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郎官的出生

時間35年前。炎熱的夏天，天色剛剛擦黑，稻田裡一片咕咕呱呱的娃鳴聲，在田邊的一排排小瓦房中，一個不起眼的瓦房裡，傳來一聲聲極力隱忍的痛苦的**聲。女人的頭髮被汗水打濕凌亂的貼在額頭上，蒼白清秀的臉上滿是汗水。她在咬著牙極力隱忍的宮縮帶來的陣痛。這是一個二十一歲的年輕農婦在家中產子。她是李淑蘭，嫁到同鎮的老公家裡，因為連著生了兩個女兒。計劃生育抓得嚴，這第三胎只能在家裡生了。「忍著點，痛一下就過去了。希望這胎能是個兒子。」她的婆婆低聲安慰道。她今年五十一歲，頭髮烏黑，臉上也沒有什麼皺紋。看得出來生活挺好，有種歲月不曾虧待她感覺。因為她有四個兒子一個女兒。「哎，這東西哪能說得准，總得要生出來才能知道是子還是女。趕緊用力生出來才是。」在旁的大嫂一臉嫌棄的酸了一句，還不忘催促她。作為張家的長媳，她總覺自己比其他的妯娌更高貴似的。她叫梅香，是一個今年才二十五歲的女人。即使是生了一個女兒兩個兒子，但是依然身段苗條，凹凸有致，有著烏黑的長發，精緻的五官加上一米五的身高，卻總喜歡打壓這個弟媳，因為弟媳身高一米六五。門外一個扎著兩個羊角辮的小女孩朝里喊了一聲「媽媽。」這是大嫂的女兒，今年九歲叫小燕。「哎～咋啦。」梅香應了聲，邊往外走。「媽～我孩子喊我，天也晚了。我先回去了。」「走吧，走吧，反正你在這裡也幫不上什麼忙，礙手礙腳。」「嘿嘿」梅香笑了笑的把門關上。轉身拉起在門外的女兒就往家裡走，大廳里是弟媳兩個女兒和她的公公。大的六歲半，叫光蓮。小的才四歲半，叫招子。大女兒半抱著睡著的小女孩乖乖巧巧的坐在躺椅上。她的公公心疼的摸著這個乖孫女的頭沒說話。大嫂走到公公面前，說了聲：「爹，天晚了，孩子事多，我先回去了。」說著便往外走，也不管公公什麼反應。「回去吧，隨便讓你男人去隔壁村寡婦家裡找找你小叔子。」公公低著頭說道：「媳婦在家生娃，家裡男人還跑出去樂活。一天天的又不差這一時半會。」梅香知道那個寡婦，她叫紅花。她男人叫關磊，跟小叔子打小一塊玩，特別合得來。結婚的第一年就生了個兒子，磊子就到城裡找工作。這一去就是五六年，再也沒回來過，人人都說她剋死了男人。紅花悲痛欲絕之下想要上吊自盡，被串門的小叔子救了。英雄救美，以身相許的老戲碼。「呸。」想到這，梅香狠狠吐了一口唾沫。拉著孩子就往家裡趕。打開門一看，客廳里倆兒子乖乖的趴在一張長條桌上並排的寫作業，而她男人張勝端著一盤水果在吃水果。「他爸。」梅香喊了一聲。男人轉頭看了她一眼。「別人生娃，你也使不上什麼勁。回來早點洗洗睡了，孩子明天還要上課呢。」她男人的意思是讓她別摻和別人家的事。梅香想了想，開口說道：「你爸讓你去關磊家喊你弟回家。」男人愣了一下，起身到房間里拿出外套跟手電筒就出門去了。來到一間新平房前敲了敲門。窗戶黑漆漆的，啥也看不見。嘖，睡得真早。「弟，我是張勝，快開門。」這小子估計在溫柔鄉一時半會也起不來。張勝轉身低頭在門口找了張凳子坐下。屁股剛剛坐下，門就打開了。隨著亮起來的昏黃燈光下，一個挺七八月份大的孕肚的女人，兩眼幽幽的盯著他。「額……」張勝盯著紅花的肚子指了指，一時語塞，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紅花低了低頭，攏了攏耳邊的碎發，低聲道：「七個多月了，張波的。」不得不說，紅花低頭嬌羞嫵媚的樣子切實是挺招人憐的。但是張勝沒空管這些：「紅花，我是來找我弟的，讓我倆說說話吧。」紅花無奈的嘆了口氣說道：「他不願意回去。」張勝無奈上前高喊：「弟，我有兩句話對你說，說完就走。」「嗚哇哇……」小男孩哭起來了。紅花只好回屋去哄孩子。張勝順勢進屋，找到主卧，拉起躺在床上的張波準備出門。紅花卻拉著兒子堵住卧室門，不讓他們走。對戰局面一下拉開。沒到六歲的關寶一隻手被紅花牽著，一隻手在揉眼睛，小聲的抽噎。白白胖胖的一個小子，穿著一件睡衣跟夾克，打扮得跟個小王子似的。