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東市路口(二)

第一章 東市路口(二)

車簾緩緩掀起,出人意料的是,裡面橫卧著一個儒生裝束的男子,正在酣睡。

邢馥上前推推那人,叫道:「醒醒,你可是馬成?」

那人不答,雙眼緊閉,仍在呼呼大睡。

邢馥仔細打量著眼前這人,面如傅粉,形容俊秀,雖是男子,卻又貌若絕世美婦,與所欲緝拿的悍匪馬成的畫圖之像實在相差甚遠。

他頓感失望至極,緩緩轉過身,搖了搖頭。

虞延見狀,鬆開了陰楓的手,快步走過來,而那陰楓則如殺豬般慘嚎起來,擼起袖子一看,雪白的手腕赫然留著火鉗烙過般的五個手指印,熱辣辣鑽心作痛,疼得眼淚直流,叫道:「虞延,小爺記住今天了,不報此仇,誓不為人,必將把你千刀萬剮!」

虞延面色陰沉,見車內之人確實不是馬成,回過頭來,沉聲道:「本令言出如山,一諾九鼎!這就隨小侯爺去府上請罪,但在此之前,還請說明車中之人是誰?看其情狀,必是中了迷藥!卻又是為何?」

不待陰楓回應,王康上前道:「稟虞令,此人名喚謝灧,乃是城西名士,與小侯爺乃是多年好友。今日與小侯爺品茗論道,言及偶得西域一種奇草,食之可令人大睡三日!見小侯爺不信,故以身試之,以證其言!」

虞延聞言,沉思半晌,道:「也罷!邢府丞,你且先率衙役回府,撫恤傷者,本令這就隨小侯爺前去面見信陽侯!」

邢馥低聲上前道:「虞令,萬萬不可,此事蹊蹺,陰府似有準備而來,故意引咱們入套!不如暫且敷衍一下,等見到五爺之時,再做計較!」

虞延悄聲對邢馥道:「此事怪我託大,馬成顯然不在此處,你等暫且回府繼續搜捕!一旦捕獲馬成,可速帶至信陽侯府找我!」

那邊陰楓又尖聲叫道:「虞延,你辦錯案,傷我府上家人多名,卻又當如何了結?」

虞延聞聽,眉毛一揚,當即朗聲答道:「小侯爺敬請放心,大丈夫立於天地間,豈能自食其言!虞某這就親隨小侯爺回府!待見到信陽侯之後,聽他一同示下!」

十五酒家內,徐五道:「本以為虞延已經胸有成竹,不料竟出此差錯,難道他真要去信陽侯府!」

「務必不能讓虞延去信陽侯府負荊請罪!」那白衣少年斬荊截鐵道,眼神卻目不轉睛的注視著陰府那些車駕,若有所思道:「如果馬成不在此間,陰家為何要全力阻撓搜查,難道真是為了信陽侯府名譽?那陰楓負勢放恣,按理該早就暴跳如雷出來說話了,今天卻又為何能如此沉得住氣,直到最後關頭,實在迫不得已才露面呢?那車內的書生又作何解?若真是陰楓好友,本該留在自己府中酣睡,陰楓卻又為何硬要拉他去信陽侯府,而且中間還多出幾個空車呢?」

忽然,他眼前一亮,道:「你且過來!」

徐五連忙上前,將耳附上,聽完他的悄語,會心一笑,道:「我這就過去,探個究竟!」

邢馥不敢違令,只得命令收兵,正準備回洛陽府。忽然,遠處出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有人高聲叫道:「且慢!」

虞延循聲回首望去,登時眼前一亮,道:「小侯爺稍等,且看來者何人!」

陰楓聞言剛掀開車簾探出頭來,一匹白馬已沖至眼前,一件重物從上墜落下來!

「馬成!」他俯首一看,失聲叫道!

