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石算盤
三月後。
雲落正在和柳娘商談錦衣樓的衣裳事宜。
柳玉鳳,錦衣樓的二把手,精通各類的綉術,其中最精通蜀綉,綉藝純熟。和雲落是自小相識的情分,情誼深厚,柳玉鳳家中窮苦,七歲時候差點被父母賣到青樓小館里,幸好遇到了雲落和他師父,被救下了,一直在喀城的錦衣樓裡面學習綉藝,天賦極佳,漸漸成為了錦衣樓的二把手,很多綉藝精品,都是出自她的手。
正說著,門外響起了小二的敲門聲,「掌柜的,通達鏢局的鏢頭找您」
「鏢局?讓他進來」兩人放下手頭的工作。雲落沉思,最近似乎沒有需要運輸的綉品,鏢頭怎麼來了?
「雲掌柜,柳姐兒」劉鏢頭恭敬地打了招呼。
「嗯。劉鏢頭,怎麼來了?」雲落髮問,小二退出了,柳娘給劉鏢頭倒了茶。
「是這樣的,我們分部在靈城接到了一個單子,給掌柜您送物件來了」劉鏢頭拿出了一個小盒子,小盒子上面還有特殊的印泥封簽。
雲落接過盒子,「額··這是哪裡來的?」最近沒有什麼人說要給他運輸的啊。
「哈哈,掌柜的,這是靈城的邵公子僱主的,您瞧瞧」劉鏢頭訕訕地笑著。
邵元翃?「額」雲落撬開了盒子上的印泥,裡面裝的竟然是一個巴掌大的小算盤!
暗紅沉木,一顆顆如同海棠花顏色緋紅的小珠子。雲落拿起端詳。
「呀,這是紅寶玉石吧,如此精雕,送禮之人費了不少心思吧」劉鏢頭看到,不由地驚嘆道。一顆顆小小的珠子竟然被串在了算盤之上,紅寶玉極其難得,易碎,難得的是如此有心的鑿空的紅寶玉,一顆顆串在沉香木上。
「這真是難得呀,這珠子璀璨光澤珍貴難求,雲兒,這可是大手筆呀」劉娘不懂玉石器,看得如此精緻也是感嘆道,以往也有不少人來追求過雲落,可雲落都看不上的。
「劉鏢頭,這···如此貴重,我怕是不能收下!」雲落在想,邵元翃是什麼意思呢?還以為這麼久了他早該忘記了,他竟然送自己這麼貴重的東西,真是奢華。
「嘿嘿,雲掌柜,你可別推辭了,這個僱主委託的,你要是不收下,我這單上算是白跑了,哦!對了,你這還有一封信,你瞧瞧了先再說,我就是負責送貨的」開玩笑,雲落不想要這麼貴重的東西,那他的運費怎麼辦,不行啊!
雲落接過信封,看完信封的內容,輕笑。邵元翃說他們是知己好友,邵元翃說這是送她的生辰禮。
劉鏢頭拿出去了信箋讓雲落簽字,代表簽收了,這單算是完成了,又是大賺一筆啊,劉鏢頭可高興壞了。
「劉鏢頭,下個月,我樓里會出一批成衣,趕往涼州,不知你那邊可有人手?」雲落想著既然人來,順道談起了貨物運輸的事情了。
「啊,涼州啊,有!有的,雲掌柜的儘管吩咐,下月有人,我給您留好人手,必定保證萬無一失!」劉鏢頭臉上止不住的笑,剛完成了一單,又來了新單,信心滿滿地,必須有人啊。
邊境靈城。
夏季的時候遇見了雲落,距離已經過去三個月了,可是邵元翃得空了的腦子裡想的卻是關於雲落的,邵元翃懷疑自己哪裡出了問題了!竟然不自主的讓人去打探喀城的情況,打探錦衣樓,打探雲落。
林風還記得上一次跟主子彙報喀城舊朝的情況的時候
「完了?」邵元翃發問。
「嗯···啊?完了!」林風不解,是彙報完了呀,沒有漏的吧。
「玉連環已經帶隊探進了森林了,確實找到了雲彝族的居住地,不過雲彝族哪裡對外人很抗拒,連環還在想辦法。」林風繼續重複剛剛說的。
