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瘋魔

「你是我，那我是誰？」

「我們是不一樣的。」

「不分彼此。」

「我不要，我要回去，我有老婆，還有女兒。」

「你滾開。」

「你知道。」

「那不是真的？」

「是真的！」

「不！」

「不！」

「回去，我要回去！」

李林狀若瘋狂，雙手不住的揮舞。口中發出聲嘶力竭的怒吼。

……

李林從黑暗中猛然的驚醒過來，坐起身子，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

屋子中亮著昏黃的油燈。

老爺子坐在一旁，一口一口的抽著煙袋。

看到李林平復了情緒，老爺子也不言語，端過來一個瓷碗，遞給李林，示意他喝掉。

李林漠然，一口喝盡。

「小子，再睡一覺吧。識障，不是每個人都有機會遇到的。」老爺子悠悠的說著，然後轉身出了屋子。

胡言亂語的瘋狂，已經過去了。

老爺子說是識障，李林不懂。

但李林知道，自己等於兩世為人。

已經分不出主次了。

原先半年前做的那個噩夢，嗯！也不能稱之為噩夢，只是一個很長很長的夢，李林在夢裡生活了四十幾年。

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一個庸庸碌碌的四十多歲的大叔。

兩個人的記憶完全的融合了。

實在分不清誰是誰！

這半年來的剋制，一直要把自己與夢境分離開來。

不過是徒勞的。

那個夢境其實很平和，生活多姿多彩。

可是好夢也是噩夢，李林在那裡看到了自己所生活的一切。

彷彿就是在看一場戲。自己是個看客。

最可怕的，那場戲沒有自己。

沒有自己，那自己到底是什麼？

今天老爺子答應傳授功夫，就是一個導火索。

巨大的喜悅瞬間衝擊了李林的心神。原本一直可以維持的剋制，蕩然無存。

人立刻就陷入了瘋魔之中。

混亂的記憶交相纏繞，激烈碰撞，意識完全混亂，動作癲狂，胡言亂語。

虧得老爺子見李林呆立原地，面露猙獰，雙目緊閉，呼吸急促，雙手亂舞，視乎情況有點不對。

連忙小心的查看，似有所悟。

待到李林漸漸平和，才出手打暈李林。

蘇醒的李林，彷彿驗證了老爺子的猜測一般。

殊不知此時的李林就是徹底的換了一個人。

外觀沒變，但內里卻是翻天覆地。

一夜無語。

又是睡了一覺，李林神清氣爽的起身，在院子里舒展自己的身體。

既來之則安之。

連續的一套幾套伸展運動，更使得李林渾身舒暢。

在接著蝴蝶步，交叉步，直拳，勾拳，左右躲閃，看的老爺子一陣的狐疑。

「小子，你還會西洋拳？」

「不會啊，夢裡看到的就是幾個動作，活動活動。」李林回到。

「瞎說！還不快去扎馬步去！」老爺子見李林很是活泛，沒好氣的呵斥。

李林立馬乖乖的扎馬步去了。

老爺子卻是在一旁諄諄教誨。

「小子，你聽好了，我輩習武之人，首重心性，戒驕戒躁。」

「原先的你，少年人做派，好勇鬥狠，教你馬步，一是磨練心性，再一個好讓你知難而退。」

「不過你倒是肯吃苦，沒有退縮。堅持了下來。到了最近半年，好像開了竅，練得更是認真，進步也是不小。」

「原本我也就打算了，反正我也沒幾年好活的了，也不想自己的那些個玩意失傳，索性成全了你。」

「原先也是打算先收了你，往後在慢慢調教你的性子。可昨天你遭逢喜事，陷入了見識障。」

「這倒是讓我不解，你一個練武的娃娃，到有文人才難得一見的見識障。老頭子倒是聽聞，見識障一過而百竅生。文人至此念頭通達，學問大進。不知你個蠻夫小子，又是何種境地？」

「見識障？」李林不屑的撇撇嘴，老頭子估計想破腦袋，也不會知道真實的情況。

李林的小動作沒有瞞過老爺子的法眼。

「嗯！倒是不裝了，原本一個毛孩子，為了點玩意，裝作成熟，刻意的奉承，討好老頭子，倒也是好玩的緊啊！哈哈哈！」

老爺子的開懷大笑，鬧的李林一個大紅臉。

也打破了原先沉悶的氣氛。

「老爺子，說得對！我就該保持本心。」李林正聲說到。

「謝師傅教誨！」李林又是恭敬的抱拳行了一禮。

「嗯！我受了！待我準備一下，過幾日正式收你為徒，傳你拳法。」

「是，師傅！」

李林收拾了一番，告辭了師傅，便朝家走去。

不管他，誰是誰！

我李林是真實存在的，用夢裡的話來說：「存在即合理！」

我是你的執念，

你是我的嚮往。

誰有錯呢？

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