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深宮暗涌

八月，炎熱的夏天，熱得密不透風。未央宮，半壁宮牆，薔薇花也耷拉著腦袋，一付曬蔫的可憐樣。

納蘭皇后嬌庸地倚在在榻榻米上，她的榻前擺了一排晶瑩剔透的寒冰。是皇上吩咐掌事姑姑，從華漪宮地下庫運來，專門給皇后解暑熱的。

這月，納蘭皇后已經孕期八個月，身子笨重得不想動彈，潮熱讓她不停地想喝冰鎮酸梅湯。

唉呀，熱死了，賓兒，快，冰鎮酸梅湯呈來，本宮快熱死了。

納蘭皇后斜靠在榻邊，氣喘吁吁地說。

那酸梅湯雖解暑，可龍嗣能受得住嗎？皇后可曾思慮？

還未見人，只聽得康寧宮太後娘娘苛責之語了。

拜見皇太后，皇太后鳳體金安！

未央宮的婢女和宮人們都「唰唰」跪下一大片。

母后吉祥，母后……納蘭沁拖著沉重的身子，正欲起，皇太后紫玄月連忙示意她平身。

一晃五年過去，當年的紫貴妃風韻不減。只見她髮髻高挽，黛眉入雲。還是那般媚骨無疆，窈窕女王范。

皇後娘娘，納蘭丞相來了

哦，爹……

皇後娘娘吃力地站了起來，她的聲音激動而更咽。好久沒見過父親了，嗯，有一年了吧。

納蘭丞相：老臣拜見太後娘娘！

紫太后：呵，納蘭大人，近來可好啊？

納蘭丞相：謝太后，臣……臣托太后照拂，一切安好。

那就好，如今太平盛世，哀家當初的決定，……愛卿以為呢？

額，太后，臣一心敬崇太后的，這份心，想必皇上也是明白老臣的！

說著，納蘭丞相向太后和皇上重重跪下。真正做到了一個臣工的卑微，哪裡還有身為國丈的一點影子。

皇帝：丞相免禮，快快請起。

皇帝說著，上前將納蘭丞相扶起。

納蘭皇后愣住了瞬間，她看著皇家母子一付高凜的神色。她心中一陣酸澀，淚水奪眶而出。突然，她「哇哇」地嘔吐不停。

娘娘，娘娘……你怎麼了？婢女錦兒急忙伸手扶住納蘭皇后。

納蘭丞相一時情急，也不顧上什麼禮數了，他迅速站到女兒納蘭沁身旁，十分憂急地拍著她的後背。

皇帝也急切地問道：沁兒，你哪裡不舒服啊，不要緊吧？。

納蘭皇后吐完后，人也癱軟在地。只見她臉色白如宣紙，淚珠漣漣。

皇帝心疼地抱著納蘭皇后回到榻上，臉上寫滿了愛惜之情。

快，請杜太醫……宮女錦兒慌忙吩咐。

錦兒：娘娘，您怎麼了，喝點燕窩粥吧，您現在一定是氣血兩虧，才會軟弱無力的。

紫太后鳳目冷浸浸的，她看也沒看兒媳一眼，薄唇輕啟：

喝吧，喝點補補氣，這麼嬌弱，…唉，可憐哀家的孫兒了，這麼爛的母體。

皇帝聽了母后這話，很是無語。

他壓著不悅：母后，這天太炎熱，沁兒身子重，是兒子沒照顧好她。求您多多照拂，您孫兒他會聽見的。

紫太后聽了后，一臉的嫌棄。她轉身對著納蘭丞相冷冷說道：納蘭大人今日進宮，是有何事要奏啊？

此刻的納蘭丞相正擔心女兒呢，聽見紫太后的問話，心中是又憂又憤。

哼，這老妖婆狠辣如今更甚了，連自己有孕的兒媳也不心疼……唉，沁兒以後怕是沒什麼好日子過了…真的悔恨當初，先帝爺，老臣有罪，有罪啊！

納蘭丞相思慮再三，還是忍住了心裡的憤慨。他對太后躬行一禮，說道：

太後娘娘，老臣對您未有愧疚，您說對吧？還望太后善待沁兒……

紫太后：你說什麼，你敢這麼和哀家說話，你是在威脅哀家嗎？

哈哈，你的膽子是越發壯了。唉，兄長說了，早晚會因你出事……今日哀家便……來人吶。

皇帝一看，壞了，母后的心性……

皇帝：慢著，母后，這事讓朕，處理就好。」

宮門外，一隊侍衛閃電進殿，就要擒拿納蘭丞相。

納蘭丞相：先帝爺，如今一切物事人非，納蘭博真是愧對您啊，老臣有罪啊！……咳咳。

納蘭丞相一臉哀戚，他跪在地上不停地磕頭。

納蘭皇后：母后，母后，請您諒解父親，他是因為心疼兒臣，心急，才，對您出言不慎的，求您，放過臣妾的父親。

此時，納蘭皇后已從榻上顫顫地爬起來。她抓著明景帝的衣襟，又哀又憐。

納蘭皇后：皇上，您一定要諒解父親，臣妾知道父親沒有異心！