主子還想聽什麼?雲落的身份早就核實了跟雲彝族無關了呀,爺怎麼會還想打探錦衣樓呢,之前一直派人刺探了雲落的,雲落只是在救了他們那次去過森林,之後就沒有了呀。
「嗯,知道了,錦衣樓雲落呢?沒有什麼動靜?可有探查到?」邵元翃想要這個信息,雖然說雲落沒有和雲彝族有關係,可是在喀城之前的信息卻一無所知。
「啊~爺是想知道雲落姑娘怎麼樣了?我明白了,下次我讓樓里一併查探了。」林風立馬好像理解了邵元翃的意思一樣,認為主子是想念雲落了,下次一定好好關注一下別的的信息。
「不是····下去吧」邵元翃黑臉,本來不是這個意思,林風想歪了,可是卻沒有再阻止林風的了,此後喀城傳來的信息,都會有一些關於錦衣樓的。
靈城的街景人煙稀少一些,多數是泥土澆灌而成的一方土城,對比京都的繁華,邊境靈城簡直是天壤之別。
「老天爺啊,來人評評理啊,當鋪欺負我老子不識字,昧著良心,想要吃下我的寶石算盤,來人吶」聲聲切切,街道一個當鋪旁的圍著一推人的看戲,原來是一個老人當了的紅石算盤的,想要贖當,卻被人趕了出來。
「來人吶,這是我老婆子的嫁妝,老婆病重,想要最後看一眼我的算盤的,我來贖當,卻···」一個清苦質樸的老人,繼續叫喊。
「快走,快走,你的當票已經過時了,你的錢不夠,怎麼給贖當,臭老頭,快走!」店裡的掌柜不耐煩驅趕著老人,一把推倒了老人家。明明就是過期了還想贖當,錢都不夠,還在這裡苦,最討厭這些沒有錢的難纏的小人了。
「林風,去看看」邵元翃和林風本來正打算回去軍營的,就聽到了吵吵嚷嚷的一群人當了道。
「爺,那面前有人當了東西,想要贖當,過期了,店家不肯,所以在這裡吵嚷」林風跑來,告訴了邵元翃前面的情況。
「有沒有天理了,唉···啊啊啊···」老人家流淚不止,坐地錘哭。
邵元翃上前扶著老人家,「老人家,你先來?」老人家聲淚俱下。
「老爺,求求你,幫幫我,幫幫我這老頭兒,」老人家看到來人的錦衣華服,不由地抓住,就懇求。
「你行行好,我老婆子只想看一眼,就看一眼,你讓帶過去只看一眼就好了。」老人家又傳下去求助店家,希望他能打開慈悲,憐憫一下他們。
「唉,這···」店家也是為難,這看一眼東西沒有了怎麼辦,這可不行啊,「你快走吧,不行的,過期了只能來這裡拿出全價來買啊」
「沒有過期,沒有過期,明明就是上個月今天典當的,說好的一個月為期,我來贖當的。」老人家又懇求了店家。
「老人家,你把當票給我,我幫你看看」邵元翃搭話。
「一個月就是昨天到止了,你這個不行!」店家嚴詞拒絕了,都已經到手的東西怎麼可能讓著老頭拿回去呢?
「店家,你上面的日期寫的一個月,今天剛剛好是最後一天,怎麼不給贖當呢?」邵元翃仔細端詳看過了當票,確實寫的是今天的期限。
「在上個月的算起,就是今天算是過期了,哼,他這個不行!」店家打死不肯鬆開,「要想要拿錢來買!」
「你這當票寫的是八月初九典當,為期一個月,今天九月初九,有何不可以?」邵元翃溫怒,這店家分明就是在想吐了老人家的東西。
「當票寫的好好的,店家你今天不履行,那就告到官府去,漢律法規定詐欺私以取財物者,准盜論!」邵元翃嚴詞聲厲。
「哎哎···你可別別說啊,一個月為期,當然算在昨天就過期了,怎麼算是今天呢,這個大人,你可別亂說啊」店家有些撐不住了,以前都是這麼算的,怎麼能這樣呢,到手的肥肉就要飛了。
「你的當票只寫一個月為期,上個月的初九,那麼理應今月的初九截當才對,怎麼算在天?」竟然玩起了文字遊戲,哼,商賈之家果然狡詐!