原來所墜落者竟是一人,手腳被縛,摜到地上,痛得來回翻滾,卻牙關緊咬,一聲不吭,額頭汗珠直流。

從馬背上跳下一位壯士,上前給虞延見禮,道:「啟稟洛陽令,細陽亭長檀方不辱使命,已將馬成擒獲!」

此人丰神俊秀,劍眉朗目,鼻樑高挺,長身玉立,腰懸長劍,端的是相貌堂堂,容儀絕異!在場之人無不驚讚。

「檀亭長辛苦,來得正是時候!」虞延依然不慌不忙,轉頭對陰楓道:「小侯爺,既然人犯馬成已經拿到,虞某就不必到府上叨擾令尊了吧!不過,本令倒需請小侯爺到洛陽府盤桓片刻,將馬成之事說個清楚!」

陰楓驚魂未定,又急又氣,一時之間竟是說不出話來。

王康見狀,上前道:「此人確是馬成不假,但他已離開信陽侯多時,與我等早就形同陌路,即便後來有違法之事,與我信陽侯府又有何干係?今本府車仗在此處經過,洛陽府設下埋伏,先是不顧我等申釋事理,就強行搜檢!未能如願后,又從別處擒得馬成,再誣稱與本府有關!此時若還要強邀小侯爺前去洛陽府,幾次三番的構陷,不知究竟出於何種動機?信陽侯府在京師也是位顯爵尊之門,洛陽府此舉實在欠妥!王某之言,尚請明府三思!」

虞延點點頭,道:「王總管之言,貌似有幾分道理。看來不在這裡做到人證俱獲,諒你等不服!」伸手一指那位擒獲馬成的英武壯士,道:「這位是專程為馬成之案而從細陽趕來的亭長檀方!檀亭長,還不過來見過小侯爺!」

此時,在場所有人中,無論遠近,最為驚詫者,卻還當數正在十五酒家之中的呂種,因為眼前這位從細陽來的亭長檀方,他竟然也認識,亦曾是伏波軍中之人,而且還是他營中的一名軍士,作戰勇猛,以至在隨馬援軍平定「善道教」李廣叛亂時,攻城時身中流矢,負了重傷!馬援知他家境清苦,老母全靠他在軍中的那點血汗錢接濟度日,遂等他痊癒后,厚贈錢帛,遣回了原籍細陽,自此就沒有消息,不想今日竟然也會在這裡見到。

當年,檀方才十幾歲,身材瘦弱,如今已長成血氣方剛的小伙,骨骼清朗,健壯挺拔。

亭長負責鄉中十里之地的治安,是漢制中官階最低的小吏。圍觀眾人見檀方儀錶如此出眾,卻只是一名小小的亭長,真是埋沒人才,忍不住暗自惋惜。

這時候,檀方已經奔至陰楓車前,施了一禮,道:「啟稟小侯爺,兇徒馬成在細陽作案多起,身上背負多條人命。檀方一路追蹤至此,今日終於將其擒獲!」

「小小亭長,京師哪裡有容你這般粗鄙之人說話之地!」那陰楓剛回過神來,聞聽這名來自偏僻之地的亭長,竟也敢上門捉拿他所寵信的賓客,當即火冒三丈,開口就罵!

虞延怫然不悅,沉聲道:「檀亭長不辭勞苦,為闕廷鋤奸,為民除害!小侯爺此言差矣!」

陰楓適才被他一抓,手臂瞬間青紫,又見王康、衛羽二人都戰他不過,心中對他已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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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分忌憚,但若就此隨他去洛陽府,且這口氣又出不來,如何能夠心甘?

王康知他心意,連忙上前圓場,道:「敢問檀亭長,這馬成既然在細陽作姦犯科,卻與信陽府何干?」

檀方道:「馬成原本就是細陽一霸,後去畏罪遠遁外鄉逃匿。數月前回到本地后,便連續有良家女子失蹤。於是,我明察暗訪,查出是他在幕後指使。不料,這惡賊竟派人縱火來燒我家,恰逢我臨時被縣府喚去問話,方才躲過此難,可憐家中之人已盡皆葬身火海!」

說著,瞪向地上的馬成,目眥欲裂,眉毛倒豎,奔上前去,對著他的小腹,狠命猛踹。

王康急忙阻止,道:「且慢,若此人真如檀亭長所說,自當交付公府問罪!但王某不明白,此人所做之惡與我信陽侯府又有何干,以至於興師動眾,在京師當街攔我去路?」

檀方強壓怒火,道:「小人一路追蹤馬成到京師后,見他先進了信陽侯府,無法動手緝拿歸案,只能暗中尋找機會。后又見他隨侯府車仗常去城西一大戶人家。經打聽得知,此戶人家姓謝,有兄妹二人。那妹妹有些姿色,故馬成就動了歹心,想要……」

