援而存在。

在調任之前，楊振中再度與高級參謀維耶柳葑上校商討。維耶柳葑負責帶領一個負責研究敵軍主要將領性格、心理這一重要課題的專案組，該專案組在以往戰鬥中對於總司令部作出決策頗有貢獻。維耶柳葑是個憂國憂民的人，早在就讀軍校期間，就對於自己的祖國葛蒙楚星盟經濟命脈皆受美嘉星聯控制、未來有可能被吞併的國運深感憂慮，便早早著手研究美嘉軍主要將領的行為模式，以備有朝一日祖國遭到侵略時為國效命。王拓生前十分賞識維耶柳葑，認為其專項研究非常有意義，因此用作總司令部參謀，再提拔為專案組組長。楊振中擔任副總參謀長期間，一直與維耶柳葑有密切溝通。

這時楊振中便問：「敵軍遲遲沒有動靜，怎麼回事？根據我們的研究，艾菲素達蘭難道不是一個剛強果斷的人？按她的作風，應該不會這麼遲滯？」

維耶柳葑點頭：「是的。艾菲素達蘭是一個果斷的人，甚至是個激進的人。她做事十分利落，甚至連後果也不考慮。這一點性格比男將軍們還要強烈。因此，據我的線人所聽到的美嘉軍官兵私下議論——艾菲素達蘭大將曾在軍總部會議上直斥比靈姆薩元帥！這個膽量，別人都不會有的。因此在美嘉軍中，許多偏於激進的少壯派軍官都很佩服她，願意跟隨她。」

說到這裡，維耶柳葑的妹妹維耶芄蘭為兩人端來兩杯飲料。楊振中專心地聽柳葑講話，忽然才發覺芄蘭來了，慌忙揚手致意，想要邀芄蘭也坐下來探討。但芄蘭已經一聲不吭地走開了。

楊振中心中鬱悶，心想：「芄蘭這女孩子，看起來頗有智慧，我一直想要聽她說話。然而她自從加入我軍以來，就沒對我說過一句話！真是的，我這個副總參謀長，真的如此受人輕視么？無論敵人，還是自己人……」想到這裡，楊振中就更有決心：「戰役中，一定要好好表現。讓敵人和自己人都看清楚，老子究竟是老虎還是病貓！」

兩人各端起飲料來喝，然後維耶柳葑繼續講道：「先前由於比靈姆薩元帥決策拖沓、作戰按部就班不夠迅猛，就受到艾菲素達蘭大將一再抨擊。」

楊振中點頭道：「那麼，她自身擔任一個戰區的總指揮，應該不會有耐性跟我們拖上這麼久啊？」

「是的。這其中原因，我也在思考。」維耶柳葑分析：「可能性有幾個：一、可能艾菲素達蘭並未到位。二、到位了但是受到副總指揮芝明查上將制約……」

「那對我軍來說是再好不過！」楊振中插話。

「是啊。真希望美嘉軍的將領都相互牽制，不能戮力同心啊。」維耶柳葑接著道：「第三個可能則是：他們都到位了，而且很團結，但是受到軍總部的限令，命令他們不準備充足不許出擊。」

「那麼……」楊振中估算道：「集結一個整編方面軍的兵力，加上配套後勤做足，應該要三周，快的話也要十五天左右；照這樣算，目前天王星區域，美嘉軍最多已集結了一個半的整編方面軍。如果要達到他們所揚言的七個整編方面軍……呵，那得到深秋季節了！」

維耶柳葑點頭，接著估算：「按照天王星區域所能負擔的水平，還有作戰中所能投入的水平，三個整編方面軍就是上限了。再多，無法供給更無法投入，只能礙手礙腳，就像羅嶧總參謀長所說的，根本無法發揮戰鬥力，只能是我軍的菜。」

「對。三個方面軍，那差不多就是百萬大軍，看看全銀河的戰史，直到目前，都還沒有將百萬大軍集結於一個小小行星區域的先例。因此，美嘉軍恐怕已經集結完畢、進攻在即了。」

「有這個可能。按照情報處的估計，在天王星區域的美嘉軍已經在三十至五十萬之間，這是比較合理的水平，相對我軍也已經有充分優勢，若按艾菲素達蘭的性格，此時應該是要進攻的了。可是，還有一個可能性，我認為這是最可能的一種情況。」

「什麼情況？」

「敵軍正在換裝！」

「換裝？」

「是的！據我的線人提供情報，美嘉軍新式主戰機型『劍魚7』已經實現量產，艾菲素達蘭很可能在讓她的部隊換裝一部分這種戰機。」

「這樣不就拖了時間么？原戰機有何不可？」

「您有所不知。艾菲素達蘭原本就是戰機設計師出身，而且從軍以後，她一直以來的座機都是『劍魚』系列戰機。由於這是一個很老的系列，近年來美嘉星聯國內的主流觀點就是——應該用全新的『燕鷗』系列完全取代『劍魚』系列。但是一批軍人、技師就認為，『劍魚』仍有改進潛力，而且成熟可靠，應該繼續沿用。這其中，艾菲素達蘭就是他們的代表人物。『劍魚7』是在沒有受到星聯重視的情況下由一群技師僅憑熱愛就搞出來的，艾菲素達蘭十分欣賞他們，她自身又十分偏愛『劍魚』，因此，這一次作戰，她很可能就要讓她的部隊用上『劍魚7』。」維耶柳葑詳細闡述。

「原來如此。」楊振中深覺有理：「照艾菲素達蘭的性格，確實有可能這樣做。為自己心愛的戰機系列正名，讓老樹新花的『劍魚7』大放異彩。」

「是的。您知道么，艾菲素達蘭大將正有一個外號，欽佩她的官兵與技師們私下裡這麼叫——劍魚女神。」

「哈！」楊振中不禁笑了：「劍魚女神？真是有性格的美名！」

維耶柳葑為人不苟言笑，上司笑了，他並不陪笑，只淡淡道：「這位大將確實稱得上這個名字，她作戰是很厲害的，我軍絕不可輕視。」

「我明白了。」楊振中道：「你的判斷有理。我走以後，你就給兩位總司令都寫個報告，好好闡述一下。讓我軍都明白，我們很可以會面對敵軍換裝過的部隊。」說到這裡，楊振中再想一想，神情就變得凝重：「我軍以往作戰，對敵軍的裝備都十分熟悉。這一次，有可能要面對完全陌生的裝備，這又是一個考驗。」

「是的。」維耶柳葑點頭：「我的線人已經儘力搜集關於『劍魚7』的情報，但很抱歉，自從我軍起義之後，美嘉軍加強了內部防範，來自國內二等民族以下的少數民族官兵都受到審查措施限制。我的線人地位又不算太高，只能聽傳言，實際的『劍魚』究竟如何，無法接觸到。」

楊振中神情更加凝重：「這樣說來……果然艾菲素達蘭是在為換裝而按兵不動！不但可以為『劍魚』系列正名，而且用新式戰機來對付沒有見過它們的我軍，恰恰能夠加大她的勝算！」

維耶柳葑點頭：「我要表達的全部意思，正如您所言。」

—————————————————————————————（第一節完）

作者信箱：yhiuwen

版本：2009新版

時間：2010－04－1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