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唐明的故事

中國夏天的廣場上，永遠不缺的就是人。

漫步城市街頭的廣場。這麼多年來，幺妹兒第一次感受到原來冰冷的大都市裡面也有著生活的氣息。

牽著手的幺妹兒突然轉身對著黃殤說：「這位帥哥，難道這麼漂亮的女士站在你的面前，你不想與她共舞一曲嗎？」

黃殤立刻單膝跪地，伸手說道：「漂亮的小姐姐，我能有幸請你跳一支舞嗎？」

再兇猛的人，在心愛的人面前都是柔軟的。

就這樣兩個人在街頭的音樂聲中，開始了翩翩起舞。

一身華服的兩個人瞬間就成了整個人群的焦點。只不過沉浸在音樂與回憶中的兩個人對周邊的一切已經視而不見。隨著兩人的起舞，越來越多過往的人開始加入他們的隊伍中。

遠處的陸零零靜靜地看著一切，只是這次她沒有再像剛才那樣衝動。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是靜止的。世間的一切彷彿都沉浸在兩個人的美好之中。

一直到幺妹兒微微的皺起眉頭，將頭慢慢的斜靠在黃殤的肩膀上。這時的黃殤好像也預感到了什麼不妥。

她在黃殤的耳邊輕輕地說：「一定要讓我跳完這支舞，我不想就這樣的倒在街頭。」

眼淚順著黃殤的眼角滑落，他緊緊的將幺妹兒抱在懷中，他把她的雙腳放在自己的腳面上，用自己的步伐帶動著幺妹兒的舞步。

舞，伴著音樂的結束而停止。黃殤呼叫著ice。

「啟動二級應急系統，並開啟自動導航與駕駛，準備人體生命系統健康檢測……」

「主人，您周邊並未有安全隱患，所以啟動二級應急系統需要兩名核心成員的確認。」黃殤左腕上的手錶傳來答覆。

「ice，啟動二級應急系統。」黃殤的語氣低沉而冰冷。

「主人，如果私自開啟……」

「我再說最後一遍，執行開啟二級應急系統指令。」黃殤的這句話里已近聽不出任何的情感。相信誰都能夠看出，如果ice再敢有反駁，他會毫不猶豫的取下手腕上的手錶扔在腳下跺碎。

一陣沉默之後，ice像是在做了最後的評估之後，伴隨著腕上手錶的閃爍，底下停車場里黃殤的座駕已經點火開啟。

「主人，底下停車場信號較弱，無法安全保證自動駕駛。」ice說。

黃殤已經抱起了幺妹兒，衝出了人群，向著地下的停車場飛奔而去。

所有的人只注意到了剛才一對璧人的舞曲，卻無人知曉當時的幺妹兒卻已是命懸一線。當他們衝出人群的時候，還有人不解地說道，這兩個人是不是瘋了。

人們常常都只關注別人的風光外表與無限美好，又有誰會真的用心去探究美好背後的另一面。

停車場里，在黃殤到達的前一秒，車門在ice的操作下已經打開。

「ice，打開生命檢測系統，隨時關注幺妹兒身體狀況。」黃殤說，「進入本地交通檢測系統，確保路線暢通。」

「主人，這是違規行為……」

「ice，進入交通檢測系統，指導路線，我要最快時間趕回醫院。」

ice雖然只是一套系統，但此時的它也明顯的感受到了黃殤語氣中的寒意。

黃殤開車幾乎是直接衝出了停車場，ice也傳來入侵系統倒計時的聲音。

一騎絕塵，黃殤的車賓士在城市中間的道路上猶如鬼魅一般。車，開的很快。快到大家彷彿只感到面前有一陣紅光穿過。旁邊的司機別說車牌，他們甚至連黃殤開的是什麼車都還沒有看清，黃殤便已經消失在了他們的視線當中。

