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92 寒蟬鳴泣之時

中午時分，本來在軍訓結束之後應該和艾萌打個招呼然後回家去吃飯的楚原現在卻沒有走，而是和自己的女朋友一起迎向了一直站在旁邊樹蔭下看他們訓練的那個公主一樣的美少女。

不知道為何，楚原總覺得周圍不少人看著他的目光很有些幸災樂禍的味道。不，理由應該很清楚了，僅僅是在女生的數量既不多，質量也不好的蓮仙交通大學里同時與兩名真正的美少女有著非同一般的關係這點，就足夠判定他有罪了。

艾萌的幾個室友眼中散發出曖昧難明的意味，即使沒有回頭，楚原也可以感受到從背後傳來的那幾道有若實質的八卦視線。

「艾萌，艾萌？」

「咦？啊……什麼？」

楚原輕輕呼喚了兩聲，才把不知在想著什麼心事的女朋友的魂給招回來。讓她和常妙見面應該沒問題吧？畢竟艾萌與常妙現在只是表面意義上的「還沒見過面」。

「剛才關於我和那邊的女生的謠言，傳到你那裡的時候變成什麼樣了？」

「哎……他、他們說你是連親生妹妹都不放過的變態色魔……不過我當然是不相信的，因為楚原你根本沒有親生妹妹嘛！」

提到剛才的謠言，原本瞳孔還有些灰暗的艾萌漲紅了臉。她激動得手舞足蹈地替楚原辯解著，好像蒙冤的是她自己一樣。不過楚原根本不在意某些同學給自己潑髒水，畢竟他們其實只是開玩笑罷了——雖然其中的確也帶著幾分羨慕嫉妒恨。

「咦？我曾經和你說過我沒有親生妹妹嗎？」

楚原有點疑惑，並試圖回憶自己所說過的話。艾萌發現自己情急之下有點失言了，連忙揮舞著手臂解釋道：

「大、大概很早以前說過吧。這些都無所謂啦，反正咱們市內的學生基本上都是獨生子女，所以我也就直接認定你不可能有親生妹妹了。」

「是嗎？好像的確是這樣啊。」

看到艾萌那副好像被戀人發現了自己無意間露出的狐狸尾巴的忐忑模樣，楚原雖然很想笑，但還是強行忍耐了下來，裝作不是很關心這事的樣子隨便地點了點頭。

（一切都計劃的那樣。）

確定自己已經成功地轉移了艾萌的注意力之後，楚原的心中浮現出了和夜神月相同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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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常妙，你怎麼過來了？北師現在好像也在軍訓吧？」

帶著暗自鬆了一口氣的女朋友來到如同水蓮花一般盈盈而立的常妙面前之後，楚原輕鬆地和對方打著招呼。沒有進入黑化狀態的艾萌從氣勢上完全不是常妙大小姐的對手，他大可不必擔心兩人一上來就針鋒相對。

「只要找個借口說我體弱多病就行了，反正我爸已經找過校領導了，對方心裡有數。」

常妙毫不在乎地披露了「神聖」的大學校園——尤其還是號稱「為人師表」的師範大學中的黑暗面，楚原也不得不苦笑著勸道：

「喂喂……你這麼做可不太好吧？再怎麼說，現在不是還有g的視頻嗎。」

「就算是g的視頻，也不是全能的啊。我這樣一個普通人撒個謊也不會上視頻，而學校領導只要心照不宣地批准，他也沒犯什麼錯誤，因為他被我『欺騙』了嘛。」

儘管常妙對什麼都不太在乎，但還是聳了聳肩，耐心地給正在「擔心」她的楚原解說了其中的門道。

（果然啊，人類的智慧是無窮的，在任何規則里都能找到漏洞。這也是我為什麼根本就沒想過要憑著「觀察者」拯救世界的原因。人類太聰明了，根本不需要誰去拯救，如果人類真的會走向毀滅，那也只不過是因為大家決定了要選擇自我毀滅罷了。）

楚原無話可說，只得苦笑著嘆了一口氣，然後轉移了話題。

「雖然你們倆小學的時候也一直是同學，但我還是重新介紹一下吧。

這位是常妙，她的哥哥和我是鐵哥們，所以她就像我的親妹妹一樣。

這位是艾萌，咱們小學時的同學。之後初中、高中，現在的大學也都和我在一個班級，而且已經是我的女朋友了。」

「……」

「……」

「嗡嗡嗡嗡哇——嗡嗡嗡嗡哇——嘎啦啦……」

楚原說完話之後，艾萌和常妙兩個人誰也沒說話，只是沉默地互相打量著。樹上的寒蟬用儘力氣為自己那已經到達了終點的短暫生命發出了幾聲最後的悲鳴，然後便啞著嗓子從枝頭掉落塵埃，肢斷翅折，變成了一具僵硬的屍體。

也許是因為所謂的氣質，也許只是因為衣著打扮上的差距，穿著學校發放的劣質迷彩裝和白膠鞋的艾萌好似工地上的女民工一樣，在打扮得就像真正的公主一樣的常妙面前幾乎抬不起頭來。

大概是不擅長人際交往的緣故，艾萌低著頭不知道應該對這個明顯散發出「我和你不是一個世界的人」的冷漠氣息的小學同學說些什麼。她的視線正好落到了對方那雙好像用水晶珠子串成的昂貴涼鞋上，不由得偷偷縮了縮腳，想把表面已經有點發灰了的白鞋藏起來。

不過，幸好艾萌沒有穿那套米黃色淑女裝或者白色哥德蘿莉裝。雖然她穿上那兩套衣服比現在要更漂亮也更可愛一百倍以上，但是站在真正的大小姐常妙面前，卻無異於班門弄斧、以卵擊石、東施效顰，只會凸顯出她們兩人之間的差距。

看到自己在第一次交手中佔了上風，一直不帶絲毫感情地用漠然的表情盯著十分局促的艾萌的常妙大小姐輕輕挑了挑眉毛，抬起右手將大波浪的捲髮一撩，十分無所謂地淡淡說道：

「哦？還是我的小學同學？我對她沒有印象。」

的確，像艾萌這種沒有任何突出優點、在班級中毫無存在感、又多年不聯繫的同學，常妙就算沒有印象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但是前些日子她「審訊」楚原的時候，已經從「尼尼」的嘴裡再次獲得了艾萌的基本信息了吧！

不過，看常妙現在的樣子，好像只是單純地在說明一個事實而已，連一丁點兒譏諷艾萌的意思也沒有。嗯，以常妙那對什麼都沒太大興趣的冷淡性子，聽過之後轉頭就忘掉也同樣是理所當然的事情。

「我、我也對你沒有印象了！」

艾萌雖然漲紅了臉，但仍然勇敢地抬起頭，結結巴巴地進行了反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