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貨郎張升榮

「啪嗒」

蘇牧南帶著沉重的步伐行走在九龍城界限街崎嶇不平的土路上，一不小心腳踩進一灘骯髒的污水中，濺起大片污濁的泥漿。

看到腳下肆意流淌的污水，聞到空氣中瀰漫的糞便惡臭，蘇牧南不由得皺起眉頭。

隨著他對周圍環境了解的越多，原本澎湃激動的心，早已經變得沉重和茫然。

蘇牧南所處的位置在香港的九龍城，現在的九龍城並沒有後世幾分光怪陸離的影子。說是城寨，不過是貧苦人們建立的危房。

因為沒有人願意管理這些沒有油水的底層人，所以九龍城寨的地盤像野草一樣肆無忌憚的瘋漲起來，最後在九龍的城郊形成了一座佔地足足四五英畝的「垃圾之城」

一層又一層低矮的木樓石屋，圍繞著城寨中心建築凌亂堆積起來，破爛不堪的木製板房被風輕輕一吹就顫顫巍巍的四處亂晃。

崎嶇不平的泥巴路上隨處可見丟棄的垃圾廢物和排泄物，刺鼻的酸臭味充斥著大街小巷。

狹窄而曲折的衚衕角落裡擠滿了衣衫襤褸、目光獃滯的乞丐。

無論後世人如何傾盡筆墨來渲染這座具有特殊意義的貧民窟的傳奇色彩。但對蘇牧南來說，污穢、骯髒和破敗，才是他對九龍城寨的第一印象。

突然，一個渾厚如洪鐘般的叫賣聲，驚醒了他的沉思。

「焦鹽花生，又香又脆，安逸得很！嘿，靚仔，要不要來一份啊！」

只見一個挑著竹扁擔的中年貨郎立在蘇牧南身旁，和蘇牧南搭起話來。他大約三四十歲的樣子，臉色黑紅，汗水已經浸透他身上那件被洗的發灰的黑色短褂，挑擔的肩頭已經被磨出毛邊，上面被縫了好幾層厚厚地雜色補丁。

貨郎先對著蘇牧南打量一番，然後問道：「靚仔，自家做的花生，很好吃的，嘗一嘗吧。」

蘇牧南點了點頭，和貨郎搭起了話：「好的，你的花生怎麼賣的？」。

他正好通過這個機會側面了解一下當地物價。

拋開虛假的外衣，做生意不外乎高賣低買四個字。

了解當地物價，即可了解市場所需要。明確供求關係，才能有的放矢。

不了解市場如同愣頭青一樣肆意妄為，看見別人做什麼跟著也做什麼的盲目跟風，只會虧的傾家蕩產。

見有生意做，貨郎連忙笑吟吟的放下擔子，掀開竹籃上防塵的粗布。

只見籃子里的花生顆粒飽滿，被洗的乾乾淨淨，沒有砂礫泥土之類的東西，看得出來是經過精心篩選的。

「靚仔你看。我的花生米是自家做的，又香又脆，味道頂好。五分錢一斤，您來上幾斤帶回家給孩子吃。」

「我嘗嘗。」

蘇牧南捏起兩粒椒鹽花生，只聽到「咔吧」的一聲，經過翻炒的花生殼一捏就碎。

花生調料很足，吃起來稍許有點咸辣。雖然味道沒有後世各種調味劑作用下的鮮香可口，但也掌握了酥脆二字真訣，吃起來不錯。

蘇牧南點了點頭，從口袋裡拿出一塊大洋，說道：「大哥，花生不錯，給我來上兩斤。」

張升榮看了一眼蘇牧南手中的銀元，笑道：「靚仔你身上沒有銅幣嗎？買些個麻花那用得上一枚大洋啊，你就是給我，我也找不開啊。」

蘇牧南沒想到大洋的購買力這麼驚人，無奈道「抱歉，我剛從國外回來，身上沒有銅錢給你。」

貨郎聽完以後笑道：「沒事，原來是留洋回來的先生，難怪穿的衣服這麼新潮。今日也算有緣，這一包花生就送給先生了。以後有機會再照顧我生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