「唐明，你在醫院嗎？」黃殤打通了唐明電話后趕緊問道。

「我在——」唐明說。

「我們五分鐘以後到醫院，幺妹兒已經暈倒了，我把對幺妹兒的檢查數據發給你。」

「好！我們等你。」唐明一邊接著電話一邊開始安排醫生護士以及搶救室。

五分鐘，汽車準時衝進了醫院搶救室的大樓前。黃殤抱著幺妹兒飛奔下車的時候，唐明已經帶著護士來做好了搶救的準備。

一切都在緊張有序的進行著。這一刻，時間就是生命。

人在著急的時候，從來沒有時間後悔。

一分鐘，十分鐘，半個小時，一個小時……

急救室的大門前，黃殤來回踱著步子焦急的等待著。看著陸續趕來的朋友，黃殤真的不敢想象沒了幺妹兒該怎麼辦。

當唐明走出急救室的大門，黃殤第一時間沖了過去。

「放心，幺妹兒已經脫離了危險，只是還沒有醒而已。」

直到這一刻，黃殤才終於鬆了口氣。大家看到幺妹兒沒事，懸著心也全都放了下來。

「黃先生，沒什麼事情，我們就先回去了。」說話的是獨孤燕公司里新接替幺妹兒工作的財務總監。「我們明天一早再過來。如果有什麼需要，請您隨時給我打電話。」

黃殤點了點頭，讓秦樂代表自己將她們送了出去，自己則來到了幺妹兒的病房前。

當唐明再次出現的時候，黃殤正坐在醫院走廊的長椅上發獃。

「想什麼呢？」唐明來到黃殤的跟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需要煙嗎？」

「你有煙？」抬起頭，黃殤看著唐明說。

「沒有——只不過我看電視都是這麼演的。這個時候，應該要有人給你遞上一支煙好像才對。」

唐明坐到黃殤的身邊問他，剛才是不是后怕了，是不是在想你這次帶幺妹兒出去到底是幫她，還是在害她。

「沒人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會先來。世人不能因為害怕死亡就天天躲在家裡不出門吧！有時候在有限的時間裡過好自己的每一天，遠比空渡的人生更加有意義。」

「果然是留學歸來的大醫生，說話都這麼有哲理。」黃殤說。

「少來了，你個中文系的大才子別在這兒嘲笑我了。講真的這次你打算怎麼感謝我呀！」

「老地方，老規矩，怎麼樣？」黃殤說著便和唐明一起起身朝著醫院外走去。

距離醫院的不遠處，一家招牌為雲南狀元米線的餐廳里。

小飯店不大，卻極具雲南特色。大到飯店的裝修布局，小到服務員的穿著服飾，處處都體現著雲南風味。

一份正宗的雲南狀元米線，一瓶正宗的雲南米酒。

唐明是一個醫生，所以平時的他幾乎滴酒不沾。不論是名貴的茅台、五糧液還是說天價的紅酒拉菲。在他眼裡可能都抵不上一瓶葡萄糖溶液。

沒人知道他是什麼時候開始喝上雲南米酒的。關鍵是他只喝雲南這一種口味的米酒。

幾杯米酒下肚的唐明突然對著黃殤說了句，你們應該還有時間結婚吧。

唐明的話像是在詢問黃殤，卻又像是在自言自語。一邊兒的黃殤還沒有答話，唐明卻又給自己的酒杯倒滿后一飲而盡，並對著黃殤說了句謝謝。

「你沒有喝多吧？應該是我謝謝你才對。」黃殤說。

「這家飯店應該是你為我專門開的吧？」唐明看著黃殤繼續說，「如果我猜的沒錯，幺妹兒樓下那家西餐廳的幕後老闆也是你吧！」

唐明說完，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后一飲而盡。

黃殤沒有答話，算是默認了唐明的猜想。

其實黃殤只知道唐明特別喜歡去雲南，只要有時間，他就會飛往雲南。不過與別人去雲南不同。他去不是為了玩，而是為了吃。每次去雲南他也只去吃一家飯店的雲南米線，只喝那家飯店的米酒。他去吃的，喝的，不是東西，是自己的回憶。

喝了口酒的黃殤則趁機問起了唐明為什麼只去那家飯店的原因。

「因為一個女人，一個讓我愛到骨子裡的女人。」唐明答道，「那個女人最愛吃的就是那家飯店的米線，她最愛喝的也是他們家的米酒。」

黃殤都沒有想到唐明會回答的這麼乾脆。

醫生，留美歸來，先不說這兩個條件，單說唐明那風度翩翩的樣貌與氣質就足以讓很多女人為之瘋狂。這樣的一個優質男可以說是無數女人心中的完美老公形象。

唐明是一個正常的不能再正常的男人。所以他同樣也有著正常男人的情感。唐明與女朋友的相識有點戲劇性。如同許多電視劇里演的那樣，他女朋友的父親曾是唐明的病人。其實他們的相識也源於一場美麗的誤會。