皇帝看了看納蘭丞相和太后，心中也有自己的決斷。

只見，紫太后鳳目冷凜，她掃了一眼明景帝，心裡一陣怒浪翻騰，她沒想到皇帝要阻止她的安排。

紫太后心想：哼，如果不是親兒子，當年的竹林之變，哀家已經政權在握。

唉，如果當初不心軟，如今哀家便是這天下之主了，哪兒還有你的「朕」來處理。哼！

話說回來：那紫太后的心思，明景帝一直都心如明鏡。他知道母后心機縝密，他上官定絕不允許已登基的政權不穩，絕不允許再生變數。

在明景帝的心裡，不論母后的心思怎樣，他相信虎毒不食子。但……有些事還得嚴控。

明景帝一翻思索后，走到紫太後身邊。握著她的手溫言說道：母后，今日就這樣吧，來日方長，啊……

紫太后看了明景帝好一會，終於陰轉多雲。

未央宮，好一陣冷蕭。

只聽紫太后：唉，哀家這事辦得……真是老糊塗了。丞相大人，快快請起。小柱子，還不快扶納蘭丞相起來。

吩咐完畢，紫太后的心仍如波濤洶湧。今天她與兒皇帝意見不合，她的內心或多或少升起那麼一絲懊惱。

紫太后心想：只不過兒皇帝還算孝順，每日早晚請安，無論嚴寒酷暑。吃穿用度，康寧宮更是比所有後宮高出幾倍。

想到這兒，紫太后的冷臉漸漸消失，她走向納蘭皇后溫言道：

皇后，養胎要緊，方才是母后誤會了國丈，你放心，沒事了。母后聽聞，你近來食歇倦怠不舒，為你特備了一些清心補食。

紫太后換了張關切的笑臉，輕柔地撫摸著納蘭沁隆起的肚子。

珠兒，把哀家燉的冰糖雪梨盅端來給皇后，記住，以後未央宮的吃食，哀家包了。孫兒，哀家自然心疼。

就這樣，一場即將血流的暗涌得以暫時停止。

紫太后在眾人的躬送中，終於離開了未央宮。

下午，御花園裡蟬鳴稍歇。

有了身孕的喬婉嬪這些天，被這些小東西聒噪怕了。

她不再似前那般到處晃悠，俗話說，母憑子貴，她得自保孕期的每一秒。

目前這後宮只有皇后和她懷有龍胎，所以總有那嫉妒的目光在尋找機會……

紫太后最在乎的還是嫡孫，她喬婉嬪這一胎只能算是陪襯。哼，不論怎樣，我的孩子就是自個的心尖肉肉。

喬婉嬪的宮人看見紫太后對未央宮的照拂，他們全都複述給喬婉嬪聽。撥弄得她心事重重，禁不住想起當年父兄對皇太后的忠心。

其實，喬婉嬪明白，上官定並不喜歡她。賜封嬪位，只因父兄手握重兵，曾協助他奪得天下而已。

喬婉嬪的父親是北唐邊關漠北的駐軍鎮國大將軍，兄長是軍中參將。

一直有傳唱：父子屯兵，邊關肅清。

所以在宮裡，明景帝對喬家的女兒也算優厚，入宮即封嬪位。這是宮典祖制里不曾有的。也是皇帝對喬家光耀門楣的莫大恩澤。

春兒，去看下皇太后離開未央宮沒？

另外，你去華漪宮取些寒冰來……這天，真熱啊！

喬婉嬪手執團眉扇，不停地搖晃，可是扇出的風也是熱呼呼的，真令人煩燥。

不一會，春兒回來稟：婉嬪娘娘，華漪宮的守衛不給寒冰，說是需要存下給未央宮用。

喬婉嬪一聽氣得差點暈去，杏眼已泛著濛濛霧氣。

未央宮，未央宮，你們以為霞飛殿就好欺負嗎？

走，去召陽宮，今兒到要瞧瞧能不能皇上一碗水端平……哼！

娘娘，皇上剛去了未央宮，奴婢回宮時撞見過德公公。

那，敢情好啊，省得本宮勞累！

喬婉嬪頂著烈日炎炎，氣呼呼地來到未央宮。

老遠就看見皇上穿著雪白薄衫薄褲，手執團扇的正給納蘭皇后扇著涼風呢。

喬婉嬪站在殿外發獃：皇上那好看的眉眼，對著納蘭沁笑的溫溫柔柔的，多令人羨慕啊。

這樣的寵愛她何時才能擁有，唉，今生怕是無盼了……

一入殿，喬婉嬪頓覺清涼舒爽。

媽呀，真是同人不同命啊。這未央宮裡擺了好多寒冰，尤其是皇后的寢殿，圍著榻的兩邊擺了一溜的寒冰盆。

皇上，你歇歇，讓奴才來效勞

嗯嗯，皇帝，你就讓小德子來吧。

拜見皇上，拜見皇後娘娘！

喬婉嬪一臉落漠地看著皇帝和皇后，欲言又止…

（未完待續）

餘熱焰原創

2021.8.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