「下面的事想必大家都已知曉!」王康急忙打斷,道:「於是咱們才在此相遇!但我始終不明白的是,你等究竟憑何認為馬成所犯之事,與信陽侯存有關聯?他被抓之地乃是在城西,而我等現在城東;即便如你所說,小侯爺去了趟謝家,也不至於觸犯大漢律法吧?」

「信陽侯車仗離開不久,我便潛入了謝家!」檀方道,「那裡只剩下了這馬成惡賊,被我當場拿獲,其他各處已是空無一人!那謝家民女,除了被小侯爺車仗接走,絕無其他可能!」

「你查遍謝家,是否還有其他門徑?」邢馥見他說話有些過於直率,連忙假意問道。

「沒有其他門徑!別處絕無他人!」

「那你可曾看見謝家的人進了陰家車仗?」王康接著問道。

「沒有!」檀方脫口而出。

「既然沒有看到,那你卻為何又言辭鑿鑿謝家之人已被信陽侯接走?這明顯是在誣陷!如此有意敗壞小侯爺聲譽,你是何居心?」王康反守為攻。

「這個?」那檀方本就在小縣城長大,且又是習武出身,如何能經得起王康這種胸有城府之人的盤繞?登時啞口無言,滿面焦急,有口難辯!

「那最後一輛車乘中酣睡者,卻是何人?」虞延忽然插口問道。

王康心中一凜,道:「適才不是已經查驗過,那是小侯爺好友!」

「你適才說此人姓氏名誰?」虞延步步緊逼。

「這個?」

虞延見他露出破綻,哪容再有分毫喘息之機,道:「檀方,且去最後一輛車乘,看看是否見過此人?」

「諾!」檀方不待王康說話,早已疾奔過去,掀開車簾,興奮回首道:「稟虞令,此人正是城西謝灧!」

陰楓面色突變!

王康的章法倒是絲毫未見散亂,淡淡的道:「適才不是已經說明,西域神葯,只是令此人嗜睡不醒,卻並無大礙!莫非這也觸犯漢律?」

「不犯!」虞延道,「但這兄長既然在此,王總管可知那妹妹又在何處?」

「這個,確實不知!」

「王總管所說,可是實話?適才曾口口聲聲稱與謝家無關,而謝灧又在車上!」

王康面上一紅,道:「剛才一時糊塗,並非有意相欺!」

「那就是說,現在不糊塗,已是十分清醒,」虞延頓了一下,突然緊盯著王康雙眼,高聲道:「而是有意相欺了!」

王康一愣,聲音微顫:「明府這是何意?」

虞延見他表情,心中已是明白了八九分,轉向陰楓道:「有勞小侯爺下車!」

陰楓聞言大怒,尖聲叫道:「大膽,小小闕廷官吏,竟敢頤氣指使皇親國戚!看來,虞延你是鐵定了心,要與信陽侯府過不去了?」

虞延道:「今日,虞延要讓小侯爺過去,那就是與大漢律法過不去,更是與陛下過不去!請小侯爺下車!」說著,他緊緊盯著陰楓所坐的那輛輜車!

「且慢!」王康道,「適才明府曾願同赴信陽侯府,小侯爺方允諾搜查!如今,要二次查驗,你待怎講!」

「是啊!虞延,你若查不到人證,又怎麼處置,此次非要你腦袋不可!」陰楓惡狠狠道。

「這有何不可?如查不到,這次虞某願聽小侯爺處置!」

「凡是不能一而再,再而三,如果這次查不到,只怕明府又有新的手段,再行糾纏!」王康道。

「絕對不會!」虞延道。

「空口無憑!」王康道。

「立字為據」這幾個字幾乎就要脫口而出,虞延猛然間醒悟,這王康是在有意敷衍,拖延時間,只待信陽侯陰就聞訊趕來,就能化解這場危機。

他心中大怒,走到陰楓車乘前,左手掀開車簾,右手探將進去,道:「請小侯爺下車!」

此刻,陰楓生平所最忌憚之事只是便是被他的大手鉗住,早嚇得魂飛魄散,一聲慘叫,拔出佩劍,壓在自己脖子上,厲聲道:「虞延,你只要再動一下,我必自盡!」

饒是虞延文武兼資,又有多年斷案經驗,卻也未曾料到他有此一手,一時之間竟愣在當場。

片刻后,他冷靜下來,自忖陰楓多半只是虛張聲勢,但若情急之下,刀劍無眼,萬一出現閃失,那可就鑄成大錯!然而,陰楓所乘之車,乃是最後的機會,否則一旦放他回去,一切就將前功盡棄,此事便永無大白於天下之日了!