「是啊,這位大人說的對!」老人見到有人幫他,趕緊附和道。
在眾目圍觀之下,都是指責店家的不對,店家見勢不對,只好放棄,答應了讓老人家拿走了寶石算盤。
在清點過銅錢之後,店家竟然發現老家人缺了一文錢「ε=(′ο`*)))唉哈哈,你這少一文錢啊,不行啊,老頭還是帶不走了呀」店家高興道。
老人家一急,「這···這怎麼可能,我在家明明點好」這麼一說,眼淚又開始了。
幸好林風看到,急忙把錢補上。
老人家非說要把錢還給林風,林風本來是不想要的,一文錢,他怎麼會沒有呢。不過老人家堅持,只好林風跟著老人家回了家。
原來老人家的妻子之前也是一方富賈的,只是之前的城市連年乾涸,只好背井離鄉,來到靈城,後來日子一天比一天敗落。
老爺爺的妻子前段時間又是病重,只好把家中唯一值錢的東西拿出來典當給他的妻子湊夠的葯錢,可惜藥物沒有把老妻子治好,反而病情加重了,以前妻子的家中還是富貴人家的時候,她也是算術一把好手,家人給她做了一個精巧的算盤作為了嫁妝。
老人家的妻子怎麼都不願意當掉算盤,那是她最珍貴的東西,老人家只能悄悄地瞞著他當掉給湊葯錢,她的妻子最後一眼只想再看次這個特殊的算盤,老人家只好湊錢來到當鋪,最後發生了這一幕。
「爺,你可這紅寶石璀璨光澤,真漂亮啊」林風拿著手中拿著精緻的小算盤仔細端詳。
邵元翃不理,繼續看手中的公文,這話癆的林風,真是閑的一天天沒事幹了。
林風跟著老人家回到家,她的妻子最後見到了一眼算盤,安心的離世了,老人家心灰意冷,為了感謝林風的一文錢,和邵元翃的仗義相助,做主把算盤送給他們。
林風回來給邵元翃彙報剛才的情況,「漂亮就留著。」邵元翃頭都不看一眼,這樣的東西,雖然很是精貴,可是他堂堂一個王爺啊,什麼奇珍異寶沒有見過呢。
「嘿嘿,爺,這是老人家感謝您的,哎,那雲姑娘不是算盤一把好手嘛,爺你送他啊」林風看著再喜歡,那也是首先自家爺的呀,當然不會私吐了。主動給爺獻計來了,追女孩子總要出點資本吧。
邵元翃手中一頓「雲落?」是的,上次看到雲落的時候就是打著算盤,她應該會喜歡吧。送禮?什麼緣由呢。
····上次她說有生辰禮祝賀的意思,她的生辰好像也快到了,對啊!
果然!爺一提到這個雲姑娘就有反應了,既然在這裡這麼想她,那怎麼能不讓人家知道呢,得幫爺一把啊,嘿嘿林風覺得自己真是一個大聰明!
林風隨著老人家來到破舊的小茅屋,打開門進去,老人家最先走到了床邊。
「巧兒,我回來了,你看是寶石算盤」老人家撲倒在床邊,更咽哭訴,輕手撫摸床上老婦枯瘦的人。
巧兒顫顫巍巍升起手,「郎君,你···回來了」床上的巧兒,艱難地回應說著,感覺已經油盡燈枯了。
「哎···你看,算盤來了」老人家趕忙把算盤拿出放進了巧兒的手心。
「算··盤,··真真漂亮」說完這話巧兒的手滑落,放開了算盤。
「啊啊啊啊····」老人家看著多年相伴的人,漸漸失去了生機,放聲大哭。
兩人本來有一個很好的家庭,年輕的時候老人家還是鎮上為數不多的秀才,和巧兒兩人相許成親。
巧兒是鎮上米商的唯一的女兒,深得他父母的寵愛,紅石算盤也是他夫妻特意命人打造的,還教會巧兒一把一把的算術的,經營米鋪,和秀才成親以後,生下了三個孩子,本來應該倖幸福福的一生,在天災大旱三年後,一切都變了。
巧兒看著鎮上的村民凄苦,善良的決定打開自家米倉來救治災民,可是災民卻遠遠不夠,搶光了所有的糧食,甚至害死了兩個孩子。
迫不得已夫妻兩人帶著唯一的女兒離開了故鄉,一路輾轉,最後女兒也死在逃亡的路上,夫妻兩靠著僅剩一些積蓄,來到靈城安居,過著貧苦的日子。
秀才看著老伴的離去,哭了好久,心灰意冷,在林風的幫助他埋葬了妻子,把寶石算盤交給了林風,最後投河自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