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7章 抉擇
「少爺，我去看看，盡量今天就讓你們離開此處。」王叔眼見這話題讓兩個人都傷悲起來忙轉移思緒說道。
「當心，王叔。」王先生低聲叮囑一聲。王叔笑了笑，轉身向著另一側大門走了過去。
王先生看著王叔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低首看了看手中的白米粥，心中有些猶豫。父親身體如此衰弱，若是吃了這白米粥或許還能多撐幾日，但自己必須儘快離開此地，蘭若雅身體也不強壯，這日後的路程想來會更加的艱辛，以目前蘭若雅的身體必不能堅持多久，而自己傷痛未愈，就是想要背負蘭若雅也很是吃力。這白米粥若是給蘭若雅吃了，蘭若雅或許氣力足些，兩個人說不定就可以逃了出去。可是父親......
一想到父親王先生心中又是一痛。這種抉擇痛苦，取捨之間時難把握。王先生仰頭望天，就見碧空萬里，陽光普照。回想蘭若雅為自己幾歷生死，自己實不能再有負於她，如果蘭若雅被日本人抓住必死無疑。王先生想到此處一咬牙，拿起那白米粥向那假山蘭若雅藏身之處跑了過去。
藏身於那假山之中的蘭若雅此時一顆心怦怦亂跳，王先生已經離去許久。蘭若雅此時就感覺那時間走得忽快忽慢，自己心中有些摸不準這時間運行。萬一到了時間王先生還沒有回來，自己是等還是走？這個抉擇在蘭若雅腦海翻騰。蘭若雅來到洞口小心的向外望去，期盼著王先生能夠及時的回歸。蘭若雅心情緊迫往往就是風吹樹葉也讓蘭若雅以為是王先生回來的腳步聲響，急切看之，卻又失望。王先生離去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可是就這段時間卻讓蘭若雅品盡了焦心之苦。
正在蘭若雅焦慮不已的時候，那洞口人影一晃，王先生已經現身在蘭若雅身前。
蘭若雅抬眼看去，見王先生毫髮無損，雙目不由一濕，但心中怕王先生就此笑話於自己，又極力的剋制這感情。蘭若雅將下嘴唇伸入齒間緊緊咬住，才讓自己情緒有所緩和。
蘭若雅的舉動自是逃不過王先生的雙目。王先生自外回歸見到蘭若雅無恙心中也是一喜，但多年的本能讓他將自己的心緒也壓抑住，等他看到蘭若雅的舉動神態心有所感，忽然之間明白了蘭若雅此時在自己心中的地位已經超越了自己所控制的範圍，也明白了自己在蘭若雅心中的位置。『問世間情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許。』王先生突然明白了小時候所背誦的這首詞句其所包含的真正含義。
這個時候在這個狹小的山洞之中，兩個人，兩個有情人相對無語，默默對視，真可以說應了那句詩句『此時無聲勝有聲』。
「若雅，這是白米粥，是我父親所熬制的，你先吃了吧，我們很可能今天就離開這裡，後面的路還很長，也很危險艱辛，現在你吃了吧，然後好好休息休息。」王先生突然感覺自己有些不會說話了，本想說些其他的但卻不知道說什麼，最後還是看到自己手中的白米粥才算有了話題。
「哦？是伯父熬制的？怪不得這麼香呢。」蘭若雅也感覺自己面紅耳赤，手腳都沒有了擺放地方，見王先生如此說忙伸手接過那瓦盆看了看聞了聞，稱讚著說道。
「是，我父親熬制白米粥的手藝在這裡都是出了名的。只不過現在這白米稀少，他老人家也很久沒有熬制了。」王先生見蘭若雅讚許也是高興，便順著話題說了下來，可是等到後面的話說出口王先生又後悔了。這白米粥現在珍貴以蘭若雅的個性，聽聞自己如此一說必不能吃了。
果然，蘭若雅聽到王先生的話抬起了雙目看向王先生。
「這個現在很少嗎？王先生，您吃了嗎？」蘭若雅驚疑的問道。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我父親身體現在不太好，因此他老人家很少熬制了。」王先生說完這話又自後悔，自己怎麼將父親的身體狀況也說了出來。王先生心下暗自詢問自己，自己一向敏思慎言，現在卻為何連連說錯話？
「伯父身體不好？」蘭若雅心思玲瓏，頓時對這個事情明白了不少。
「王先生，這個粥我不能吃，還是您吃了吧。」蘭若雅伸手將那瓦盆遞了回來。
「不，若雅，後面的路還很長還很艱辛，有一個好的體力是必要的保障。這些時日你一直沒有好好的吃過東西，體力透支很大，我們要想逃出去的話，你必須將這白米粥吃了。」王先生沉聲說道，那後面的語氣有些命令的口氣了。
「我知道我成了您的拖累。」蘭若雅聽到王先生的話語不由垂下了頭低聲說道。
王先生沒有想到自己的話會讓蘭若雅產生這樣的想法，忙低聲說道：「若雅，不要誤會，我不是那個意思，你不是拖累。只是現在我們必須要面對現實，你我的身體狀況現在都不甚好，如若不將體力養足衝出去，恐怕我們所做的一切都是白費。那幾位同志為了你我的安全犧牲自己引開敵人，這一切都是為了什麼？是為了讓我們安全的逃出去，讓這機密大白於天下，為了祖國不至於亡國。若雅，我們一同經歷了這些風雨生死，難道你還認為我會嫌棄你？認為你是拖累嗎？」王先生說這話的時候雙手抓住蘭若雅的肩膀。
蘭若雅抬起了頭，看到王先生的雙目在這昏暗的山洞之中閃出熠熠光彩，明白是自己誤會了王先生，當下笑了笑說道：「對不起，是我多心了。我知道要有充足的體力。王先生，方才我已經吃了那饅頭再加上小睡了一會，我的體力已經恢復不少了，此時就是吃了這白米粥怕也是一樣，還不如您吃了。」蘭若雅雖然已經明白體力意味著什麼，但這白米粥還是拒絕食用。
「我不用，我也吃了那饅頭，再說我經過嚴格的軍事訓練，我的體能那是非常的好的。若雅，還是你吃了吧，不要再爭執了。」
蘭若雅搖了搖頭，「不，要不王先生，這個拿去給伯父吧，既然伯父身體不好還是他老人家需要。我雖然身處上海，但周邊百姓生活困苦我還是知道的，那吳媽也經常告訴我這些百姓被日本人剝削的都快餓死的事情。您父親的日子想來也不會好的那裡的。」蘭若雅還是堅決的拒絕了。
王先生聽到蘭若雅如此的說，突然感覺心中一熱。蘭若雅如此的通達事理，如此的善解人意，這個是王先生沒有想到的。自己內心之中一直苦苦掙扎戰鬥的抉擇此時有了直接的選擇。雖然這個選擇未必是最好的，但卻讓王先生道德心靈有了解脫。
「謝謝你，若雅。」王先生握住蘭若雅的手沉聲說道。
「謝我？為什麼？」蘭若雅反倒被王先生的舉動弄得驚奇，抬首看向王先生。
「你讓我在理智於良心上做了一個選擇。我的父親身染沉痾，這白米粥雖不能救得他的性命，但至少會讓他多活些時日。但如若我們吃了或許會對我們的出逃有所幫助，可是這良心上的譴責也讓我難過。現在你讓我做了一個選擇，這白米粥我要給我的父親。若雅，現在你好好休息，無論事情壞到什麼地步，我相信我們會逃出去的。」王先生感激的說道。