眼看時間一點一滴流逝,拖得越久,信陽侯陰就便越有可能趕到。他心急如焚,可絞盡腦汁,卻又苦無良策,當下進退兩難,二人互相怒視,陷入了僵局!

斜刺里忽然有人嘿嘿一笑,道:「二位今日好悠閑,在玩數眉毛嗎?俺徐五最喜歡玩這個啦,也來湊個熱鬧!」一個黑面少年從人群中閃了出來,嘻嘻哈哈走上前去。

陰、虞二人聞聲望去,陰楓頓時面現驚詫之色。結結巴巴道:「你,你竟……?」

那徐五不待他繼續說話,搶先道:「徐五爺見不得有人動粗,大家都是闕廷中人,且莫傷了和氣,我來給你們調解,保證公道!」

眾人見這個自稱徐五的黑面少年,衣著樸實,貌不驚人,卻能令適才還不可一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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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楓剎那間便沒了威風,均感困惑,不知他的來路。

而徐五卻徑自侃侃而談,說道:「洛陽府要當眾強行搜查,信陽侯府面上須不好看;但若不搜查,虞令又難逃不恪盡職守之嫌!這真是進退兩難啊!與其看著你二人同時犯難,不如讓我一人勉為其難吧!」

他邊說邊走到陰楓身側,拍拍自己胸脯,道:「本人,小侯爺總該信得過吧!」

陰楓一臉茫然,本能的點點頭,卻又不知他葫蘆里在賣什麼葯。

徐五道:「此車中乃是貴府私眷,洛陽府公人搜查確實不便。但本人可以不辭辛苦,為其代勞,如何?」

陰楓聞言一驚,正尋思間,徐五忽然「倏」地一步跨上車來,出手如電,一把便奪過他手中之劍,就勢把他拉了下來,而自己卻坐到他的車中。電光火石間,二人竟然互換了位置。

陰楓猝不及防,本就嬌生慣養,而那徐五又身手敏捷,稀里糊塗就著了道兒,顏面盡失,卻又無可奈何,當下甩開衛羽上前來攙扶的雙手,又驚又怒的望著徐五,強忍著不敢發作!

「小侯爺不反對,就是贊成了!」徐五又望向虞延道,「虞令雖秉公執法,但幾次三番,當眾一再查驗,著實強人所難,信陽侯府又將顏面何存?故此,我不辭辛苦,特來解憂。若不能許可,那就只能等信陽侯親自到場了!」

虞延道:「既然小侯爺贊同,本府自然相信足下!」

「既然如此,大丈夫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徐五說完,轉身掀開車簾,向內張望,但見其中空空如也,哪裡有半個人影?

他用適才奪下的陰楓的佩劍四處敲打了幾下,反覆捶了捶坐板與靠背板,俯身側耳聽了聽,端詳半晌,回首望了陰楓一眼,忽然一笑,又回過頭去,將手伸至這兩塊木板連接處,向上一推,背板當即上移數寸,原是由上下兩塊合成,繼續順著中間的縫隙一拉,向下望去!

猛然間,他自己卻被眼前一幕驚得僵立當場,如同被定身法定住了一般!

面前狹窄的夾層內橫卧著一個妙齡少女,眉橫丹鳳,睫毛修長,肌如白雪,兩腮潤紅,雙目垂閉,酥胸起伏,卻是正在酣睡,恍若四月天的人間醉海棠!