唐明的女朋友出生在雲南，曾幾何時他們也像普通的情侶一樣，只要有時間他們便會膩歪在一起。

逛街，吃飯，旅遊，看電影，他們做了天下所有情侶都會做的事情。

他們也曾堅信，他們會一直這樣的幸福下去。直到一次意外的發生徹底打碎了原本屬於他們的一切美好。策劃這次「意外」的竟然是唐明女朋友的雙胞胎妹妹。

他們並不知道，當唐明第一次跟著女朋友回家的時候，她的這個妹妹就對唐明動了心思。

愛的太深，往往又不可得的時候，人常常會因愛生妒。

她們兩姐妹太過相像，像到連他們的父親有時候也分不清她們誰是誰。

一次深夜，和女朋友喝完酒的唐明正躺在床上昏昏欲睡。就是這個時機，唐明女朋友的妹妹竟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床。

一番雲雨之後，唐明女朋友的妹妹才告訴唐明自己到底是誰。

聽到這句話的唐明簡直猶如晴天霹靂，還未等他有所反應，唐明的女朋友已經推門走了進來。看到他們兩人床上的模樣就算是一個傻子也知道剛才發生了什麼。

「你聽我解釋……」

還未等唐明說完，他的女朋友已經捂住了耳朵，大喊著讓他趕緊，立刻，馬上滾出去。

她哭了，哭的特別傷心。她知道唐明是一個好人，這麼久的相處她很清楚唐明的為人。她也知道自己的妹妹是個什麼德行。她哭是因為她知道自己這輩子註定要錯過這個自己愛的男人。

後來她辭職離開了北京，沒人知道她帶著自己的父親去了哪裡。哪怕是連自己的親妹妹，她也沒有告訴。

唐明嘗試著找過了所有他能想到的地方，結果卻依然是一無所獲。

一直到一年以後，她的妹妹帶來了她姐姐的消息，還帶來姐姐生前留下的筆記本。上面的每一篇日記，每一個文字都寫滿了她對唐明深深的思念和愛意。

她的妹妹告訴唐明，在姐姐離開之後帶著自己的父親來到了雲南的一個小鎮。他們在鎮上開了一間民宿。姐姐為了救被困在雪山上的客人，自己被埋在了大雪之下。

「對不起！」當知道自己的姐姐死了以後，看見她生前留下的筆記，這個妹妹也終究意識到了曾經的自己是多麼的混賬。她說，如果生命可以用來交換，她願意用自己的命去換回姐姐。

後來的後來，她也離開了。或許她也回到了自己姐姐在雲南的那間民宿，做著她姐姐曾經乾的工作吧！

當知道了女朋友的死訊，翻看著她留下的日記，那段時間的唐明是他人生最黑暗的日子。他整日的飲酒就是為了醉后可以麻痹自己不那麼痛苦。後來他被冤枉酒後開車撞人進了監獄，說實話如果不是在裡面遇到了黃殤，他這輩子可能就廢了。好在最後證明了自己的清白，唐明也才免了牢獄之災。

「謝謝你，雖然你一直沒說，但我知道是你找人幫我洗清了冤屈。」唐明對著黃殤再次說道，「好好考慮一下，趁著你們還有時間。」

沒人知道，人是否真的還有來生。可有些事一旦錯過，那便註定是這一輩子的遺憾。

酒足飯飽，唐明拍著黃殤的肩膀再次提醒他，有些事千萬不能錯過，否則只會是遺憾終生。

唐明沒有讓黃殤送自己，說了句明天醫院見的時候，順便告訴他要好好考慮一下他說過的話。

小飯店裡，黃殤也在心裡默默地問著自己。只是每一個回憶和想起，他的心卻總像少了些什麼。

清晨黃殤已經早早地來到了幺妹兒的病床前。

睜開眼，幺妹兒看到黃殤獃獃地坐在病床前嚇了一跳。

「你不會在這裡坐了一晚上吧？」幺妹兒問。

「怎麼會呢。」黃殤起身給幺妹兒重新蓋好了被子問她，「現在感覺怎麼樣？」

幺妹兒調皮般的笑了笑告訴他，自己已經沒事了。她想活動一下來給黃殤證明自己很好，她還沒有動，就被黃殤給阻止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