看起來跟自己家裡七歲多的兒子差不多高。自己也蓋了新平房，孩子吃穿也不差。但是跟關寶一比，心裡就難免不平衡。弟弟這是把身心都給了這個女人吧。「紅花，你也是有老公有孩子的。我就跟我弟說兩句話，你急什麼呀。」張波撓了撓頭，後知後覺的知道哥哥是來找自己說事的，至於是什麼，不說也能猜了個大概。紅花不接話，抬起頭，兩眼幽幽的盯著張波。張勝一看這架勢，便也看著張波。男人被盯得不自在，低頭小聲說：「哥，有什麼話在這裡說也是一樣的。現在很晚了，明天一大早還要起來整紅燒肉去賣呢。」張勝吃過那個紅燒肉，色香味俱全。吃人嘴短，所以他才讓媳婦別多管閑事。張勝無奈的嘆了口氣，笑道：「我弟這都把心放在這裡了，我爸也只是讓我過來喊我弟回去一趟，不耽誤多長時間的。要是不放心你可以跟著去。」紅花抬眼看了看張波，張波趕緊說道：「我完成任務就馬上回來。」紅花抽噎了一聲，張波趕緊三步並兩步的上前把女人摟在懷裡，輕聲安慰。張勝見狀，走上前去，紅花轉個身讓人出去。「弟，我在外面等你。」張勝在門口坐著，裡面的女人抽噎了好一會才見張波出來。「走吧，哥。」說著便往自己家裡走。兩人一路無話，回到家裡。客廳里只有父親張先。張波的兩個女兒都回房間睡覺了。「爸，來了」張勝跟張先打了聲招呼，指了指張波，接著便說道：「爸，女人生孩子，我也幫不上什麼忙，明天還有事，我就先回去了。」「嗯，好」張先點了點頭，張勝便轉身離開了。兩父子一時對視無言。哎～張先嘆了嘆氣，「來～坐吧。」說著便拎著一個小凳子遞給張波。張波一言不發的接過就坐。「你跟紅花是怎麼回事？」張波堅定的回到：「我打算娶她，她現在懷了七個月多的身孕，應該是個兒子。我們一起做紅燒肉賣，生意很好，她很好。」張先只好說道：「那家裡邊，你怎麼打算的？」張波眼神閃了閃，「是我對不起她，要怪就怪她自己肚子不爭氣，命不好。我們離婚，給她多點錢，讓她再找別的男人嫁也好，自己生活也行。反正我是跟她過不到一塊去了。她……」張先打斷道：「我其實想問的是你打算怎麼對待自己的三個孩子，還有紅花的兒子要怎麼辦？你現在是辛辛苦苦的養著別人的老婆孩子，自己老婆孩子都不要。其實你喜歡誰，跟誰一塊過日子並沒有多大關係。」張波頓了頓，「我跟她離婚，三個孩子隨她，房子和家裡的地全都給她。關寶沒了爸爸，白撿的兒子不要白不要，以後我就是他爸爸了。他聰明懂事可招人喜歡了。等過兩年你們二老隨我去紅花家裡住就行，新房子準備蓋在我跟紅花新房的對面，地基都畫好了。」張先搓著兩手不知道該說什麼好。「紅花看來也是個好的，只能怪這李淑蘭命苦了。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吧，子大不由父。」「嗯，爸，你不怪我就好。至於李淑蘭娘家來鬧事就請你多擔著點了。」「她娘家不敢的，放心。大家以後都還要生活的。」「那就好。」「嗚哇……嗚哇……哇……」孩子出生了，哭個不停。張老太提一包東西出來，讓兒子去屋后挖個坑埋起來。張先拉著老婆，把剛剛兒子跟他說的話跟老婆說了一遍。「啊～呸。那個狐媚子說的話有幾分可信的。她剋死了自己老公。指使著別人兒子到她家做苦力，天天大魚大肉的養著個拖油瓶。就算是現在懷上了，肚子里那個別說是男是女，就連是不是張家的種還有得一說呢。男人掙了錢就該往自己家存。你看看你兒子這些年，賣紅燒肉賺的錢全都給了那個紅花。知道給別人蓋新房子，沒瞧見自己家的舊瓦房嗎？還過兩年，還打地基嘞。到別人家裡去住，那不是入贅嗎？就那一個破鞋，我以後吃飯喝粥都要看她們臉色，啊～呸。想得美啊！」張老太說著就要去找兒子說理，「哎～」張老頭拉著老婆勸到：「這話不管可信不可信，現在兒子是吃了秤砣，鐵了心腸。勸不回來了。鬧僵了，一分不給。家裡就一堆的老弱，孩子還要吃飯，就說怕李家來鬧事，找他多要點錢吧！這事別跟淑蘭說。就說她老公去打工掙錢了吧。」想了想，張老太只好回去看孩子去了。就這樣，年幼的張強過了三年沒爸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