虞延見徐五突然變得目光痴獃,半天都默然不語,問道:「可曾查到什麼?」

徐五充耳不聞,只是直視前方。

虞延高聲道:「車內究竟有什麼異樣?」言罷,便邁步向前。

「啊,有異樣!」徐五方才緩過魂來,回身探出頭,忙道:「諸位之中可有人見過那謝灧之妹?」

陰楓聞言,登時面如死灰,委頓在地。

檀方快步上前,朗聲道:「在下見過!」

徐五下得車來,道:「你上去看看,是不是謝家之女!」

檀方立刻進入車內,大聲道:「正是!」接著將車簾一掀,縱身入內,稍傾又從車內鑽出,手中卻多了一位俏麗多姿的絕色女子,而檀方也是丰容溫偉的俊男兒!

眾人望見,心中暗自喝彩,好一對天造地設的檀郎謝女!

虞延長出一口氣,隨即又眉頭一皺,命檀方速將那女子放回車中,面色一端,道:「小侯爺,這城西謝家之女此時就在你所坐的車中,該當如何解釋!」

陰楓道:「衛羽,你時刻不離車仗左右,可知這女子如何潛入車中?」

「這?」衛羽一愣,瞠目結舌,不知如何作答。

「哼!」虞延厲聲道,「既然這裡說不清楚,那就且先隨我去一趟洛陽府細細解釋吧!」

「且慢!」徐五忽然插言,「虞令,適才承蒙二位信任,本人代替洛陽府查驗,沒有徇私作假吧?」

「沒有絲毫作假!十分公正!」

「那好,好人做到底!我有一策,既不妨礙秉公辦案,又無損信陽侯府聲譽,可否……」

「有何妙策,請講!」王康脫口而出!他生怕小侯爺一旦被帶至洛陽府,回去就無法向信陽侯陰就交差,不待他說完,搶先問道。

「若果有良策,本令願洗耳恭聽!」虞延道。

「說來易辦!洛陽府緝拿的本是慣匪馬成,如今已人證俱獲,自可將其與謝家兄妹等一干人帶回府堂問話詳審;但小侯爺只是馬成舊主,又不知其近來所犯罪行,故相約見上一面,亦是人之常情!況且洛陽府當下並無小侯爺涉嫌犯罪的確鑿證據,那謝家兄妹或是被馬成趁人不備偷偷放入車內嫁禍給信陽侯府也未可知,故此可暫放小侯爺回府,以免耽擱過久,驚動信陽侯,那可就無法收場了!況且,即便事後洛陽府若查出小侯爺倘若當真與馬成之案有關,再向信陽府要人也不遲。難道堂堂信陽侯之子還會畏罪潛逃不成?」

虞延聞聽,略作沉思,當即答允,吩咐差役,將馬成押回收監,並徵用信陽侯府輜車,將謝家兄妹一併帶至府堂作為人證錄取口供。

一波三折過後,一場劍拔弩張、一觸即發的紛爭就此散去!

而呂種心中的疑雲卻依舊揮之不去,徐五與白衣書生究竟是什麼路數,竟能頃刻間便將這場足以震動整個京師的滔天巨浪化解於無形?

他絞盡腦汁,將面前之酒悉數飲盡,卻仍是百思不得其解,忽又想起衛羽、檀方二人,頓時五味雜陳之感一同湧上心頭。

那衛羽離開軍中數年,原來竟去投奔了信陽侯。憑他的身手,必能深得信陽侯的賞識,而陰家又權勢熏天,自是前途無量。

那檀方曾是自己手下親兵,鄉間一農家娃兒,小小亭長,卻是有幸能在洛陽府令面前展露才華,捕獲闕廷通緝的巨寇馬成,經此一案,必然也要青雲直上,一鶴衝天了!

無論是有意,還是無意,此二人均已遇得仕途上的伯樂,而反觀自己,歷盡無數生死,卻依然報國無門,反而還在為家中柴米而犯難,自己的伯樂又在何方?

他悵然若失,不知不覺中,又把新上來的數觥美酒飲得一乾二淨!

猛然間,他忽想起一事,暗罵自己糊塗,衛羽的伯樂是信陽侯陰就,檀方的則是洛陽令虞延,而自己的伯樂此刻不就在眼前,那兩位能令陰楓、虞延都惟命是從的年輕人?

想到此處,頓時心中大喜,急忙起身,轉頭望去,卻發現那白衣少年的座位已然空無一人,不知何時,他與眾隨從早就悄然離去!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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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重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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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東市路口(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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